第十六章 雷戴(1 / 1)

夜色渐渐暗了,边澈正准备出城回千机楼,但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他冷硬的面容似乎有些踟蹰,然后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金家别院里冷冷清清,转角的房间熄着灯,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了吧。边澈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回这里。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暗自仿徨着,心里似乎有什么陌生而又危险的情绪正在慢慢滋长。

“楼主,你怎么站在这里”清冷的院子里传来这几天令他心神不宁的声音。

边澈转身,看到七娘正微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发怔。

“楼主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七娘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沉默。

“没有。”边澈像是要撇清什么,连忙否认。末了,又加了一句“我来找十六。”

七娘轻轻“哦”了一声,没有任何怀疑,说“小十六早就已经睡了,要叫她起来吗”

“不用了。明天叫她回千机楼找我。”说完,边澈也没进屋,径直往院门走去。经过七娘身边,瞟见她头上正戴着他送的一支发簪,于是脚步停了下来。

“戴上了,嗯,果然很适合你。”

微风拂过的树影下,边澈的脸被映衬得有些柔和,眼里跳动着一些看不清的光芒。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去干什么”不知是不是七娘听错了,总觉得边澈今晚说话都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雪球不见了,我去找它。”

“你说的是那只猫吗别找了,它要是想回来,早晚会回来的。”边澈看了七娘一眼,见七娘眉间似有忧色,便说“要是它不回来了,你喜欢的话,再买一只就好了。”

边澈说完话,就向外走去。

想到于名阳的嘱托,七娘在身后问了一句“楼主打算怎么处置于舵主”

边澈回过身来,已经没有刚才的温柔,脸上似笑非笑,又恢复平常的语气,“你还知道关心别人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七娘看着边澈决然离去的背影,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从边澈身上从未见到过的温情,一定是因为月色太柔和,才让自己会错了意。边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呢七娘暗自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看着地上不由得苦笑起来。

边澈下意识回头望时,见七娘略显失落地站在院子里,月光将她单薄的影子拉的很长,风拂动树叶,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剪影,树影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连同她一起随风而去。边澈那刻突然很想回去,但是他还是毅然离开了。

福来阁酒楼的屋顶上,一个男人正盘腿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他手指宠溺地抚摸小猫的头,嘴角温柔勾起,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但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忽然移到某个遥远的地方,月光照进他琥珀色的瞳仁,眼底似乎隐藏着泪光,看样子很是悲戚。

“你还记得她吗”黑夜中,男人轻轻说了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也无人应答。

猫似乎听懂了男人的话,安静地盯着男人俊美的侧颜。耶律琊只有在黑夜中独自一人时,才会收敛所有的邪气和张扬,像是一个迷路而哭泣的孩子。

“我很想念她。”声音再次响起,竟带了一丝沙哑。

没人知道,耶律琊口中的“她”是指谁。

边澈站在千机楼的阁楼上,也在想着同样一句话。他的手里拿着银制的酒杯,酒杯已经空了,却忘了再添,他望着月光照耀下不再肃杀的千机楼,兀自出神。脑子里映满了少年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向空气中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摸到,唯有一滴细雨飘到了手心。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细雨绵绵不断,足足下了三天,天空是阴沉沉的灰,泥土也是湿漉漉的。或许因为天气的影响,人的心境就如这雨天一样,沉闷,失意,带着一点点思念和未知的期待。一个男子独自伫立在一尊无字碑前,发了很久的呆。他的身影在青山中有些落寞,黑色的劲装勾勒出男子高大挺拔的身材,雨丝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在尖锐的下巴上,不知站了多久。他转身离开,拿起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锐利眼睛。

天空开始放晴的时候,江柒寒拿出调配好的解药,给山庄其中一个病人服下,然后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半个时辰后,病人脸上的红肿和水疱开始渐渐消失。江柒寒稍微放下了心,看来这解药是有效果的。盟主薛青山喜出望外,便吩咐下人给其余人服药,然后对江柒寒连连称谢。

“这只是治疗的第一阶段,时间比较匆忙,解药也配置得比较仓促,不过还好可以抑制毒性。有些后续解毒的药材需回寒江阁才能配到,在下得先回去一趟,配好药了我会让人给盟主送过来。”江柒寒彬彬有礼地说道,然后又叮嘱了一句,“如果这里有什么情况,就请薛盟主差人告诉我舅舅一声就好了。”

“那就有劳江阁主了。”薛青山再次拱手致意。

江柒寒微微一笑,然后朝身边的傅辛看了一眼,傅辛就随他一起离开了。

“阁主,我们这是要回寒江阁吗还是”傅辛问道。

“回寒江阁,不过我们得绕个远路。”江柒寒站在树荫下略微思索了一会。

傅辛面色疑惑,“去哪”

“奇花谷。春雨过后的海堂菊应该最适合用药了。”江柒寒说道。

“诶阁主为什么要用这个做药材据我所知,海堂菊不是养肝明目用的么,他们中的这个毒好像并不适合用这个甚至还有冲突,难道阁主有什么奇方阁主,阁主”一到医药方面的问题,傅辛便一改平日严肃死板,锲而不舍地追问。

江柒寒带着愉快的笑容,率先踏上马车,撩起帘子,从里面探出个头,道“谁告诉你我要用海堂菊解他们的火毒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我在路上跟你慢慢解释,上车吧。”说完又对车夫道“先去奇花谷,麻烦快些,还有人在房厉等着我们呢”

傅辛跳上马车,挑眉问“谁等我们”

“当然是千机楼的人了。”江柒寒仍旧微笑着,但眼里已经没有了温度,甚至寒冷得有些陌生。

傅辛有些看不透这个人,总觉得江柒寒每次提到千机楼的时候,就会变得跟平常很不一样,但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一日后,江柒寒的马车到达房厉,江柒寒特意让马车停在后门。傅辛一路都很警惕,刀不离身,生怕千机楼的人前来暗杀,不过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江柒寒下了马车,对傅辛说“我有重要的客人,你先回前面去吧。”

傅辛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下,“可是阁主你”

“无妨,你也护送了我一路,觉都没睡好,先回去休息吧。”江柒寒说话温和,却不容置喙。

傅辛这才点头离开。

江柒寒目送傅辛走远,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往一边的小径走去。

小径通往一个后花园,江柒寒像是赏春一般,走的很慢。转了个弯,下了石板台阶,江柒寒停在一个池塘旁边,似在沉思,又似在等人。

叶九远远地盯着,只见江柒寒绕过一座假山,然后就不见了。叶九忙追了过去,这里他不是没来过,但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假山后面设有机关。现在,那假山下面,竟然有个石阶向下延伸。江柒寒显然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很有可能是寒江阁的陷阱,叶九犹疑了会,下了台阶。

半个月来,叶九一直在寻找雷戴的踪迹,但是雷戴像是从人世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他派人以病患的身份前去打探,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雷戴来寒江阁做什么,去了哪里,成了一个谜团。而这个潮湿阴暗的台阶下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江柒寒不仅不隐瞒,反倒还将自己引了过来。

叶九走到假山下的洞窟后,“轰隆”一声,上面的入口马上就封了起来。叶九蹙紧眉头,继续往前方走去。

走到尽头,叶九停了下来,因为雷戴就在前面。他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雷戴正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一只脚上还戴着长长的脚链,正面目凶狠地瞪着叶九,看到他走近,雷戴像只野兽般冲到笼子边朝他张牙舞爪,像要冲出牢笼。不过几个月,雷戴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笼子里面几乎样样齐全,床铺、桌椅、浴盆都是上好的材质,如果不是雷戴此刻待在笼子里,他觉得这里跟房间没什么两样。

“你很吃惊吧”此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

叶九朝声音处望去,见江柒寒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灯。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叶九微微凝眸,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雷戴,问道“雷戴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见到的,雷戴他疯了。”江柒寒异常平静地陈述着。

“疯了”叶九眉毛一挑。

“雷戴他患上了一种怪病,现在看到生人就会像野兽一样扑过去伤人,所以我只能暂时先将他关在笼子里,以免误伤了少侠。”

叶九哼了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为我着想。江阁主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告诉我雷戴疯了吧。”

江柒寒微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叶少侠不是想知道雷戴的消息吗,我将你带进来,就是不想让少侠无功而返。不过这事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毕竟雷戴疯了的事,闹得天下皆知都不太好,所以现在寒江阁和宰相府,对这个消息都是封锁的。”

“他得了什么病”

一阵风吹来,江柒寒眼里的火光跳了一下,“一种极其罕见的幻想症,我想叶少侠应该知道一些。早在前两年,京城商会的金大当家也患了一场病,她当时的症状其实跟雷戴的病症并无什么两样,会经常做梦,白天会出现臆想。只不过当时金大当家的病只是初期,我用药治好了她。而雷戴的病拖延了很久,直到他开始伤人,我带他回寒江阁治病,才知道他的病已经救不了了,只能这样等死。现在,他是一个人都认不出了。”江柒寒说到“等死”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怜悯,目光里清冷一片。

叶九看着笼子里的人,表情瞬息万变。

“将死之人,你们还要杀他吗”江柒寒问。

叶九重新看向江柒寒,“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是吃了一种有毒的果,这种果,只生长在西域。”说完,江柒寒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你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了。”语毕,他走到墙角,按下了一个开关。

顿时,笼子的铁门和雷戴脚链上的锁同时开了。江柒寒眼中的火光忽明忽暗,下一刻,他头顶上的石门就轰然落下。洞窟里,只剩下叶九和化为野兽的雷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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