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瞬间又安静了。
“王小兰,我给你个机会向我爱人道歉。”
李文军冷冷地声音在死寂的球场上回荡,好像阎王索命的声音。
王小兰梗着脖子:“偏不。”
她还要骂,却被李文军冰冷冷的目光给镇住了。
李文军慢悠悠走近,把孩子递给顾展颜,向王小兰逼近。
观众席上的人又紧张又兴奋。
上次班车上的小插曲已经被当天在场的人传遍了整个矿区。
大家都觉得,李文军性情大变,现在活脱脱一个护妻狂魔。
这会儿王小兰竟然当着全矿人的面叫顾展颜“破鞋”,李文军搞不好真的会被激得上手揍王小兰。
当着全矿区人的面,在建矿庆祝日这天,打矿长的女儿。
建矿二十年,头一回,好有纪念意义。
哦呵呵呵呵。真刺激!!
李文军俯身凑近,在王小兰耳边说:“以后,你再敢对我爱人顾展颜同志出言不逊,我就把你指使那几个人诬陷我偷窥秦红玲的事情报告给市里。我就不信,那些人肯一直为你兜着。”
王小兰满脸惊恐:他怎么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了,怎么一直不来找她麻烦,忍到现在才说?
这个年代,如果说那几个人是集体耍流氓,王小兰算是同伙,女流氓。
即便王永青能帮王小兰兜住,王小兰的名声也彻底坏了。
李文军直起身,声音冰冷,不容置疑:“道歉!立刻马上!我不再说第三遍。”
王小兰满心惊恐和慌乱,已经分不清李文军是要她向他道歉还是向顾展颜道歉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那样。”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李文军没理她语无伦次的绝望辩解,扯着顾展颜扬长而去。
王小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刚才死寂的观众席猛然喧闹起来。
“军少说了什么?”
“隔太远,没听清楚。”
“军少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这样都能逼那个大小姐道歉,我还从没见过王小兰低过头。”
“没动手啊,好稀奇,军少这都能忍得住。之前有人问他跟顾展颜上床什么滋味,他都把那人打掉了三颗牙。”
别人听不见,顾展颜就在旁边听得清楚。
她满心震惊,远离了球场才回过神,喃喃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文军慢悠悠地说:“不久前。”
其实他是在重生前,又一次几个同学请他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
那几个同学挨个来给他敬酒,为高一时他们的年少无知去诬陷李文军道歉。
他们都说那时候没有恶意,只觉得好玩,没想到后来闹那么大,就越来越不敢说了。
当年那个爬墙头的白净戴眼镜同学,这时候已经成了瘦高秃顶的中年男人,端着一杯茅台,脸比桌上的澳大利亚大龙虾还要红:“李总,小时候我太皮了。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跟您当年道歉。今天借着一杯酒,恳请您原谅我。”
他们对李文军的称呼,已经从当年的“军少”变成了李总。
李文军却觉得更讽刺。
他不相信什么良心发现,毕竟当时那几个人是在生意上遇见了点问题,走投无路,才来找他。
他们想他借钱给他们救命,别说是为这件事道歉,就算是李文军叫他们跪下叫“爸爸”,叫他们给他舔皮鞋,他们都会笑着照做。
不过李文军并没有这么为难他们,只是淡淡一笑:“我家人死后,就不怎么喝酒了。各位心意领了。”
另外一个,当年那个负责在下面当脚踏的黑粗少年,后来已经成了黑粗中年人的同学,叹气:“唉,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听了王小兰的怂恿,去干那种缺德事。之后我每次见到军少都觉得好惭愧。”
李文军年少时也一直没想通这几个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陷害他,到那时才彻底明白。
原来是王小兰。
他们觉不觉得抱歉,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王小兰挺抱歉的。
矿区被县里宣告破产后。王永青作为参与矿区破产清算的主要人员,打着处置资产,安置职工的旗号,最后又捞了一笔,还给子女和老婆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
王永青的小舅子吴仁新甚至还开了个玩具公司。
李文军怎么可能让吴仁新这么舒服。他动了动手指就挤兑垮了吴仁新的公司,让他负债累累。
吴仁新一蹶不振,最后成了流浪汉不知所终。
王小兰嫁了个渣男。
一切强加在李文军身上的虚假罪名最后都在那个渣男身上变成了现实。
那渣男赌博玩女人整日游手好闲,在王小兰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把她打到流产从此不能生育。
大家竟然还说,王小兰只是因为把李文军的影子投射到了渣男身上,唏嘘不已。
李文军原本觉得王小兰可怜,再说王小兰怎么也是他同学,虽然讨人嫌,却没害过他,他本来打算跟她相安无事。
现在,他知道了,是王小兰指使人陷害他,怎么能忍?
要不是王小兰,他怎么会百口莫辩,一辈子抬不起头?
要不是王小兰,他怎么会从阳关云端坠落到泥坑,一步一步错下去,最后家破人亡,无法挽回?
王小兰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没有借钱给那几个人。
在他眼里,他们死有余辜,他怎么可能出手救他们。
然后,他动用了一点关系,让王小兰被开除了。
王小兰最后有点疯疯癫癫的,没活几年就死了。
他以为这样痛快淋漓的报复会让他放下心里的五座坟墓。
结果他发现没有人可以憎恨以后,就只能恨自己。
然后是无边的空虚和寂寞。
但凡当时有个人拉着他,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顾展颜沉默了一下,小声说:“不恨她吗?”知道是王小兰做的,还不报复王小兰,不像是他的作风。
王文军点头:“恨,刚知道的时候,我真的很恨她,每天想徒手把她撕成碎片。”
顾展颜又沉默了一下,问:“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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