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强得离谱
“这只魔,被大报国寺的和尚天天对着念佛经,念得傻了!”
老叫花子动怒,闪身避开金身大佛的攻击,喝道,“你本是魔,念什么佛经,登什么极乐?”
他竹棍挥出,竹棍突然化作一条青龙,在空中穿梭,将金身大佛踩下的粗壮腿脚锁住。
老叫花子用力拉去,那巨大无比的金身大佛竟被他拉得身形趔趄。
金身大佛随即稳住身形,一拳砸来,老叫花子身后浮现出巍峨元神,个头与那金身大佛差不多高大,抬手迎上。
老叫花子同时后退一步,身体与元神接触的一刹那,肉身暴涨,下一刻他的身躯便与元神一般大小,筋躯狰狞!
元神乃神力所铸,肉身是血肉之躯,二者相融的刹那,血肉之躯竟向元神的神力之躯转变,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奥妙。
大兴禅寺微微震荡一下,随即一座座宫殿四分五裂,火热的飓风席卷四面八方,先前那些僧人所化的蘑菇巨人也在恐怖的飓风中蒸发得干干净净。
老叫花子嘴角溢血,面色涨红。
他遭到沙婆婆撞击元神,硬抗青羊的两次撞击,依旧安然无恙,虽说沙婆婆、青羊并无杀人之意,但下手还是不轻,他没有受伤,可见他的修为是何等强横。
然而仅与金身大佛这个魔种对抗一记,他便受创!
“这尊魔种,有些强得离谱!”
老叫花子闷哼,只见金身大佛灵巧无比,翻身一腿扫来,便像是共工头撞不周山,带着莫大的压迫感袭至!
老叫花子手中竹棍完全化作青龙,爬附在身上,调动一身神力,迎上这一击。
沙婆婆带着一只羊一只狐狸,躲在山脚下远远观望,见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惊。
“臭要饭的这么强,斩三尸了吧?竟能与魔种正面对抗!”
沙婆婆惊骇道,“他多半已经在炼神境了,比我们境界还高!”
斩三尸又叫除阴神,修成之后,元神纯阳,称作阳神,就算在雷雨天出行也不用担心被雷霆击中。
青羊也在张望,道:“那魔种的身体,是苦竹的金身。大乘境的金身,臭要饭的肯定打不过,能接下一两招没被打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金身大佛的肉身太强了,走的路数也是近战搏杀的法门,一拳一腿,便打得老叫花子连续负创!
狐狸化作虬髯大汉,将手中破碗抛起,道:“这破碗须得还给他,免得他被打死了。”
先前收走破碗的是他,却是贪恋这破碗的威力,但见老叫花子坚持不了多久,当即将破碗归还。
那个破碗没有他的压制,立刻飞向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口中吐血,被打得连连后退,突然感应到自己的破碗,心中一喜,急忙召回。
那破碗飞来,旋转着向金身大佛压下,破碗越来越大,顷刻间竟比大兴禅寺所在的山头还要庞大许多倍,碗中当真有如藏着一片大海一般。
仅仅是压在金身大佛的蘑菇头上,便将这尊金身大佛压得险些跪下。
金身大佛头顶金光涌出,冲得那口破碗向上飘起,金身大佛脑后金光形成一道圆轮,气势暴涨,一拳轰出,那破碗竟咔嚓一声,被打断了一角!
老叫花子肉疼不已。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面色凝重。
“苦竹禅师被小十暗算,贸然钻入小十眉心,死有余辜。但苦竹留下自己的无头尸身,以身为种,栽培出的魔就非常了不起了。”
沙婆婆道,“苦竹是大乘境界的存在,当世最强大的修士,而且修炼的是金身。他以金身为魔种,谁还能打得过?”
青羊道:“这只魔种还在成长之中,它的魔域,将笼罩的天地万物魔化,壮大魔道。待到百里之地尽数魔化,它便可以成长为真正的魔神!老太婆,拖得时间越久,它便越难对付。待到它成魔,来多少散人,只怕都不够它杀的。”
虬髯大汉道:“它若成魔,便只有天外真神的注视,才能抹杀。”
当年华夏神洲的和尚背着金身菩萨远渡重洋来到西牛新洲,借金身菩萨之力炼魔,将那些魔镇压在大报国寺。
经过这些年的佛法度化,魔早已大不如从前,想要成魔,便须得魔化世间生灵,吸收世间魔道。
等闲魔物,以老叫花子的实力,足以应付,但苦竹偏偏把这尊魔镇压在自己的金身中,苦竹一死,金身成了魔的一部分,无形之中让魔的实力壮大了许多倍,导致老叫花子不是对手!
沙婆婆目光闪动,道:“城中其他散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出手?他们若是出手,就无暇针对小十了。”
青羊叹了口气。
当初陈寅都带着陈实前去拜访他们,让他们做陈实的干娘,他们怕麻烦,更怕陈实失控,反噬他们,于是纷纷拒绝。
谁曾想,没做干娘,干的事却比干娘还要多。
“何时能回到新乡,继续做我的富家翁?”虬髯大汉喃喃道。
“我怀念我在山里做邪祟的日子了。”青羊道。
拱州城内,百香阁茶楼,店伙计和掌柜早就化作了石人,但顶楼里居然还有人喝茶,楼阁中传来低低的琵琶声,声音轻快。
华黎夫人的琵琶飘在空中,无人自动,声声悦耳。
丁叮沏好茶,拎着石质茶壶上前,先为华黎夫人对面的青衣人斟茶,然后为华黎夫人斟茶。
那青衣人手掌轻轻拍着桌子,合着琵琶,看着窗外,恰恰可以看到大兴禅寺的情形,将老叫花子与金身大佛一战收入眼中。
“要饭的要吃亏了。”
青衣人露出笑容,鬓角发丝花白相间,向华黎夫人道,“要饭的确实厉害,苦竹的肉身是何等强横,他居然还能与对方以硬碰硬,令人钦佩。他的境界,比十年前又有提升,已经是炼神境了。夫人也很不坏,乐理大有长进。”
华黎夫人笑道:“多谢乐师先生指点。”
青衣乐师摇头道:“你有天份,理当走这条路,我只不过让你少走一段弯路而已。”
他目光闪动,道:“五湖散人死了,但五湖散人还是成功了。死人,竟真能复生。”
华黎夫人见他神情,笑道:“先生若是对水火荡炼感兴趣,我倒可以为先生弄来。”
青衣乐师道:“我对水火荡炼这门功法的确有兴趣,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竟有人真的能死了八年还能复生。”
丁叮知道他说的人是陈实,心中不免紧张。
华黎夫人面带笑容,道:“这只魔的威胁更大,若是它成了气候,凭苦竹禅师的金身,它足以横扫一切。先生是否应该先对付这只魔?”青衣乐师道:“我对它没兴趣。”
华黎夫人饮茶。
散人往往都是凭兴趣行事,有些事即便是正确的事,没有兴趣,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他们也不会去做。有些事明明是错事,要背负骂名,但只要来了兴趣,他们就会兴致勃勃的去做,就算世界毁灭他们也满不在乎。
散人就是这样一群人。
青衣乐师突然望向远处,眯了眯眼睛,道:“还有几位故人也到了。他们是在观望此战,还是观望活着的尸解仙?”
华黎夫人向那边望去,没有看到什么奇特之处,也没有觉察到异常气息,心中凛然:“乐师先生的修为还是远在我之上。”
她刚想到这里,只见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从楼下驶过,车辇中坐着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似乎觉察到他们的目光,仰头向这边看来。
“萧王孙?他也到了。看样子,他好像是从城外赶过来。这里明明是魔域,他还敢进来,胆子不小。”
华黎夫人微微一怔,心有感慨,轻声道:“当今世上,可没有朱姓了。”
青衣乐师注视萧王孙,道:“就算有,谁敢说自己姓朱?不要命了?无非隐姓埋名罢了。”
马车驶过,萧王孙并未登楼,而是来到一家客栈,客栈里的伙计和掌柜也都化作了石人,店里的人也都变成了石头,没有人看店。
萧王孙来到前台,取出钱袋,从里面捡起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道:“掌柜,一间上房,住三天。”
他又取出一块碎银子丢到店伙计的怀中,道:“劳驾把我的车停到后院,我的马,草料管够,晚上要加一顿,不能饿着。”
他来到楼上的房间,放下行李,推开窗向外看,恰恰可以看到大兴禅寺的战斗。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并不出声。
这些天,他被金红缨追杀,先是逃到岭南,又逃到西京,好不容易甩开金红缨,恰逢拱州魔域迸发,于是主动钻入魔域,乐得清净。
“城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心中默默道。
客栈四周,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远处的房顶出现一个怪人,大马猴一样蹲在屋脊上,两只耳朵飞速变大,大耳招风,朝向萧王孙的客房,仔细倾听。
而在其他方位,还有六七个天听使徒,也在侧耳倾听客房里的动静。
萧王孙早已习惯这些,目光只是微微一扫,便自收回。
自小时候起,他身边便有很多天听使徒,监听他的话。
他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甩开天听使徒的时候,话才多一些。
陈实等人回到红山堂,红山娘娘连忙端来一个水盆,陈实取一点黑锅的血,在水盆的背面画上饕餮吞天符,再打来一盆水,把岷江姥姥放入水盆中养着。
那黑鲤龙在小小的水盆中游动,脑袋上却有一个老妪拄着拐杖冉冉升起,落地向陈实谢道:“多谢小哥儿搭救,否则老身只怕要葬身人腹。”
陈实还待说话,红山娘娘悄声问道:“秀才,是准备吃她么?”
陈实摇头。
红山娘娘惋惜的叹了口气。
“从前有得罪处,娘娘见谅。”老妪连忙向红衣小姑娘赔罪。
红山娘娘是个爽快性子,笑道:“从前你伙同他人打过我,我不记仇,因为我也打过你。”
她将往日仇恨抛下,蹲在盆边,去逗岷江姥姥的真身。
陈实道:“只是路见不平而已,姥姥不必介怀。”
岷江姥姥道:“曹堂主呢?他逃出来没有?”
陈实摇了摇头。
岷江姥姥坐在廊道的石凳上,怔怔出神,突然落泪道:“他小的时候经常去江里玩,游泳,潜水,抓鱼。他好几次险些淹死,我把他托起,送到岸边,看着他爹娘把他带回去。后来他爹娘带着他回来,往江里撒吃的,磕头,烧香,让他拜我为干娘。那些吃的我都不爱吃。”
她像是一个老年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往事:“……我看着他慢慢长大,他考上秀才,开心的要命,去江边跟我说他考中了,原本是县里第一,但因为一个大官的儿子也考秀才,把他的第一挤下去了。我也替他高兴。后来他娶媳妇,领着媳妇去江边见我,我不喜欢那个女的,但他喜欢就行。后来他中了举,更开心了,可是慢慢的他脸上就没了笑容。他等了好些年,朝廷一直没有任命他。那年发大水,淹死了很多人,他决定成立漕老会,去省城。我跟他说,咱们是乡下的,不属于城里。”
她说到这里,泪如雨下。
“他不听我的,一定要去,说男子汉要闯出一番事业……”
红山娘娘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她,拍着她的后背。
陈实向李天青道:“天青,咱们中举之后,也会被闲置很多年么?”
李天青无奈道:“你觉得,今年还会有秋闱么?就算有秋闱,你的名字还在缉拿令上挂着呢。”
雄壮兔子玉天城来到陈实身边,询问道:“秀才,红山娘娘的真身,能否也装到盆里?”
他顿了顿,道:“我总觉得她留在这里不太安全。”
陈实眼睛一亮,道:“可以一试。”
玉天城当即取来另一个水盆,陈实再取一点黑锅的血,在盆后画符。
红山娘娘的真身是血太岁,肉山一般。
陈实亮出水盆,调运气血,催发符箓,但见水盆浮空,悬在血太岁的上方,背面的符箓光芒大放,向着血太岁照去,只见血太岁越来越小,最终被罩在水盆下。
陈实将水盆翻起,血太岁静静地躺在水盆里。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突然,玉天城道:“秀才,自古符法不分家,符箓就是法术。你连这等符箓都懂得,那么,你能把它当成法术施展么?”
陈实脑中轰然,不由呆住,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在他面前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