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灾级(九月一号求月票冲榜!)
陈实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沙婆婆就在身边,忍不住热泪盈眶,抱住这个小老太婆,眼泪滑了下来。
“婆婆,我被人杀了!”他哽咽着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沙婆婆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待到他道出心中委屈,沙婆婆询问道:“还记得是谁杀了你么?”
陈实抹去眼泪:“是一个老叫花子。”
沙婆婆勃然大怒,冷笑道:“老叫花子出息了,居然连小十都敢动!这老混蛋何在?”
虬髯大汉来到她身边,附耳道:“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尸体,被扭断了脖子,元神也被抓出来吃掉了。”
沙婆婆闻言,倒不好再说什么,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愿他来世……只怕没来世了。”
随着两只魔被收入搜神袋,魔域也自消散,陈实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众人回到红山堂,寒山散人和迁客散人在红山堂养伤,但主要目的还是观察陈实,目光不离陈实左右。
陈实是个懂事的孩子,活过来后,抱着炉子烤火,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便立刻跟红山娘娘一起,祭起石矶之首,解除拱州的石化状态。
石矶之首散发出奇异的力量,所过之处,一切生机勃勃,那些被石化的花花草草率先复苏,接着是虫鱼,树木,禽兽,最后才是人类。
城中到处传来惊讶声,人们纷纷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寻找妻儿老小的,叫嚷声一片。
此次魔变,陈实和红山娘娘因为修为不足,所以石化的只是普通人,那些修士便没能石化,因此修士伤亡极多,但普通人大部分存活下来。
当然,因为魔变期间,城中时有战斗发生,也有一部分石化的人们被波及,被摔断了胳膊腿儿的,也有人因此而丧命。
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在魔变的前三天,所有普通人都会死掉。
而现在却是大部分普通人存活!
红山娘娘再度被耗尽法力,变得萎靡不振,回肉身中休息去了。
“石化拱州城,是他们做的?”
寒迁二老大是惊讶,对视一眼。
他们进入拱州城后,便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被石化,甚至连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都变成了石头!
但古怪的是,这些被石化的生灵,包括人,并未死亡,而是变成了石化的生命!
他们本以为是魔化带来的后果,没想到陈实居然是用这种办法,保全这城内城外几百万人的性命!
“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迁客散人感慨道,“十年前,他若是没死的话,今年的散人集会,他必会大放异彩。”
寒山散人道:“那时的陈实的确非凡,只是多智而近妖,跟着陈寅都,未必是好事。”
迁客散人轻轻点头。
散人之中有很多偏激的人,陈寅都是其中最偏激的那个,做事极端,不顾后果,总是惹出很多麻烦。当年的那个陈实若是跟着那时的陈寅都,只怕就是陈寅都第二,甚至更加危险!
现在的陈实就好了很多,是个老实孩子,文文静静的。
不过,二老想起陈实脑袋里封印着的那百十只魔,便不由得连打几个冷战。
这个老实孩子倘若出事,绝对比发疯的陈寅都还要凶险!
“娘娘舍修为而救人,此乃大义,我二人理当敬香。”
寒迁二老伤势稍微好一些,便来到红山娘娘的神位前,为红山娘娘上了一炷香。
他二人修为非同小可,这炷香插在香炉中,红山娘娘只觉不凡之力疯狂涌来,一炷香烧了一半,她的修为便已经悉数恢复!
然而不凡之力还在不断涌来,让她又惊又喜,慌忙继续吸收炼化这些不凡之力。
“此次魔变,玉堂主舍生忘死,救护黎民百姓,在拱州官员腐朽的情况下,犹自孤身抗争,令人钦佩。”
寒山散人伤势较轻,调运元神,元神双手合拢,内扣,将玉天城体内的邪气一点一点拔出。玉天城逐渐恢复本来面目,又惊又喜,连忙叩拜。
寒山散人双手虚虚托起他,让他无法拜下去,笑道:“你有赤子之心,险些荒废了这身才华。你修炼的功法虽好,但危害也大。你随我修行几年,将来成就未必比我逊色。”
玉天城这辈子修行,都是靠自己摸索,磕磕绊绊的,居然修炼到化神境,但也吃了不知多少苦,闻言不由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寒山散人道:“我们散人很少收徒,只传衣钵。收徒就会有门户之见,有门户之见,就是给自己制造一个困住自己的屏障,称作认知障,难窥大道真容。所以,你不是我的弟子,明白吗?”
玉天城称是。
“拱州多灾多难,但经历此次魔变,反而是件好事。”
迁客散人道,“如今城中没有了大员,少了很多盘剥,朝廷再派新大员过来,多少会有所顾忌。拱州百姓的日子,最低比以前好过许多。”
拱州叫得上名号的官员,死得一干二净,对朝廷来说,只怕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又过半日,胡菲菲带着许多秀才从外地赶回拱州,与陈实相见,陈实又惊又喜。
胡菲菲得意道:“这些秀才,一个也没少!我厉害吧?”
陈实钦佩不已,道:“你们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你让我立刻带他们走,我便照做,带着他们跑出百里,就活下来了。”胡菲菲笑道。
陈实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老胡家的姑娘运气实在太好,他们若是晚走一刻钟,便会被困在城中,只怕死伤无数。
“不过,回来也是无用。”
陈实愁眉不展,道,“如今城里的官员都死了,边军也死伤惨重,提学官也被人杀了。咱们这次秋闱,只怕也黄了。”
他叹了口气,此次来拱州的目的,一是散人集会,二是秋闱大考。但主要还是秋闱大考。
不考中举人,回乡鱼肉乡里乡亲也名不正言不顺。
寒山散人凑上前来,笑道:“关于你们秋闱大考的事情,老朽倒可以帮忙。”
陈实眼睛一亮,连忙躬身:“敢问前辈,如何帮忙?”
寒山散人连忙搀他起来,道:“可别这样,折煞我了!你就是陈实对吧?你不知道,十年前我还见过你呢!”
迁客散人帮腔道:“是啊,当时你和你爷爷在一块儿,我们走过去,跟你爷爷说话,我还摸了摸你的头。孩子,咱们不是外人!”
陈实赧然:“两位前辈,我后来死了八年,之前的记忆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不记得好。”
两人松了口气,当时他们二人听闻陈寅都前来赴会,担心他惹事,于是赶过去,声厉色荏的威胁陈寅都两句,不过老陈头那时在照顾孙子,对他们二人的威胁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寒山散人笑道:“我二人原本在朝廷为官,后来看不惯官场的作为,又无力改变,所以辞官而去,从前的名字便不再使用。所谓寒山吹笛唤春归,迁客相看泪满衣。我们两个失意之人,便从这首诗中各取二字,作为名号。”
迁客散人道:“我们虽然离开朝廷,但在朝廷中还有些人脉。秀才考举,三年一度,你们这次耽误了,便要再等三年。人生又有几个三年?我二人上书内阁,请内阁的几位大员掂量掂量,定要他们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实、胡菲菲等人又惊又喜,忙不迭称谢。
李天青毕竟是来自大族,闻言有些狐疑,道:“内阁的大员,会听么?”
寒迁二老相视一笑,道:“他们会听的。”
二人当即手书一封,折成纸鹤,吹了口气,纸鹤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化作仙鹤,振翅而去,比寄信人的速度要快很多倍!
陈实看得两眼放光,上前道:“两位前辈,这手法术能否传授我?将来就算考不中举人,也可以靠这个手段,多个营生的路子。”
寒山散人哈哈笑道:“你把这当成营生手段?我这明明是万里飞剑,化纸为鸢的手段,取人性……”
迁客散人踢他一脚,寒山散人顿时醒悟:“我多什么嘴?这小子脑袋里住着一大堆魔头,若是再学了我的手段用以杀人,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这个可不好学……”寒山散人讷讷道。
陈实见他面带难色,顿时会意,从袖兜里取出二两银子,笑道:“我懂得,这是学费。”说罢,塞到他手里。
寒山散人捏住二两银子,不解的看着他。
陈实见他脸色,便知道自己给的少了,咬牙又掏出一两银子,道:“我这些天没有入项,钱也不多了。”
寒山散人哭笑不得,收下三两银子,道:“也罢,我教你便是。”
李天青见他答应,也连忙取银子,只是兜里的钱所剩不多,只找到不到二两。
陈实见状,替他补上,道:“劳烦前辈教我们俩这一手法术。”
寒山散人本来打算拒绝,被迁客散人踢了一脚,传音道:“他若是不开心,嘎的一声,死了,你独自面对那些魔头,我可不帮你!”
寒山散人传音道:“哪里有不答应就死的?胡闹!”
话虽如此,他还是笑道:“也罢,我这几日在城中养伤,传给你们便是。”
陈实、李天青又惊又喜,李天青笑道:“有了这手本事,将来肯定饿不死了!”
陈实笑道:“给小金寄情书,方便很多。”
萧王孙侧目看来。
寒山散人正色道:“我这一手法术跟寄信人的法术不同,寄信人的法术是心神依附在纸上,施术者在时时刻刻盯着,遭不得风吹雨打。而我这一种法术只拴一缕心神,一口真气不散,直达万里之外,无论风雷,无论猛兽,皆不能挡。这一手法术看似一种,其实是三种。第一,驭心神。第二,晓变化。第三……”
迁客散人又踢他一脚,寒山散人醒悟,笑道:“第三不能教!”
他暗道一声凶险。
第三就是御剑杀人的手段,若是教了,这小子学会还则罢了,他识海里住着的那些魔头若是学了,只怕万里之外必能取人首级!
“是给的钱少了么?”陈实疑惑。
半日后,寒山散人那一页信所化的仙鹤便已经飞去了万里之遥,来到西京。
仙鹤正欲振翅入西京,突然脖子被一只大手捏住。
捏住仙鹤脖子的,正是造物小五。
寒山散人的一缕心神还待挣扎,便被捏碎。
那只仙鹤不由自主现出原形,化作一张纸。
造物小五展开信读了一遍,眼睛一亮,笑道:“老爹在他脑袋里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令人羡慕。”
说罢,他依旧将纸张折成鹤状,吹了口气,纸鹤化作仙鹤依旧振翅飞去,进入西京。
只是仙鹤中的那缕心神,已经不是寒山散人的心神。
文华阁中,张甫正仰头,打量着天空中的一朵云彩,那朵云彩已经悬在西京上空两个月了。
尸云。
一朵由尸体组成的云彩。
就这样的笼罩着西京。
他是新晋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自严羡之严阁老辞官之后,他千方百计,终于登上首辅的位置。只是没想到刚登上首辅之位,便出现了尸云事件。
现在西京内外人心惶惶,甚至有消息说是他担任首辅,这才出现这么多失踪事件。应该把他杀了祭天,才能让尸云消失。
“严阁老定是觉察到什么,提前辞官开溜!待到我无能为力时,他便再出山,获得更高权位!”
他暗暗磨牙,突然一只仙鹤飞入文华阁,在阁中旋转一周,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只纸鹤,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
张甫正展开纸,面色凝重。
过了片刻,内阁所有大员悉数来到文华阁。
张甫正将寒山散人的信件传阅一遍,各位内阁学士看罢之后,也是面色凝重。
“一百多尊魔,被锁在孩秀才的脑袋里?”
一位大员喃喃道,“这只怕到了灾级了吧?”
另一位大员不忿道:“拱州,全被他嚯嚯完了啊!嚯嚯完新乡县,去嚯嚯新乡省,嚯嚯完新乡省,再嚯嚯拱州!什么时候来我西京嚯嚯呀!此子当诛!”
张甫正面色肃然,道:“高大人说得好,此子的确当诛。那就请高大人去拱州,诛杀此子!”
高大人面色涨红,不再说话。
张甫正道:“寒山散人看在往日情面,寄信前来,告诫朝廷,是一片好意。诸位,寒山散人还提到了拱州的科举之事,说不能耽误秀才考举,以我之见,就依他之言。”
众人不解其意。
张甫正笑道:“孩秀才不是求举人么?那么整个拱州活下来的秀才,就给他们安排个举人的身份。孩秀才若是还要再考进士,那么我们就让他成为进士。”
他背负双手,悠悠道:“十年前,朝廷欠他的,今日,还给他。只要他不寻死觅活,那就都满足他!他要考举,就让他中举,他要做官,就让他做官!事情,不就解决了?”
他顿了顿,道:“今年拱州的解元,便是陈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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