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陈实中举
岷江上,江水泛着波涛,如同白色的鳞,一层叠着一层,远远看去,岷江仿佛一条大龙,波浪便是大龙的鳞片。
一艘画舫飘荡在江水上,风符鼓风,吹得船帆圆滚滚的,让这艘画舫在江面行驶得飞快。
船姑嗑着瓜子,笑吟吟的看着陈实和李天青。
陈实面带笑容,道:“瓜子好吃么?”
“你尝尝!”船姑抓起一把,送到他的面前。
李天青连忙扯了扯陈实衣角。
这是两个在逃阴差。
他们给的瓜子,能吃么?
陈实却接过瓜子,嗑了一颗,五香味儿,又加了陈皮翻炒,脆香中又带着一股陈皮的清香,很是润喉,不像其他瓜子吃多了就会喉咙发干。
“好吃么?”船姑笑问道。
陈实赞道:“好吃。你们父女俩,为何逃离忘川?”
李天青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里,暗暗叫苦,这个话题也是能提的?
他们来到岷江渡口时,陈实看到画舫,便执意要上他们的船,李天青有些不太乐意,但拗不过陈实,只好登船。没想到登船后,陈实居然会问起这种问题!
船上还有其他秀才,也是等待秋闱大考无果,返回新乡,与他们同船。漕老会的修士死伤大半,连堂主也死了,岷江上的船不多,他们也只能乘坐这艘画舫回新乡。
船姑嘻嘻笑道:“还能为何?混不下去了呗。有人大闹阴间,去一次两次不说,还天天闹。还把某人的魂魄掳了去,我们是干事的,得担责,留在阴间就是死路一条,只好逃出来。”
陈实眨眨眼睛,询问道:“什么人竟敢大闹阴间?还有,被掳走的魂魄寻到了么?”
“寻到了呢。”
船姑细细的嗑着瓜子,可是牙齿间的瓜子肉已经被吃了,只剩下壳儿,她还是一边嗑一边看着陈实,笑吟吟道,“如今阴间不太平,青天大老爷不见了,寻到又能如何?就算带回去,谁能给我们爷儿俩平反?所以就拖着呗。”
她看着陈实,仿佛贝齿间的瓜子壳很可恨,嗑了一遍又一遍。
陈实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好奇道:“青天大老爷哪里去了?被人暗算了,还是被人夺权了?或者是走丢了?”
“不知道。”
船姑也是犯愁,叹了口气,“好多人都在找他……”
船夫咳嗽一声,船姑凛然,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实向岸边看去,只见岷江两岸许多奇怪的人在扑扇着大耳朵,一边飞行,一边记录,像是在记录船上的事情。
“天听者!”
陈实也自凛然,“这些天听者到底是监听我,还是监听这对在逃阴差?”
这些天听者中有些是熟悉面孔,前段日子出现在红山堂总坛附近。
他们的耳朵像是翅膀一般,身子垂下,像是小豆芽,但灵巧得很,可以飞过江面,甚至飞过山川。
在飞行的时候,还可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些家伙很是讨厌,但是倘若杀了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天听者。
船姑收回目光,笑道:“岷江入海口,最近冲上来一具巨大的残肢,长度有两三里,粗大无比,上面挂着的鳞片,比咱们的船还大,引得很多人去看。我们也去看了,那鳞片上有着鬼火,每一片鳞中囚禁着很多死掉的冤魂。”
陈实心中微动:“难道是妈祖娘娘打伤的那个海中低语者?”
他把那个造成他呕吐的海魔怪称为海中低语者,低语者的力量强大无边,可惜还是被妈祖娘娘重创,不得不遁走。
没想到娘娘那一击,竟让它断了一条肢体!
“两位能带我们去岷江入海口看看么?”
陈实道,“我多付钱!”
船姑吃吃笑道:“知道你有钱,但可惜你知道得晚了,听说有个道士跑过来,把那东西收走了。你到地方只会毫无收获。”
陈实暗道一声可惜。
这样强大的存在,若是能扣下一片鳞,只怕都价值不菲。
他嗑着瓜子,与船姑闲聊,一路相安无事,船姑将他们送到新乡地界,停泊在船坞中,陈实付了船资,与一众新乡秀才下船,向船姑挥手作别。
他们坐上木车,向乾阳山驶去。
李天青道:“这对船夫父女的目标,多半是你。小十,你最好离他们远一些!”
陈实笑道:“说不定他们找的是另一个人,说不定当年也有一个魂魄被人救走,他们恰巧是看守那人的阴差。”
李天青争辩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实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要不然呢?是你打得过他们,还是我打得过他们?他们若是想对我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须等到在船上动手?”
李天青对他钦佩万分,笑道:“你倒是坦然。这次不能参加秋闱,你回村之后有何打算?”
陈实幽幽道:“去买各种药材,监督你炼丹。然后卖灵丹,做土财主。”
李天青脸色一黑。
木车驶入乾阳山,陈实回头,只见一个个天听者扑扇着耳朵跟在他们的后面,无论他们聊些什么,都会记录下来。
陈实微微皱眉,这些天听者为何又盯上了他?
上次石船事件时,他被天听者盯上过,但后来天听者消失,想来是洗脱了嫌疑。
为何这次又盯上了他?
“难道是妈祖庙事件?但是,妈祖庙事件当中,被盯上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沙婆婆他们么?为何盯上我?”陈实颇为不解。
他们回到黄坡村,玉珠奶奶见到他,欢喜道:“秀才老爷回来了!秀才老爷去考举,如今做了举人老爷没?今晚不要生火,去我家吃饭!”
陈实讷讷道:“巡抚被人杀了,提学官也死了,秋闱黄了,没考成。”
玉珠奶奶道:“你如今还是秀才?”
陈实点头。
玉珠奶奶便不再提去她家吃饭一事,道:“巡抚怎么就死了?”
“我听人说,是我杀的。”陈实老老实实道。他很少在乡亲们面前撒谎。
……
陈秀才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村里有几户人家打算给陈实说媒的,听到他杀了巡抚,又没考上举人,于是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见到陈实的时候,也是懒洋洋的招呼一句:“秀才回来了?何时落草?”
也有乡亲道:“我有个侄儿在山中做土匪,不知道死没死,过年的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如此而已。
陈实晚上去挨家挨户借柴米油盐,村民们的兴致也不是很高,大抵是在等着他事发落草,或者被送到县衙杀头。
“秀才,你抓紧讨个女人,要个儿子,给你老陈家留个后!”
五竹老太太道,“你觉得咱们村的王寡妇怎么样?”
之后几天,王寡妇看陈实的眼神便有些不对。
陈实乐得清静,如往常一般,先给爷爷、干娘上香,又拜了拜朱秀才,朱秀才听到巡抚、总兵等大员死了,导致拱州秋闱取消,也不禁叹了口气,道:“时运不济,并非你才学不行。巡抚怎么就死了呢?”
他有些不忿:“新乡死了两任巡抚也就罢了,拱州怎么也会死巡抚?而且还有这么多大员陪葬!”
“听人说是我杀的。”陈实不太敢肯定。
他听人说过这事,但仔细打听,说这件事的人也讳莫如深,不敢多谈。
朱秀才也是愕然,道:“你不用自责,咱们还有下次秋闱。这次不成,再等三年便是。是金子总会发光,以你的才学,不中举才是上天没眼!”
陈实心中稍稍好过一些。
那些天听者也跟着他们来到黄坡村,在村外的树上挂着,或者蹲踞在岩石上,不断聆听陈实的动静。
“船夫父女监视,这些家伙监听,还让人怎么过日子?”
陈实恨得牙根痒痒,但想到打死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天听者,只得作罢。
第二天,李天青列好炼制还魂丹所需的药材,陈实便去县城采购药材,不过还魂丹需要的药材中有两味药很是名贵,县城的药铺也没有,需要从省城调来。
他付了定金,等待两三日,才备齐所有的药材。
他又去了一趟聚仙楼,见过聚仙楼东家邵景,说到炼丹一事,道:“想求一个好丹炉。”
邵景笑道:“此事简单,我这里各种丹炉应有尽有。”
陈实在聚仙楼中挑选了一个老八卦炉子,炼制此物的丹师很是用心,调节炉火的各种符箓图案和八卦图案都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早已沁入炉体之中。
炼丹是个细致的活儿,尤其是丹炉,比如调节炉火,需要催动巽卦鼓风,如何催动,催动多少,都有讲究。
若要淬炼,需要调节震卦,雷霆淬炼。
因为太繁复,所以好的丹师极为难得。
陈实对此一窍不通,但好在有李天青在这方面有不菲造诣。
这个老八卦炉子价格颇高,花掉陈实八百两银子,邵景笑道:“这是一位老丹师的宝贝儿,他年纪大了,控制不住火候,所以挂在我这里寄卖,想赚点棺材本儿养老。”
陈实付了钱,询问道:“若是炼成了极为少见的灵丹,聚仙楼能代为出售么?”
邵景道:“你若是想寄卖,我聚仙楼可以代劳。灵丹的话,也需要品阶好的,才好卖出去。品阶若是不高,价值也不是很高,买的人也不多。”
陈实谢过,告辞离去。
回到黄坡村,陈实把药材和老八卦炉子搬下来,将东西交给李天青。单单这些药材和炼丹炉,便将他伐山赚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李天青沐浴更衣,静心凝神,待到心如万里澄空,湛蓝空寂,没有一丝尘埃,这才开始炼丹。
陈实也颇为紧张,自己全部身家,都系于李天青身上。
若是炼丹失败,他便穷光腚一个,若是炼丹成功,他便是陈大财主!
李天青以自己的金丹为引,催动丹火,置于八卦炉中,随即双手结印,各种印法丹诀不断变化,极为巧妙精准。
陈实只觉看他炼丹,如同欣赏艺术一般,令人叹为观止,于是不再担心,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相信,以李天青的本事,绝对可以炼成还魂丹。
如此过去十多日,这一天,突然黄坡村来了许多辆车辇,百余名锦衣卫和全副甲胄的将士,一位位大人物从车上走下来,向村民们打听,道:“陈实是住在此地么?”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傻了,玉珠奶奶急忙摆手,示意玉珠赶紧跑过去通知陈实,告诉他官府来人了,让他赶紧跑。
有人认得为首的大员,吃惊道:“是新晋的新乡省巡抚和一众大员,他们怎么来了?”
“肯定是来擒拿陈实的!”
村里人心惶惶,都在张望,只见新乡省巡抚打听到去陈实家的道路,便拍了拍手,只见有些衙役敲动锣鼓,吹奏声乐,一派喜气洋洋,朝着陈实家走去。
“看样子,不像是来擒拿凶犯,反倒像是喜事!”
村民们向一同前来的锦衣卫打听,一个锦衣卫笑道:“你们村光宗耀祖了!你们村的陈实陈老爷,中举了,拱州省第一!今后就是陈解元了!”
村民们一片茫然,不是说拱州的官员都被陈实杀了么?
甚至连秋闱也不举办了。
怎么就突然中举了?
而且还是解元!
难道中举不需要考的么?
“陈实中举,我们新乡省也与有荣焉,于是巡抚老爷便带着我们,还有这些新晋的新乡省大员,来恭贺陈老爷,顺带见一见陈老爷。”那锦衣卫道。
——海口刮台风了,17级,目前还是十级或者十二级,晚上会到十五级,随时可能断电。我住的楼在抖,来回晃,跟摇篮里差不多,有点晕楼,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