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天姥会,灭门
古贤镇地理偏僻,进入这个镇子,需要穿过横公山脉的一座座大山,山中多邪祟,行路危险。不是商队,或者居住在山里的人,很少会来到这里。
诸葛剑是一个外乡人,来到古贤镇时,自然引来一双双目光。
街道上,镇民们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儿,盯着这个从山里走来的外乡人。
有人把着茶壶,就着茶壶嘴喝茶,目光却随着诸葛剑的身形而移动。
有三五人站在街边,扛着镢头聊着天,脑袋却随着诸葛剑的身影而转动。
还有屋檐下纳鞋底的妇人,抬起手中的针,在头发里蹭一蹭头油,目光却紧紧落在诸葛剑身上。
诸葛剑不以为意,步履变得奇特起来,走向三元居。
古贤镇,以古代出过先贤而闻名。
传闻在几千年前,小镇上有一位大才子,一路科举,连中三元,官至内阁大学士,后来退隐,回到古贤镇,九十八岁无疾而终。
这个镇子于是名声大噪,改名为古贤镇。
而那位大才子的故居,称作三元居。
三元居不算大,但占地也有六七亩,里面有花园鱼池假山,屋舍如水墨山水,建的不多,只有十来间,大部分都是亭子廊桥,以及园林留白。
街道上,一个个镇民也走动起来,跟在诸葛剑身后,各自目光不善。
喝茶人把茶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倒出里面的茶叶,对着壶嘴吹了口气,茶壶内部烙印的炼魂符箓亮起。
扛着镢头的农家,手掌在把柄处转动,烙印在木质把柄上的符箓散发明亮的光,在木柄上流转。
纳鞋底的妇人咬断线,对着手中的针吹了口气,钢针飞起。
诸葛剑每走过一条巷子,巷子便有三五人从阴影中走出,跟在他的身后,各自探手,从怀中摸出符宝、符兵。
他们脑后,神龛飞出,神胎危坐,手中掐动剑诀、法诀,紧紧盯着诸葛剑的背影。
“喂!”
纳鞋底的妇人大着嗓门道,“前面的官爷,给条活路行不行?你从拱州城查到这里,莫要赶尽杀绝!”
诸葛剑充耳不闻,口中默诵。
“尔时,昊天玉皇上帝在浩劫天宫玉虚殿内,与诸天诸地、日月星宿、飞天神王、诸大菩萨、天人等,演说开天风雷禹步制魔神咒经。”
他的四周,风声渐起。
街角,几片零星的纸钱被吹得向上翻飞,飞上天空。
“……咒曰:五雷威神,与帝同生。受炼玊(su)帝,降伏众星。猛吏万队,夜义千群。七头百臂,巨口金精。身长万丈,吞食鬼精。”(出自太上洞玄三洞开天风雷禹步制魔神咒经
他的步履或长或短,或左脚跨步右脚跟步,或右脚顿一顿地才跟着跨出。
他的脚下,仿佛有一座法坛,此刻他便是法坛上的老法师,步罡踏斗,默诵神咒,即将召唤风雷加持己身,降魔卫道!
他所念诵的,正是公子和陈实传给他的风雷禹步神咒,此功法分为神咒、功法、步法,法术,诵念加持,威不可量!
公子给他的是残篇,最多只能让他修成元婴,而陈实给他的却是可以让他修成还虚境的完整功法!
不过,陈实默诵的功法,还是缺少了法术这个环节。
但杀人何须法术?
诸葛剑气息逐渐激荡,一枚指端大小的元婴不知何时飞起,悬浮在他的剑指指端之上。
剑指立于胸前,他的容貌肃穆庄严,宛如神魔。
“……咒曰:神功赫赫,霆怒扬威!斩妖杀怪,雷电星飞!婆罗威震,胆利吹辉……急急一如玉帝律令!”
他的身躯四周,雷电交加,巽风四起。
后方,扮做镇民的天姥会教众加快速度,各自催动法术、符宝、符兵,向诸葛剑冲去。
纳鞋底妇人凶相毕露,催动钢针,隔着十数步直刺诸葛剑后脑,叫道:“不给我们活路,你也甭想活着!”
诸葛剑神咒已成,顿足间,脚底巽风和雷霆飞过,身形自原地消失,出现在那妇人身后,手中三眼火铳的钝器那一端,如同大铁锤,敲在那妇人头顶。
咔嚓一声,那妇人脑壳陷下。
诸葛剑足踏风雷,身形极快,挥动三眼火铳,或尾端做枪,或前端做锤,刺杀锤击敌人。
他自幼练得一身本领,刺杀心肺,敲碎脑壳,如探囊取物。
喝茶人茶壶刚刚祭起,便被一枪刺穿,连壶带人一起被钉在墙上,扛镢头的农家镢头断,脑壳裂,双膝噗通跪地,头顶脑浆迸流。
从巷子里出来的众多天姥会修士大叫着冲来,诸葛剑瞥见其中一个修士手持两柄龙头吞口八棱南瓜锤,不由心中一喜,下一刻,那修士便被火铳迸发的雷光轰碎脑袋,双锤落入他的手中。
诸葛剑将三眼火铳插在背后,左右手一手一把,掂了掂锤头,重约三五斤,锤头是个比拳头小一圈的铜疙瘩,雕琢成南瓜状。
南瓜分为八掰,每一掰上都烙印着符箓图案,用朱砂黑狗血反复描摹,已经浸润很深,轻易不会抹去。
但若气血催动,这八掰上的符箓图案便会映照在锤头四周一尺左右的空中,挥舞下来,沉重无比,带着滚滚雷声,极为惊人。
这件符宝,并非在场的天姥会修士手中最厉害的那件,但却是诸葛剑最满意最趁手的一件。
他步罡踏斗,足履风雷,速度极快,冲入诸多天姥会修士之中,一对南瓜锤上下左右翻飞,敲脑袋,砸后心,自下而上挥砸下阴!
前捣心窝,后敲玉枕!
诸葛剑脚步停下时,地上横七竖八一地尸体。
他来到三元居巍峨的大门前,一脚踢飞两扇朱红色门户,天姥会的仅存的三十多位修士,在前堂庭院队列整齐,还有人藏在树上,站在屋檐上,藏身女墙后。
诸葛剑微微一笑,纵身杀入庭院中。
三元居内呼喝连连,杀伐顿起。
小半个时辰后,一切止歇。
诸葛剑来到三元居祠堂,面对着祠堂中,正在拼命汲取香火之气,试图凝聚神像的天姥,长长吸气。
“当啷!”
他手中的双锤丢下,冲入祠堂!
还未接近祠堂,他手中多出两颗脑袋大小的火蒺藜,砸入祠堂中!
那火蒺藜是陶瓷外壳,外表青釉,如同长满刺的蒺藜果,里面可以放三斤火药,陶瓷内壁和外壁,绘刻九阳雷火符,爆炸起来威力最劲!
诸葛剑的火蒺藜就藏在身后的包裹里,砸入祠堂中立刻飞身后退,手中火铳轰轰两声,击中那两颗火蒺藜!
“你不得好死!”
天姥神相已经显形大半,是一个巨大的脑袋,老妪面容,张口大叫,火蒺藜落入口中,轰然爆开!整个祠堂顿时被雷火吞没,一切不凡之力,被炸得粉碎,接着祠堂熊熊燃烧。
诸葛剑转身,去其他房间翻找账本,没多久,他便找到天姥会的账目,搬来桌椅,将火铳摘下,放在桌子上。又寻到一罐春茶,烧水给自己泡了壶茶,一边饮茶,一边翻看天姥会的账目。
一壶茶喝完,他收起账目,面沉如水,将账簿塞入怀中,抓起火铳插在背后的枪囊中。
“陈实说的没错,天姥会名义上是拱州夏家的产业,但实际上只是给夏家上贡,花钱保平安而已。”
他向三元居外走去,“天姥会幕后的主人,还是公子。每年,天姥会都会有一笔钱财,通过赌博,经快活林或者胭脂巷洗干净,流入公子的囊中。”
他吐出一口浊气。
他被公子的小恩小惠蒙蔽,做了浴都的典史,对公子的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是庇护了这么庞大的黑暗势力!
他来到古贤镇的街道上,镇民们人心惶惶,躲在各自的院子里,惊恐地看着他。
诸葛剑迈开双脚,独自走在这条长街上。
风起,吹动不知何处飘来的纸钱。
他心情有些沉重,公子的势力太大,让他只觉压力陡增。
公子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势力网络,无数高手,牵扯到各地的权贵,宗门!
他该如何做,才能扳倒这个庞然大物?
凭他诸葛剑,凭杀人者陈实,就能与这个庞然大物抗衡吗?
螳臂当车,只会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无论公子有什么雄才伟略,作恶,在我这里就是不行!”
他回到拱州城,打算歇一歇脚便与陈实汇合,这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鲁班门主司徒温?他怎么到拱州了?”
诸葛剑看到司徒温,与他算是有旧,于是上前,司徒温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道:“典史是替公子来拿我归案的么?”
诸葛剑笑道:“门主何出此言?”
司徒温松了口气,将自己投靠陈实,背叛公子一事说了一番,道:“我此来,是避开浴都的变故,也是前来寻找红山堂符师会的玉堂主,求教符箓。”
“玉堂主我也久闻其名,是个有担当的好汉。”
诸葛剑道,“我与你一起见他。”
两人来到红山堂,见过红山堂主玉天城,只见玉天城修为高深,已经是化神境巅峰的高手,更是令两人钦佩不已。
司徒温道:“原来典史和玉堂主一样,也是真王的人。你们二位在天庭担任什么?”
诸葛剑闻言,心中微动,不动声色,不过片刻,便套出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玉天城没有那么多心眼,快言快语,道:“我不知道什么天庭。陈实是我们符师会挂名的教头,每月五十两银子的月钱。他建立一个叫天庭的组织么?”
司徒温听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埋怨自己多嘴。
玉天城笑道:“那么,我也要进天庭。诸葛老弟,你呢?”
诸葛剑道:“这天庭,不像是正经组织。朝廷对党争极为忌惮,但凡拉帮结派,都要严厉清剿,此事休要再提。”
他目视司徒温,道:“此乃杀头的买卖。五十省三千多个县,排队砍头。鲁班门一万多兄弟,每个县砍五人,一个时辰就可以砍完,可以蘸十多万个人血馒头。”
司徒温毛骨悚然,打定主意,天庭这事见到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
诸葛剑威胁过司徒温,心道:“天庭不知有多少人?不过陈实自名真王,可见志向不小。人的一生,匆匆百年,倘若无远大志向,与朽木有何区别?”
他瞥了玉天城一眼,心道:“我须得早点进去。”
玉天城就没有这方面的小算盘,只想着见到陈实时,问一问天庭是做什么的。
三人各有心事。
正在这时,一个符师匆匆赶来,道:“堂主,陈教头已经到了总坛!”
三人闻言,急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他们刚来到外面,只听陈实与鹤童子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红山”娘娘的笑声。
三人连忙来见陈实,陈实正与“红山”娘娘话旧,见到三人,起身见礼,惊讶道:“诸葛兄,司徒门主,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三人连忙还礼。
司徒温笑道:“没想到我前脚刚到,凳子还未暖热,你后脚便至。”
诸葛剑道:“我去天姥会灭门,查出的确是公子产业,不曾想在这里碰到司徒门主。”
众人落座,陈实笑道:“我的事发了,被公子门下的高手追杀,一路逃亡到此。”
此言一出,玉天城面色一沉,陡然起身,向外走去,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先杀后埋!到了拱州,无论什么公子都得像蛇虫一样盘着!路香主,萧香主,叫人!”
诸葛剑和司徒温也跟着向外走去,司徒温兴奋道:“拱州的老兄弟果然是好汉!”
诸葛剑心头一突,心道:“不曾想陈真王在拱州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天庭,我须得早点进去!”
红山堂总坛外,一头青羊人立起来,双手交叉抄在胸前,望着红山堂的高手气势汹汹杀出总坛,侧头向身后的茶馆道:“老太婆,好像没有我们的事了!”
沙婆婆和虬髯大汉坐在茶馆里喝茶,吃着果脯。
沙婆婆叹了口气,有些犯愁,道:“跟着小十,本以为能天天拯救西牛新洲,拯救世界,没想到小家伙的狐朋狗友越来越多,没有我们动手的机会了……狐朋狗友不是说你们俩,别这么敏感!再说青羊,你又不是狗,你激动什么?”
她舒展腰身,笑道:“回乾阳山歇息,这次又有好日子过了!”
虬髯大汉胡小亮忍不住道:“婆婆,老陈头在九泉之下的意思,是让我拔除小十眉心中的魔。我们只管保护小十安危,可是小十是安全了,但咱们怎么才能拔除他识海里的魔?小十眉心里,还有一百多只呢!”
“没错。”
青羊凑到跟前,拿起一块抹茶味的饼子,一边吃一边道,“老陈头要是知道咱们一直啥活儿不干,肯定回暴跳如雷,说不定诈尸回来收拾我们!”
沙婆婆白他们一眼,道:“怎么拔魔?胡小亮你来拔魔?还是骚羊蹄子你来拔魔?说得轻巧,谁进去谁死好不好!”
她训斥两人一番,也是犯愁,叹道:“小十眉心里的一百多只魔,早晚会惹出大事端,老身是想破脑子,都不知该如何收场……对了,关于公子,你们知道多少?”
——苏州又来一场台风。这是宅猪本月经历的第三场台风,从海南逃到苏州,非但没逃过,反而追杀上门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