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情都逐渐变得疯狂起来的大王,大祭司俯身一拜,黑色鸟羽斗篷微微颤抖着,然鸟羽颤动,却不见她的身躯从这宽大的斗篷中露出半分,骤然使得隐匿于这黑色鸟羽斗篷下的她,看起来神秘且诡异。
“倘若大王不愿意西迁,那就发布命令,召集我月氏所有勇士,来昭武城准备和秦人决死!
再派遣使者越过阴山,向匈奴人求助,表达愿依附匈奴人的愿望!
同时也派遣使者前往亲人将军韩信军营中,按照秦人的礼节上表称臣,请求秦人皇帝的册封,我月氏愿为秦国之藩篱。”
月氏王晦暗的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似挣扎又想放弃,似狰狞又好像是恐惧。
这就像是一个躺在病榻上,忍受着病痛,等着生命终结的膏肓之人一样,内心充满了矛盾。
“派遣两路使节,一路前往匈奴人那里去,一路前往秦人将军韩信那边去请求投降,能拖延多少时间,就拖延多少时间。”
“此外,做好西迁的准备,以防止匈奴人不救援我们,秦人不接纳我们的时候,无路可走。”
黑色羽毛斗篷不仅遮住了大祭司整个人,就连她的面孔,她的眼睛、甚至于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都一并遮住。
月氏王说完这些以后,如同瞬间衰老十多岁。
诸多部落首领下去执行这些命令,一个穿着兽皮衣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月氏王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父速来没有什么野心,更加谈不上南下秦地打草谷,我们脚下的这一块草原,是我们祖先世代遗留下来,上天恩赐给我们的。
为什么秦人一定要斩尽杀绝?”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月氏王的第二个儿子,康连山。
康连山看着衰老的父王,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让孩儿领军吧,父王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月氏王闭上了眼,挥了一下手:“去吧,整个昭武城,整个月氏所有的勇士,都将会听从你的命令!”
“我的儿,不要像你的兄长一样鲁莽,轻率的就和秦人交战。”
康连山咚咚咚的磕着头,不知道为何,脸上满是泪水。
“哗哗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穿了进来,月氏王猛然惊觉过来,还不等他坐起来,数口弯刀就已经落在了他脖子上!
“你!”月氏王怒目看去,发现自己的二儿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商贾模样的人。
这个人正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儿子康连山,却满目流泪的看着自己:
“父王!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为了我月氏能在祖地长存活下去,我只能如此!
秦国皇帝怨恨你背信弃义,假意上书请求封王,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匈奴人从中作梗。
可秦人怀有灭我月氏之心,你已经太老了,已经不适合做我大月氏的王,你只会带领我月氏走向毁灭,你就好好的歇歇吧,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孩儿来做吧!”
“啊哈哈……”月氏王仰天惨笑一声,遂而痛苦的看着自己儿子,目光渐而凶狠起来,看向了自己儿子身边,那个商贾模样的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怎么会那么好心,带着那么多的盐巴来我月氏,然后又和康鹰说韩信只有五千军,让康鹰带着五万精锐去追杀韩信。
我现在明白了,这都是你的诡计,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我的二儿子,让他背叛了他的父亲。
但你要明白,他今天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背叛,那将来也会背叛你。”
那商贾模样的人只是含笑,随后像是在心里斟酌一些话语,这才说道:
“我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他背叛的,更况且他马上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月氏王,这个月氏王乃是我大秦皇帝册封而成。
你说他背叛谁?他就是月氏王,他自己背叛自己吗?”
“父亲,对不起,我真的是为了我们月氏能存活下去。”
月氏王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多看康连山一眼,更不想再多听他说一个字。
“带下去吧。”那商贾模样的人轻轻说了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月氏王忽然睁开了眼睛:“秦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商贾温和一笑:“在下娄敬,一个励志学吕不韦的商人,相信月氏王应该听说过吕不韦是谁吧。”
“好!好!好得很!”月氏王咬牙切齿。
“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康连山满脸泪痕,看着月氏王被侍卫押走以后,似是有些恐惧的问道。
娄敬笑道:“王子认为自己能振臂一呼,月氏万民跟随吗?”
“恐怕难以做到。”康连山迟疑了一下:“还请先生教我,我该怎么做。”
“密切严防整个王宫,对外宣称月氏王病重,二王子监国,所有大小事务全部都交给二王子决断。
自然,月氏王定下来的三条办法照样实施下去,你父亲只有三个儿子。
现在大王子和小王子都被韩信军生擒,就算是下边那些部落首领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又能怎么样?”
“同时发使团前往匈奴和韩信军中……”康连山满面愁绪:“韩信会答应吗?”
娄敬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在下帮王子谋划这么多,只求将来王子坐了月氏王以后,能任我为相国,若王子能指天立誓,我可以为王子往秦军军营走一圈,说服韩将军暂且罢兵,请示秦人皇帝,如何?”
康连山激动不已:“若当真如此,我愿拜先生为师,学华夏之礼仪,兴盛我月氏。”
娄敬那眼睛看着康连山干笑了一声。
康连山这才指天立誓:“若我能为月氏王,定然拜先生为师,任先生为相国,学华夏之礼仪,兴盛我月氏!”
闻得此言,娄敬俯身下拜:“愿为王子肝脑涂地,我即可出昭武城,前往秦军,求见韩信!”
秦军大营!
娄敬面带微笑看着韩信,韩信也面带笑容看着娄敬。
“这么说,先生已经鼓动月氏二王子,生擒了月氏王?”
“不错。”娄敬道:“此件事情干系重大,所以我不得不请自来求见将军。”
韩信琢磨了一会儿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本将所谓的作战计划,也不得不因为战场局势的发展而随之改变……那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娄敬拱手一拜:“小人只是一个普通锦衣卫千户,论官阶,不过是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二五百人主罢了,岂敢在将军面前卖弄智谋?”
“哈哈……”韩信忍不住大笑,随即起身一拜:“先生入不毛之地,一张三寸之舌,便已让韩信吞并月氏五万大军,韩信岂敢等闲视之?还请先生教我!”
见如此,娄敬这才招了招手:“此间事情乃是绝密,可配合吾皇万胜,不可教第三人知晓,还请将军附耳过来,小人有良策献上!”
是夜,娄敬与韩信深入交谈,夜半方散,至于说了些什么,却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