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昧没想到,先前她说要去谡州府衙,这会儿就一语成谶了。
但更离谱的却是,她都已经做好了要被升堂审讯的准备,可被带进府衙之后,那群捕快却问都不问,直接把她和伏襄、柳宣关进了牢里。
甚至都没分男女监,直接把三个人关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伏襄这时候终于晕乎乎地醒来,却被脚边跑过的大老鼠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柳宣摸着自己刚刚吐空了的肚子,苦笑不已,“你爹死了,咱们成了杀人凶手。”
伏襄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玩笑。
虽然和这位父亲之间已经没有多少亲情,但刚刚还见到的人现在居然死了,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
愣过之后,伏襄环视一周,“怎么回事,难道不该先讯问吗?还有小燕,他怎么不在这儿?”
“三昧,难道……他们要单独审讯小燕?”柳宣下意识地看向吕三昧。
吕三昧心里早就是一阵慌乱,缓缓摇头。
刚刚抵达府衙后,捕快就分了两拨,一拨将她和伏襄二人带进了牢里,一拨却将燕维安单独带走。
虽然临走的时候,燕维安给了她一个安定的微笑,可她还是心里极度不安。
会不会和宁氏有关?
山贼肆虐的时候,她借此机会消失了踪迹,难道这几个月一直都待在谡州城里经营着一切?
宁氏身上藏着很深的秘密,她会不会为了隐藏秘密而将燕维安直接灭口?
吕三昧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抬起头深深凝视面前栅栏上的锁头,然后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却沮丧地发现这锁实在够厚实。
至于那些栅栏也足够粗,就算用燕维安给她的短刀,估计得砍半天才能砍断一根。
柳宣看着她的动作,眸中闪过忧色,着急地低声道:“三昧,你别胡来!”
“啊?三昧你要干啥?”伏襄迷迷糊糊地道。
吕三昧只得重新坐回去,摸了摸怀中的短刀,焦急地等待着。
好在没过多久,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竟然是狱卒们押着燕维安回来了,打开锁将他推了进去。
“小燕!”柳宣赶紧伸手接住他,吕三昧也扑上来紧张地打量他。
还好,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精神状态似乎也还好,只是表情有些麻木,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
吕三昧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头一阵揪紧,愤怒地看向那些狱卒。
但狱卒将燕维安扔进来后,依然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掉头就走了。
柳宣抱着燕维安,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三昧也蹲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怀中的少年。
这满脸死气的样子……难道他们对燕维安用刑了?!
事情都还没调查,人都还没审讯,凭什么动用私刑?!
吕三昧忽然觉得刚刚自己应该抓住时机,在燕维安被送进来的那一刻,把那几个鸟狱卒砍伤杀出去讨个公道!
吕三昧觉得眼前渐渐一片模糊,赶紧别过脸抬手捂住眼睛,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流泪的无助样子。
太丢人了……
“三妹,你在担心我吗?”
吕三昧一愣,慢慢转过头来。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刚刚似乎在苟延残喘的少年此时单手撑地坐了起来,满脸的麻木和死气竟然一扫而空,甚至还冲她眨眨眼。
吕三昧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柳宣惊喜地叫道:“小燕!你——”
他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审不审我们?”
燕维安翻了个身坐在他旁边,温柔地看了吕三昧一眼,才向满头雾水的伏襄和柳宣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审,直接定罪。”
“……你这叫什么放心?你跟着邹院长到底学了些什么啊?”柳宣简直无语,这人说话的逻辑怎么都没了?
燕维安轻笑,“毕竟伏家可是花了一大笔钱打点过府衙,务必要让林知府定我们的死罪。”
此言一出,监牢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柳宣一掌拍在额头,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伏襄也满脸焦虑,不时地往外面的通道张望。
燕维安打量了二人的表情,转回头看向吕三昧,却见她面色平静,心中不禁很是愧疚,犹豫了一下,挪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低声道:“三妹,你还好吗?”
吕三昧瞥了他一眼,“不太好,但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吧?”
燕维安眸光微微闪烁,“你觉得很快会有转机?”
吕三昧依然紧紧盯着他,“难道不是吗?”
二人四目相对,但片刻后,还是吕三昧先败下阵来,有些羞恼地别开头。
燕维安原本还想解释几句,可是看到少女通红的耳朵,他心中一动,喜悦开始蔓延。
他再次挪近了一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吕三昧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燕维安轻声问:“三妹,你刚刚在担心我,还哭了,是吗?”
吕三昧登时更羞,“谁会为你哭!”
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但燕维安这时用了力,将她的手腕直接抓住,然后用两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少年有着一双宽大的手掌,指节修长,从指腹到掌心都布满了茧子,粗糙的手感其实会让人有些不适。
可是吕三昧触到那些沧桑的茧,却险些掉下眼泪来。
她哽咽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么对你?”
明明是燕国公唯一的嫡孙,却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带到小山村养成了一个粗鄙的猎人,一辈子险些永堕贫困。
宁氏到底是什么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当年会那么残忍地将襁褓里的孩子带走,不惜自己也一并躲在小山村里?
甚至,现在还要丧心病狂地和伏家一起联手用杀人的罪名毁掉他!
“三妹,你别哭,刚刚我真的没事。”燕维安慌了,赶忙抬手擦拭她的眼泪,可少女含泪的眸子却像烙铁一样,在他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以后,再也不能用这种“苦肉计”了。
燕维安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狗头军师桑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