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景王府。
替景王掌管六扇门的墨三,此刻正带领一个红脸长身的中年汉子,侍立在景王身侧。景王朱载圳正伏案挥毫,临贴练字。
只见他在白色宣纸上写的是李后主的一首词: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断,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墨三连连赞叹:“王爷写得一首好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真有气度!”
跟随墨三觐见的红脸长身汉子也是嘿嘿一笑,道:“我徐茂达虽是一介武夫,不懂文字,不过却也为王爷的字折服!”
朱载圳搁笔长叹一声:“你们恐怕是还有话藏在肚子,不敢说出来罢?”
墨三和徐茂达低头沉默不语。
朱载圳喟然一叹,说道:“你们肯定想说,本王的字虽写得好,不过写的这词的意思,却悲惨了一点。”
墨三垂首道:“圣人云: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王爷忧心,是臣等无能,还请王爷责罚!”
徐茂达躬身说道:“王爷有何愁烦之事,不妨说出来,小人替王爷解忧。”
朱载圳对徐茂达道:“你武功练至化境,面对本王不必拘礼。”指了指案前座位,命墨三和徐茂达二人坐下,说道:“你们可知,卫鲲的飞鸽传书本王已经知悉。明教湖北分教释圆通的态度已经探明,不跟本王一条心。而释圆通背后站着的是少林,少林的背后站着裕王。”
墨三默然不语,额头有微微的冷汗渗出,静听朱载圳下文。
“老三在朝庭中与严阁老一道协助万岁爷处理国事,现在他防我如防虎狼,又来插手江湖事务,我这王爷做得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墨三和徐茂达都知道,嘉靖一朝几十年未立太子了,但嘉靖爷却封了两位王爷,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位景王朱载圳,另外一位则是三皇子朱载垕。
景王是四皇子,如果皇室根据立长不立幼的先例,则太子大位当属朱载垕。如果嘉靖爷选贤任能,那么治理天下的当属景王朱载圳。
朱载圳资历及圣望均不如三皇子,却能在逆境中成长,将武功练至化境,管着刑部和明教,将江湖中的各路势力摆平,真正做到一统江湖,绝对有资格入继大统。
现在关键就看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嘉靖,愿意将皇位传给谁了。从万岁爷封了两位王爷的圣意来看,这两位王爷无异是继承皇位的候选人,未来必定有一位会在嘉靖爷百年之后掌管乾坤。
为了那一人之位,二位王爷的明争暗斗由此展开。当今圣上如此安排,也意在考察究竟谁有能力继承江山。只是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现在三哥朱载垕来分化拥戴朱载圳的江湖势力,这令朱载圳异常恼怒。特别是释圆通竟敢不从他的王命,拒绝让卫鲲带走沈浪,让他在倭人面前丧尽颜面。本来他的意思是秘密交出沈浪,平息倭人怒火,与倭人化干戈为玉帛。
跟随墨三觐见景王的徐茂达,觊觎明教湖北分教的位置已久。
大明王朝以明教势力驱逐鞑奴,获得天下。又以明教信仰教化苍生。若他掌握了明教湖北分教,接下来就会掌握湖南,两广,今后无论谁登基,在湖广地区他都是暗黑势力的老大。
但释圆通太过厉害,这些年他一直只能想想而已。
现在释圆通终于给了他机会,与青龙帮老大卫鲲撕破脸,也算是得罪了朱载圳。因此徐茂达说道:“王爷,既然释圆通摆明了态度,那他的位置就可以换人了。属下不才,愿往武昌府,接管拜日神教。”
朱载圳摆了摆手,道:“此事不能急。释圆通背后是裕王在撑腰。少林是摆明了立场,支持三哥,但释圆通明面上还是中立的。我们若是没有缘由就换人,裕王肯定在父皇那里弹劾我,说我结党营私。所以要撤换释圆通的分教教主之位,就得先把他整倒。”
徐茂达赞道:“王爷圣明。如何整倒释圆通呢?”
朱载圳说道:“释圆通灭掉江家满门,这件事可以拿来做文章。”
墨三皱眉道:“王爷,释圆通灭掉江家得到的银子,不是派人送到王爷这边了吗?现在拿这件事来对付释圆通,会不会引火烧到我们自己?”
朱载圳笑了笑,道:“银子虽到本王这儿了,不过事是他派刘士鹤干的,跟本王没关系。其目的也是为了拿到江广平手上的秘籍,跟本王更没关系。刘士鹤办完事儿后,就跑到长安避风头去了,却不成想与华山派大弟子岳扬威斗了起来,被华山派掌门岳鼎天拿住。现在我将风声透露给了裕王,我倒要看一看,裕王是真的要维护大明律,还是假情假意,收买释圆通。”
墨三明白过来后,鼓掌赞叹道:“王爷高明!释圆通为了刘士鹤,必定会派人前去营救。裕王知道了此事,如果为了收买释圆通为他效力,必定会徇私枉法,那么就会失掉圣望。如果裕王派人去锁拿刘士鹤,就会与释圆通的人大打出手,王爷的这一着离间计,委实高明!”
在裕王的人马在京师出动时,少林寺的飞鸽传书已经送到了释圆通的手中。
释圆通将书信递给独狼看了,独狼说道:“如果人被裕王拿到,我们就玩完了。如果人被景王拿到,拜日神教的教主之位,景王想什么时候换人就可以什么时候换人。此事干系重大,我亲自去一趟华山派。”
释圆通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此次行动,让石铁心,何大力,何小六在明面上带队。”
独狼吃了一惊,道:“让何大力带队?他是徐茂达的人,如此一来,景王恐怕对我们的行动了若指掌,要整我们的话,刘士鹤就危险了。”
“先不告诉何大力此次华山之行的目的,待上了华山后再跟他挑明。你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想把刘士鹤卖给景王,你就把他清理了。”释圆通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独狼点了点头,道:“如果何大力想出卖教主,那就绝不能再留了。”
独狼离开后,石铁心、何小六、猴子等人驾着马车,来到拜日神教蛇山总部。刚下马车,来到台阶前的石狮子边上,便看见陈佳怡从教堂中走出,一袭淡黄外衣披着清风飘荡,如一朵风中摇曳的黄花。
猴子立即双眼放光,上前殷勤的笑道:“给圣女请安了!”
陈佳怡在猴子面前,摆出一幅不容亵渎的圣女模样,矜持的笑道:“免礼了!”
看着陈佳怡如一幅画中美人的样子,站在台阶前明秀照人,猴子更是成了骚人墨客了,笑道:“怎么我觉得自己和圣女一日不见,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呢?”
陈佳怡似也觉得摆圣女的样子很累,撕下伪装,啐道:“小猴子,你这张嘴很贫啊!”
猴子挺无耻的笑道:“能得到圣女褒奖,我马德川受宠若惊啊!”
何小六“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猴子讥讽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石铁心摇了摇头,不想加入到调戏圣女的行列,迈步就走向教堂,陈佳怡却叫住了他,道:“无敌胆小鬼!”
石铁心翻了一个白眼,不理她,就要走进教堂。
“你给我站住,我有事要你帮忙。”
石铁心停住,冷笑道:“你刚刚叫我啥来着?有你这样请人帮忙的吗?你再叫一遍。”
陈佳怡调皮的笑了起来,突然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师傅!”这倒让石铁心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师傅呀!你武功那么好,两剑就结果了倭人中的九段高手,我决定拜你为师,跟你学武功!”
石铁心连连摆手,道:“你还是跟释教主学武功吧,他武功比我好。”
猴子凑上来说道:“要不我教你呗?副教主击败川普蠢一郎的那两招,是我教给他的。”
陈佳怡脸一红,摇头道:“我不要你教我。”
猴子觉得很没面子,问道:“为啥?”
“我听释圆武师兄说,你经常和何大兰切磋棍法,我对棍法没兴趣。”
陈佳怡的一席话,令石铁心等人异常尴尬,逃也似的进了教堂,留下一脸懵圈的陈佳怡,站在石狮前喃喃道:“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这拜日神教的圣女威压太强,让他们都怕了我?”
猴子还一边无穷回味着:“如果能和圣女切磋一回棍法,完事了即使把我阉割了做太监,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