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里突然传来噼啪声响,拉回了秦子衿的思绪。
身后也慢慢有了动静,方淮起身从他旁边经过,雪白的衣袖似是无意地拂过他的脸,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秦子衿登时变得坐立难安。
他借着火光,在山洞里看了一圈,弟子全都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熟了。但也说不准有没睡的,若是他现在跟着方淮出去,被这些人看到,私下不知要编排出什么话来,那些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却不代表不敢羞辱方淮。
但是……他等了方淮那么久,好不容易方淮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再磨磨蹭蹭,怕是一辈子都会后悔。
思及此处,秦子衿再不犹豫,直接起身追了出去。
方淮在前面慢慢走着,月光落到他身上,清莹生辉,发丝被夜风吹拂着,偶尔勾到树枝,却因为太过柔滑,勾缠不住,又落了回去。
秦子衿胸腔滚烫,塞满了不知何起的绮丽心思,正要追上去,握住方淮的手腕,却忽然注意到了方淮的发带。
他知道那是许绍玉为方淮绑上的,当时许绍玉还借着绑发带的姿势,轻薄地亲了方淮几下,方淮都没有拒绝。
秦子衿顿生妒忌之意,又觉得十分委屈,就那样站住不动了,唤了一声:“筝筝。”
方淮回过头,白皙的脸在月下莹莹生光。
秦子衿道:“不用到小溪边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方淮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洞,过来牵住秦子衿的手,柔声道:“还是走远一些,万一有人出来看到,实在不好解释。”
秦子衿却很固执:“我不怕他们看。”
他清澈的眼睛里洒满月光,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方淮,专注又认真,方淮恍惚了一瞬,他忽然记起来,在几年前一个冬日的午后,似乎也有一个沉默的少年这样看过他。
“那好吧,在这说。”
方淮慢慢凑近了秦子衿,直到两人之间呼吸可闻,才轻轻歪着头,说:“秦师兄,你知道最近有很多关于我们的谣言吗?”
秦子衿攥紧手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吻上去,声音却嘶哑起来:“什么谣言?”
“他们说你喜欢我。”
秦子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几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是又怎么样?”
方淮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很好看,旁边枝头上压着的累累花苞,顿时失去了颜色。
秦子衿忍不住了,他把方淮按在树上,低头亲他,却被方淮用手指抵住了唇:“秦师兄别这样,我没说准你喜欢。”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而且这种事,又不是你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方淮却说:“我管得了。”
秦子衿有些急切地说:“要是能管得了,我也不会喜欢……”
说到这里,他又闭上了嘴,方淮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把秦子衿推开:“怎么,你不愿意喜欢我吗?我就这么不好?”
“不是。”秦子衿垂下眼睛,有些失落地说:“是因为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啊。”
“谁说不可能?”
秦子衿猛地抬起头,盯着方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筝筝,你的意思是……”
方淮觉得说到这里就够了,他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明白,因为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和秦子衿在一起,给他一点点甜头就够了。
“我没什么意思。”
方淮踮起脚,在秦子衿的脸侧亲了一下:“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从那晚之后,所有人都看出了秦子衿和方淮之间关系的变化。
秦子衿最开始还对方淮忽冷忽热,这几日却恨不得把方淮捧在手心里,对他千依百顺。下山历练本就是吃苦的,所有弟子都风餐露宿,只有那方淮,每天被秦子衿照顾得妥妥帖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着实让人看不下去。
“我方才找到了一处清泉,待会儿带你去沐浴好不好?”
方淮脸红起来,轻轻打开秦子衿的手:“色胚。”
秦子衿知道方淮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要和你一起。你去沐浴,我在旁边帮你看着,不让别人过去。”
方淮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你偷看我的时候还少吗?”
秦子衿脸红起来:“那是因为筝筝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剩下的话就是附在方淮耳边说的了,把方淮说得面色绯红,嗔了他一眼。
到了晚间,方淮还是跟着秦子衿去了那处清泉,这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方淮就有些害怕,拉住秦子衿的衣袖。
“我不去了,好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秦子衿其实可以用法术化出一盏小灯,但他故意不做,而是小心翼翼地勾住方淮的手指,却觉得方淮连手指都清瘦得可怜。
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放到唇边亲了亲。
“别怕,我保护你。”
方淮嘟囔着:“你自己还是个小孩,保护谁呢。”
自从知道秦子衿比他还要小上两岁,他就再也说不出“秦师兄”这三个字了,秦子衿就让方淮直接叫他的名字。
“那我可以叫你筝筝吗?”
当时秦子衿眼巴巴地看着他,方淮想着不过一个称呼,直接应允了:“叫什么都一样。”
秦子衿很高兴地说:“筝筝愿意让我唤你小名,是不是说明我也是你很亲近的人了?许,许绍玉说过,你只让亲近的人这样唤你,现在能唤你筝筝的,也就他一人而已。”
方淮听到许绍玉的名字,沉默许久,才道:“他说得不对。还有其他人唤我筝筝的。”
秦子衿追问方淮是谁,方淮却已经兴致缺缺,不肯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