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吓得心跳几乎骤停,心尖又疼又酸,忙不迭跑上二楼。
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宁凯躺在床上,手腕搭在洁白的床单边缘,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滴了一大滩血,遍布皱纹的老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她吩咐了佣人叫救护车,然后拿来了简单的医药箱,给宁凯处理伤口。
伤口深可见骨,她缠着纱布一圈又一圈,也还是止不住血。
“爸!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溪溪,我杀了人了,本来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宁凯虚眯着眼,眼神涣散,一抽一噎地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到监狱里了,与其让我后半生在牢里度过,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别救我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女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可我不死,你和战寒爵又要怎么办?我杀了他最亲的小姨啊……都是爸爸的错,为什么摔下楼的人不是我?这样你就不用那么为难了,我是真的想死了算了……”
宁凯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没提上来,脑袋一歪便合上了双眼。
宁溪颤抖着伸手在他的脖颈间试探了一下脉搏,确定还有气,呼吸才慢慢缓过来,再度泪如雨下。
爸爸骨子里的傲骨决不允许他再回到监狱。
可小姨的死必须有人来担责……
战寒爵,我想和你好好的,为什么这么难?
……
南都别苑。
宁溪来的时候,别苑已经在按照丧事的规格在挂白布了。
战龙城坐在沙发上整理相册,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夏青柠由于身体的缘故,很少出席战家的家宴,但每次战寒爵生日的时候,她一定会准时出席。
战龙城以往是看不起夏雨薇,也看不起夏青柠的。
但无可否认,这些年是她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一直照顾着战寒爵……
看到宁溪来了,战龙城幽幽地叹气,指了指楼上。
战寒爵从医院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夏青柠的房间里,一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把夏青柠交出来送去冰棺,低温保存她的遗体,但他还是没出来。
宁溪脑海中魔怔似的闪过夏青柠的影子。
她坐在沙发上陪两个孩子看动画片、一起堆积木、一起做蛋糕、一起许愿……
宁溪心酸得想哭,都不敢上楼去面对夏青柠的卧室了。
她心虚!
她对不起小姨!
战龙城见她失神,陪她坐了会,对阿澈道:“去把爵少喊下来。”
“是。”
阿澈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宁溪,去了二楼的主卧室。
主卧室内比阿澈想象的还要狼藉,他之前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进来才发现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战寒爵砸得稀里哗啦。
战寒爵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单腿屈了起来,一条手臂倚在膝盖上,背影被夜色下的灯光拖长,短发凌乱不堪,整个人充满了颓废的气息。
他面前是一张夏青柠的个人独照,眉眼安静,优雅地微笑着。
指腹轻轻摩挲着相框里的女人……
只可惜,她的笑已经永远定格了。
“爵少。”阿澈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太来了,老太爷让您下去。”
战寒爵麻木地抬起脑袋,眼神空洞无神:“叫她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死不能复生,夏女士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消极,而且葬礼的一些细节还需要你来拿主意。”
战寒爵往后仰靠在床头柜上,眼球布满了血丝。
阿澈见状又只好道:“太太傍晚去见了宁凯。”
战寒爵微阖的眸骤然睁开,犀利异常:“她去做什么?”
“太太在宁家别墅呆了大半个小时,然后一辆救护车过来把宁凯载去了医院急救,据说他割腕了,不过抢救及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战寒爵极为讽刺地冷笑:“他要自杀就应该用更果断利落的死法,割腕?分明是想做戏!”
“太太下午来问我要了指认凶手的证据,晚上就去找宁凯对峙了,这已经证明了她之前是不知情的,或许压根不知道凶手是宁凯……”
战寒爵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宁溪知不知情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一定会把宁凯挫骨扬灰!
“查到宁凯和小姨之间的过节了么?”他实在想不通,小姨向来深居简出,到底什么时候和宁凯有了交集?
阿澈正色点点头:“出事之前夏女士曾给宁凯发过一条短信,内容涉及到二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我猜这可能就是宁凯对夏女士痛下杀手的原因。”
战寒爵眉峰微蹙:“什么旧案?”
“时间隔得太远了,只能通过短信内容猜测和太太的母亲慕芷暖女士有关。”
战寒爵听到慕芷暖三个字,眉峰拧得更紧,阴沉道:“说具体一点。”
“我重新调查了二十几前宁家的人际关系,才发现原来当时宁凯压根不算什么宁家近亲,只是宁家司机的儿子,可他有一天突然暴富了,还拿出一大笔钱创办了公司,他对外宣称是自己中了彩票,实际上这笔钱的来源非常可疑。”
战寒爵陡然站了起来,紧攥着拳心:“这和慕芷暖有什么关系?”
“宁凯发家的时间,刚好对应慕小姐失踪的日子……”
阿澈说完,明显感觉房间内的气压在快速下降。
他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诉战寒爵。
毕竟事关重大,不仅牵扯到了夏青柠,还关系到了慕芷暖,又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他生怕自己调查方向错了会误导战寒爵,但这似乎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战寒爵眉目似凝成了冰霜:“你的意思是说,慕芷暖当初失踪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被宁凯蓄意带走,二十几年后,小姨又那么巧发现了端倪,所以才惨遭灭口?”
“也许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我还会继续跟进这条线索的。”阿澈忙道。
“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宁凯说的那样,还有一种验证方式。”战寒爵冷笑。
阿澈狐疑地望着他。
“先去医院拿宁凯的dna和宁溪的做个比对。”只要宁凯不是宁溪的父亲,只要宁凯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他就不用等宁溪在他和宁凯之间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