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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四五次后,心跳终于救回来,心率恢复微弱的跳动。聊胜于无。

林玥悬着的心落实,缓缓地呼气,“还好还好。”旁边的阗禹微不可闻地松懈表情,视线仍直直盯着被医护人员包围的她。

房内的万医生摘了口罩,正一边让后面的护士记录病情,一边推门走出来,“比另一位icu患者严重,考虑转到……”

“医生,她的状况怎么又恶化了?我记得您上次承诺她不久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一出来,林玥上前询问,语气委婉。

万启恒背手而站,一双看透生老病死的眼睛上下扫视林玥,“抱歉,林小姐,计划赶不上变化,患者的病情不是我说了怎样它就按着我意思来的。”

“她什么时候才会醒?”一直没吭声的阗禹开口,目光移到万启恒身上,“大概的时间是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万启恒静了会儿,直言:“不清楚,照病人的恢复情况来看,如果迟迟不见好转——”

“她可能很难再醒过来了。”

留下这一句打击家属的“忠言”,万主任扬长而去,继续安排病人的治疗方案,护士忙不迭跟着速记。

林玥望了望那医生,又转头看死里逃生的小姐,有些消沉。

虽然都说等得起,其实最怕等到绝望,怕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是不怕,虽然免不了颓丧,但翌日过后又能继续坚持下去,像过去在盛家一直自我催眠一样。

盛静鸣少时从泥潭拉她一把,这恩情她可以用半生来回报。

所以追根到底担心的……林玥用余光打量静立不言的阗禹,眼底在考量。

他呢,他能撑得下去吗,年少时的爱恋虽然难忘,却不是缺一不可。

“我下楼买一杯咖啡,你要吗?”半响,阗禹收回目光,淡淡地问。

林玥思忖着正入神,反应有些慢,稍后回答:“不用,谢谢了。”

自动售货机前,阗禹买了一罐咖啡,坐在不远处的长椅,刺啦一声开盖,他突然又没了喝它的欲望。

静坐了会儿,他将咖啡扔进垃圾桶,出医院一楼大门,去便利店买了三瓶啤酒。

暂时不需要咖/啡因,酒精才能解渴并麻痹神经。

没花多少时间喝完,处理完垃圾,他抽纸巾,擦干净嘴角,脸上的神色恢复正常。

回到十二楼,他的脚步平缓而稳,对林玥和病房里的她露出一惯的微笑,“十年我等得起,甚至一辈子也行。”

林玥受到不小震撼。

片刻,林玥觉着他身上有了别的味道,但不是咖啡的气味。

“好吧,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林玥望着病房里的小姐,呢喃着回他。

第一年。

阗禹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了,无论多忙,他也坚持每天去探她,十二层的护士几乎都认得他的脸。

还在重症病房的时候。她的病情终于好转了些,阗禹得以进去见了她一面。

林玥把机会让给了他,在外面等候。

后来林玥常想,他那时的眼神难以形容,复杂得很。

如果不是医生提前说了不许触碰病人的身体,林玥毫不怀疑他会下一秒抱住小姐亲吻。

这是那时林玥能看出的唯一情绪。

穿着防护衣,他也不开口讲话,就这么端坐静静地凝视她,满足于此,眼神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拒人深究。

那位曾照顾过他的李护士正好过来查班,旁观者清,“阗先生心里肯定很难受,虽然脸上不表现出来。”

林玥还在研究,应:“或许吧,我也不好受。”

“不同的,”那位李护士说,“你是里面小姐的朋友,一时伤心难过在所难免,但感情越深就伤得越狠。”

“站在阗先生的角度想了想,同时去死,他却苟活下来,爱人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再没有比这最痛苦的事了。”

病房外的人低声聊着,房内的他垂眼,保持一个动作良久,试过伸掌模拟抚她的冲动,又怕控制不住。

四、五个月了,她仍与他初见时没多大变化,肤色日渐皙白,唇色一点点地褪去。

手指的伤停留在蜕皮的阶段。

曾经的她会用食指戳他,弄得他痒又想笑。

现在的左手食指因他而废,那根手指突兀的不和谐,皮包骨的骷髅状。

阗禹的视线迟缓地,从头到脚,从左到右,抓紧时机地细细端详,长久的注目。

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要不是护士明确规定不超五个小时的探望时间,他没准能在她身边坐一天。

当晚回去又碰了酒,越是碰酒她的幻影越是清晰,但阗禹实实在在地明白这是假象。

头一回痛恨越喝越清醒的能力。

别人可以借助酒精活在幸福的美梦中,他却比现实中更清楚地了解到被忽略的痛苦。

她醒过来的几率低到,连医生都不敢轻易转移她出重护病房。

第二年。

哪怕工作再忙,阗禹宁愿压迫自己完成高强度的工作量,也不愿减缩看她的时间。

值得庆祝的一件好事,她在次年的春季转到了普通病房,不再隔着一层冷冷的防护罩,阗禹可以触摸及她手心的温度。

林玥是两天一来,得知这个消息登时振奋不少。

小姐离醒来不远了。这算不算苦尽甘来?

好在,大家仍没放弃。

阗禹细致、毫无遗漏地照顾着她,挽起袖子动手,有一些护工不便做的护理,都是由他来做。林玥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心想又有谁能为另一半做到这一步呢。他不埋怨累,不嫌麻烦,机械地做着重复的事情,眼内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顾平时不时了解他们的近况,很快知道了盛静鸣是他的漫画女神期期面,奇异感觉在心里溜达了许久,按耐不住过来这边探望了一次。

带来一丝活泼的气氛。常日病房内阗禹和林玥都不是多话的人,宁静得如身处佛寺。

阗禹算是三句话不离她,进食的管子是他来弄,总是不厌其烦地一点点耐心伸进她的喉咙,换作普通的女护工,怕是都没有他这么稳当的耐性细心。

顾平敬佩不已:“偶像,你是我一辈子的偶像,女神有你真好。”

林玥托着平板翻看公司公务,坐在一侧当旁听的听众。

“还好。”阗禹护着她的脑袋,轻柔放落枕头,眼眸定定凝视她。

她脖子后侧的红肿微微露出,随即细碎的短发遮住。

阗禹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嘴角难得起了些笑意。

她在复原,他能感受得到。

“其实我过来,是帮人传话的。”顾平左顾言他,开始进入正题。

阗禹没望他,但嘴上应着:“你讲。”

“杨老头让你再考虑下回研究所,最近的新项目他说只有我一个搞定不了,想让你回来帮我。”

氛围稍有凝滞。

林玥抬眼一秒,事务处理得差不多。

“不了,我这边的工作走不开。”阗禹没犹豫,言简意赅地答。

顾平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攻克,“他讲了,会跟你这边的公司商量,只要你想,回研究所不是问题。”

“嗯,”阗禹说着,态度温和到坚决,“帮我谢谢教授的好意,我让他失望了。”

“……能给个理由吗,我用这样的话搪塞老头,他会揍死我的。”顾平开玩笑,半真半假地说。

昨晚吻得似乎太过了,脖子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散……

“阗禹?理一下我啊,别盯着她看了,她现在又还没醒。”顾平等了会儿,见偶像的目光散,扯嗓子喊人。

他一瞬的眼神略微严厉,像被踩到雷区,“别乱讲,她会醒的。”

顾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摸摸鼻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阗禹缓和脸色,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调整好。

“所以,能给我个非留这儿不可的理由吗?”顾平重问一遍。

隔了两三秒。

阗禹松开她细凉的手腕,改捻被子,眉宇间坦然自对,说了三个字:“因为她。”

顾平扬眉,无法理解的诧异。

“因为她要留下来,如果我走了,没人能照顾她。”

林玥全程听着,手里的平板逐渐垂落。

“可是这边有护工啊。”顾平还是戒不掉毛躁的性格,干脆站起来。

阗禹平静如初,目光正对着病床上的她,“不行,她们的动作不够温柔,可能会伤到她的咽喉。”

“……”顾平突然讲不出话。

当年在晟中,他以为阗禹为了个女生毁掉自己是年少轻狂,是一腔孤勇轻易做了个决定;八年后,历史倒演,他依旧事事以她为先,没能听得进其他人的劝。

他是不是太低估了盛静鸣对阗禹的影响力?

顾平纠结了十几秒。车祸的事过去两年他没忘,当时他也是误解,觉得盛小姐家危机众多,根本不信护士们讲的殉情八卦,自杀的判证结果不过是掩人耳目。

到现在,顾平不得不服了。

“好吧,行,我回去劝老头算了。”顾平灰溜溜地失败而归,拧开把手时又返程,“那个,其实我过来还想拿一本期期面的限量珍藏版……”

阗禹在这点倒是从未妥协过,“得经过她的同意。”

“……你这不是摆明欺负了我吗?”顾平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处施放,丢给了另一边的林秘书。

林玥莫名其妙地别开眼,“我跟阗先生的回复一样,没经过小姐的同意,我不能随便送典藏版给别人。”

何况里面附赠了一些小姐随手画的黄暴小片段,她好奇翻过,脸色立刻羞红成西红柿。

恳求无望,最终顾平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第三年。

有几位意外来客。

周日早,窗外枝桠密林,翠绿的叶子一簇簇,几乎伸展破窗而入。

阗禹昨晚熬夜赶完周末的项目摊子,然后第二天准时来医院,护工都还没上班的点,他到七楼的病房里,照料她。

营养渐渐都有跟上,她的脸颊透着薄红,阗禹替她换病服时,下巴放得很低,唇轻轻碰到她的皮肤。

“我听林玥说,你总是情不自禁在她面前提起我,是吗?”

“手机里没来得及删的简漫我看见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吗,现在觉得错过了不少机会。”

“还有长草的微博,林玥还帮你打理着,只讲你生了一场严重的病,三年过去了,漫画粉丝仍在等你回来。”

“我也在等你。”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阗禹会低声给她叨许多话,或者某个不经意间亲吻一处肌肤,抑制不住对她的渴望。

不仅抑制不了渴望,头脑还闪过龌龊的念头,想将她亲醒,像以前那样爆粗骂他一顿。

阗禹不可否认的,他似乎也生了病。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应该是护工到了,他揉揉酸痛的眉骨,睡眠不足让他的筋骨劳累,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是个不认识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孩。

阗禹只怔了一秒,观察来客的眉眼面容,马上得出她们跟她有血缘关系。

为首的四十多岁妇女化着不太得体的妆,视线经过他时顿然一亮,而后略过房内的她时,则显得较为冷淡。

身后一位是公主裙齐刘海,另一位是清凉打扮、眉毛高挑。

“盛静鸣的病房?”伏黎环臂问。

阗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让开位置。

三个意外来客走进病房,并未多看病床上的病人一眼,反倒关注房内装饰等的东西,最后落到他身上打量。

“小哥哥,你好帅啊,是二姐的男朋友吗?”伏露先出声问了,脑子记忆力不太好,而盛静鸣离开了那么多年,所以早忘了阗禹上过电视的事。

伏露一直活得最童真,而伏黎也愿意保护她。

阗禹垂过眼,恢复到只看的见她一人的常态。

称谓和她们摆出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越发苦涩地心疼她。

有三个女儿,一个用来纵成高傲的模样,一个用来宠成天真无邪,还有一个则是被放弃忽略的。

常年经受冷/暴/力,得不到关爱,活成浑身是刺的样子,不轻信别人的爱。

差别这么大,就像分阶级一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阗禹啊,好久不见。”伏盛一直都记得他的,毕竟年少时遇见过太惊艳的人嘛。

他没什么反应,方才在门口时就认出了她是十年前见过的网友,久得有点不真实。

“你们来是探望她的话,探望完就请离开吧,不然会影响她的休息。”

“差不多吧,”伏黎接话,按着盛连的吩咐,说:“她小时候干过害姐妹的事,所以我不待见她,但也不算亏待她,如果你想跟她结婚,还是三思。”

阗禹:“怎么才算不亏待,就是冷/暴/力吗?”

“不然呢,她跟她爸一样都是个恶心东西,只顾利益不管人命,又比我差得哪里去?”伏黎不经激,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要不是手头没钱花了,她哪里沦落到乖乖听前夫的话。

“请回吧,你们在这里,会阻碍到她的治疗的。”阗禹除了她,根本听不得其他人的劝,直接下逐客令。眼神渐冷。

“别啊,妈妈,”伏露还未欣赏够,撅嘴抱怨,“我还没要到小哥哥微信呢,我喜欢他,你帮我要好不好?”

没等伏黎好言好气地哄,伏盛伸掌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回:“别小哥哥来小哥哥去的了。他只喜欢你二姐一个,看不上你这小智障的。”

“哼,我不是小智障。”伏露扁着嘴,眼泪汪汪,看样子似乎要闹。

“盛盛别老欺负你妹妹,还有露露乖,妈妈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不哭了哈乖。”伏黎原本来这儿就不愿意,现在对方这么讲,见话也送到了,没再恋战,拎起包就走。

三个人形态各异地走了,伏黎拖扯着不情不愿的伏露,伏盛回身向他抛了个媚眼,“我跟二妹长得算像的,要是寂寞,可以来找我啊,号码xxx,我知道你记得住的,晟中神话哈哈哈。”

过了几分钟,她们终于完完全全地走了。

没关门,门口大敞,春季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拂进。

阗禹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闭上眼,将眼泪压回去。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通过她们的一举一动,他仿佛身临其境,一下子体会到她高中时期以前的待遇。

——对啊,我就是缺爱,才找你的。

——难道我要跟你说我特别惨,你来爱爱我好吗。

阗禹将脸轻轻压到她的胸前,听她沉重过慢的心跳声。

不知为何,前五年的时候,阗禹后来发觉是最艰难、难熬的日子。

他工作不忙的那段时间,除了去探望她就是在家酗酒。

常常处于两种极端的想法。

不想她醒,这样她就永远受他照顾,永远属于她,不会逃更不会失踪。

想她醒想得快抓狂,疯狂地做关于她的梦,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你还好吗?”有时林玥关心他,如果他第二天状态没整理好的话。

阗禹单手按着太阳穴,戴着度数不深的眼镜,“没事,我昨晚赶工作赶得太晚了。”

“多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林玥和他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

“嗯,”他懂得对方的担忧,眼内仍是散不去的倦意,“其实我有时在想,如果她没打掉那个孩子,就有多一个人等她;又或者,结局完全不一样了,她也许就不会躺在这儿。”

林玥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可是……那个要是生下来了,盛连不会无动于衷,对孩子只有害无利,再说,孩子陪着我们等,万一等不到呢,缺失母爱的话……”

“你说的在理,我可能最近太累了才生出这种念头。”

家里的电话其实打过好几轮了,前三年尚在他们允许可接受的范围,到第五年了,他们开始催其他。

“阗禹啊,你真要等她一辈子吗?”

“妈妈想你了,你回来一趟好不好?”

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冷漠如冰。可是为了她,他不得不做。

“爸,妈,我离不开她,对不起。”

第五年的秋天,他突然收到高中同学聚会的消息。

而洛星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仅仅是节日时分问候的关系。

当年高考完后,洛星向他表白了。

“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圆高一的梦,并没有奢望和你在一起,其实和你做好朋友更好。”

“如果静鸣没转学的话……你们应该能走到最后的。”

她最后真诚地祝福他。

第五年冬,洛星出差上海,过来探望。

“感觉她卸了妆,样子还像当年高二那么年轻。”洛星围着围巾,一张淡妆清美的脸,脱了手套,似是想伸手碰碰她。

阗禹拦住,“别碰,可能会有病菌感染。”

洛星笑笑,气质温柔,“好的,是我疏忽了。”

“这位是?”洛星略为疑惑地望向附近坐着查看手机的林玥。

“我是她的助理,您好,洛小姐。”林玥公式化地打招呼。

洛星微微颔首,点头了然。

“她躺了多久?”洛星托腮问,眼眸不含恶意。

阗禹:“五年。”

“这么久,”洛星一怔,随后恢复神色,“你不来同学聚会,就是这个原因吗?”

理所当然地将他当成寸步不离的人。

他只要一坐下,目光不自觉地停她身上,然后就挪不开了。嗯了一声。

之后聊了关于她的病情,对缘由和他的遭遇绝口不提。

“阗禹,还记得我高考说过的话吗?”临走送人时,洛星抬头看他,眼眸闪过一道光。

他:“哪一句?”

“祝福你们的话。”

他提念回想,复述:“我和她应该能走到最后的?”

“对,是这句,”洛星笑着,围上围巾,“到现在依然适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预感,她在不久的将来会清醒。”

“谢谢你的祝福。”他扬起一点笑。

“行了,你就送到这儿吧,我男友在等我,下次有缘再聚,希望能看见你们一起。”

一晃七年而过。

第七年了。

林玥虚岁二十九,阗禹和盛静鸣正好是三十而立之年。

她还未醒来。

而他和林玥早已将这一件如此漫长的事当成一生的事业了。

“集团有小道消息流出来,盛连近年似乎得癌了,所以这几年对集团的掌控渐渐有转移的趋势。”林玥今天的周末特意来早,趁阗禹帮小姐进食完,去卫生间清洗时,告诉他这个消息。

阗禹的兴趣不大,不过仍是给出意见,“你确定这个消息来源正确吗?不排除是盛连的□□。”

“也对。”林玥深思起来,盯着镜子一处若有所思。

然后被气质高雅的男人仔细清洗食具的模样折服,垂眸认真,穿着普通的休闲装,鼻梁隐隐显着戴眼镜的痕迹。

林玥差点都快忘了当初自己对他的偏见。

七年了。林玥怎么可能不累,每年总有几个夜晚自我怀疑,小姐是不是真的不会再醒过来,毕竟医生都放弃了。

这种一望无际的黑暗、盼不到头的日子,坚持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都成那样了。

可是当去到医院里,进到病房,一见阗禹还在不离不弃,七年如一日地伺候小姐,她又觉得自己的人格太过差劲。

他不放弃,她又有什么资格放弃,明明最累的,由始至终都是他。

刺耳的玻璃破碎声,突然强制拉回林玥的思绪。

伴随着护工结巴又欣喜的嗓音:“先、先生——”

“她她她醒了!”

阗禹眼皮一跳,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和林玥一起出卫生间。

视线径直往病床上的人看。

盛静鸣睁开一只眼,像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正午的日光透过窗纱,病房敞亮,她雪白的脸被光一照,仿若透明。

“甜…甜?”这是她张口说的第一句话。

阗禹呼吸一窒,数百朵鲜花若能齐聚绽放,该是代表他心底这一刻狂跳的具体化。

※※※※※※※※※※※※※※※※※※※※

*小小番外:

其实第六年的时候,阗禹在她床前哭过,崩溃地流泪。

“我不怕等你的痛苦,就怕等不到你醒来的预兆。”

她日复一日地沉睡,窗外树影,鸟鸣花香,夏风秋叶,全然被她隔绝在外,昏迷,官感全无,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境,她抱膝坐地,困在一片漆黑的梦里。

忽然飘雪,凝成液滴,她抬头,摊开掌心接住。

像他流下的眼泪。

念头一冒出,雪花霎那间狂飞,她被刮得生疼,心口一阵闷痛,身体咣地重新被打通知觉。

终于——

眼眸得以睁开,直面真实世界。

视野里只映出他一个人。

所幸等候终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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