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云和里。
葆生咻地冲进门,翻箱倒柜找出金创药,用嘴咬开瓶塞便将药粉往虎口处洒。
阿根也刚刚在暗处护送杜允慈回到杜府为止,此时被他的动静吸引,觑一眼他血滋呼啦的伤口,不禁正色:“你不是去送饭?怎么又惹事生非和人打架?”
葆生啐一口:“被狗咬了还不成?”
阿根简直想一掌劈死他:“认真回答!你捅出的篓子嫌不够大?”
葆生到底是愧怍的:“没有和人打架惹是生非。我就是去送饭的时候不小心被那位大个子咬的!”
这阿根就没太多可说的了:“你既武力还不如他,可以从先生身边退位让贤了。”
葆生:“我这哪儿是不如他?如果先生能像从前事事使唤我,我能落成这副田地吗?”
阿根:“那不是你自作自受……”
葆生忧愁极了:“诶,你说,先生会不会真看上大个子来顶替我,所以才没要大个子的命?否则太不像先生谨慎从严的风格了。大个子其实早该死几次了。没有他在,那些护院根本不足为惧,我们进出杜府可更容易得多。”
阿根比他看得透:“亏你还自诩曾做过先生的书童是最懂先生的人,这都不明白?你也说那些护院不足为惧,不就表示,杜小姐身边只有这么个武力高又可靠的随从,我都觉得死了怪可惜的。”
葆生的脑子立刻点亮:“我明白了!大个子和我一样!等先生和杜小姐成亲了,就能重见光明了!”
但下一秒葆生又犯愁:“可我怎么觉得,先生似乎打算继续这么当上门女婿,没有要让杜小姐知道实情?那我和大个子的命运堪忧啊。”
见阿根没反应,葆生凑上前:“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搞这么多红枣花生桂子?”
阿根打开他的手不允许他碰:“这是大家伙送给先生新婚礼物,你别把你的晦气沾上去。”
葆生慢半拍地明白其中的寓意,但迟疑:“会不会太寒酸了?”
阿根解释:“先生又不缺金银玉石。你别小看这些红枣花生桂子,全部从和满的各家收集来的。”
说着阿根用红绸子包好塞进衣服里:“我送去给先生了,你留这儿没有指令哪儿也别再去。”
“诶诶诶你记得也帮我和先生道喜啊!”葆生追出去,倚在门边背影孤寂又萧条。明天就他无法亲眼见证先生和杜小姐的婚礼……
阿根并非直奔杜府,而是去了洋人街上的那座红房子西菜餐厅。
餐厅只在初始被杜允慈派来的人盯着时,装模作样营业了几天,很快以生意不好为表象关门大吉。但房子始终原封不动放那儿,直至查良成功带兵入驻霖州,今日不过第二次使用,皆用于查良和蒋江樵的秘密会面。
抵达之后,确认两人在里头,阿根等在外面。
察觉阿根的到来,蒋江樵知道杜允慈肯定已回杜家,也不欲再此多加逗留。
查良醉醺醺阻止蒋江樵:“你不是回去也暂时见不着你的杜小姐,急什么?没看老子喝这么多酒,也没见你安慰两句。还是不是兄弟了?”
蒋江樵托了托眼镜:“我明天要结婚。”
查良嗤声:“结婚了不起?老子都不知道洞房花烛几次了。”
蒋江樵还是起了身:“这里最多只再留给你十分钟,我要锁门了。”
查良猛地丢给他一本书。
破破烂烂的,好像翻过无数次,连个书封的遮掩也没有,所以蒋江樵一接在手中,入目便见图画上男女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
查良嚷:“老子十五岁第一次开荤睡的寡妇送我的房中秘笈,亲身体验告诉你,顶好用。怎么容易怀孕也明明白白画出来了。”
蒋江樵一丝波澜也没有,丢还回去:“既然是好东西就给你自己留着。”
“老子早不用翻它了。”查良笑,从地上将书捡起,拍了拍灰尘,表情收敛少许,“喂,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
蒋江樵驻足,没回头:“这样很好。”
查良皱眉:“你是也不准备再帮我了?”
蒋江樵语气淡淡:“霖州已经如愿成为你的囊中之物,军饷我会继续暗中支持你知道你不需要为止,其他我并没什么能力可以再帮到你。”
查良连饮两杯酒:“笑话,你没能力。兄弟联手打天下不更带劲?害怕你的杜小姐跑了是吗?她都嫁你了,能怎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一定不喜欢你的另一面?我就纳闷,你是觉得咱俩丢人是吗?这乱世,谁最后成事了谁就是载入历史的英雄豪杰,话本不常说英雄不问出处?哪个女人又不爱英雄豪杰?”
蒋江樵打开门,只说:“你也该回去了。”
查良坐着没动:“你骗谁呢?上海的事儿不都没了结。”
蒋江樵迈出门槛,让阿根把查良的副官找来将人送回督军府。
但没等阿根去办,查良的亲信副官自己先匆忙现身了,都赶不及问候蒋江樵,径直跑进门附到查良耳边低语。
查良也不用蒋江樵再轰,迅速飞奔离开。
杜允慈回到杜府后惊喜地发现舅妈和二表哥二表嫂一道来了。
因为她的婚期定得过于匆忙,大表姐又在国外玩赶不及回来,舅舅和大表哥去了南京也暂且抽不开身,所以明天只有他们三位姆妈的娘家人见证她的婚礼。不过舅舅说了,之后让她带蒋江樵去上海,为他们再办一次。
其实舅舅不来也好,刚刚换了新督军的缘故,现在霖州城进进出出都卡得非常严,十分不方便。所以这次婚礼虽然倾尽杜家之力办得隆重,但实际宾客数量还不如她之前过生日请来的多。
上一次见舅妈都去年夏天舅舅生日的时候了,杜允慈好多话与舅妈讲。当然,没大事,全是琐碎。
二表哥和二表嫂笑话杜允慈才是舅妈的小女儿。
舅妈搂住杜允慈:“怎么不是?钰姑在上海念书那会儿,没介绍之前,别人不都当她是我生的。”
“就是就是!”杜允慈柔弱无骨般,直往舅妈怀里钻。她也确实一直当舅妈是半个姆妈。
姆妈去世的第二年,她就去上海念书了,多数时间生活在舅舅家中。舅妈是除开姆妈之外,和她最亲近的女性长辈。
去休息之前,舅妈又单独和杜允慈到楼上杜允慈的闺房里讲体己话。
这闺房明天就将变成她的新房,一部分已经提前开始布置。新房遵照的是中式的繁文缛节,处处贴着大红囍字,更搬进来好几个装有随嫁物件的红木箱,大小不一。下午出门前杜允慈还没见着。
舅妈便是先打开其中一只比较大的红木箱,翻开层层叠叠的被褥,取出压箱底的一件瓷器。
杜允慈瞅着怪稀罕的,看起来像带盖的水果盒。她打趣:“舅妈,这该不会是你送我的嫁妆吧?”
舅妈不明意味地笑一下,揭开盖。
只见盒子里竟然放着一对呈交*合状的男女。
虽然曾经在学校的课上见过比这更露骨的物件,但当下杜允慈仍旧臊得要死,急忙按着舅妈的手将盖子盖上:“舅妈你做什么呀。”
舅妈却将盖子重新打开,非要她端详:“在舅妈面前羞什么?你第一次来月事都是舅妈教你处理的。你姆妈过世,家里又只有你父亲一个,明天你要嫁人,现在舅妈得教你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
“学校里都教过了,我懂的舅妈……”杜允慈脸红扑扑的。其实她还没完全做好和蒋江樵做夫妻的准备。她都打算,明天晚上和蒋江樵商量。蒋江樵肯定会听她的,不会强迫她。
舅妈抱着那对物件拉她坐到沙发里:“那我也得再给你讲讲。学校老师肯定没我给你讲得细致。”
杜允慈没法子,只能听着。
舅妈果真讲得细致,细致得杜允慈越来越抬不起头。尤其舅妈后来又拿出一条红色的裤子,看起来像新娘嫁衣的配套亵裤,但开了档,舅妈告诉她明晚如果不好意思在夫君面前脱光衣服,就穿这条裤子,就可以在不用脱光的情况下与夫君行*房。
最后让杜允慈捂住脸的是银*托子。
舅妈解释这个不是给她用,是给蒋江樵的。
“那你们怎么不自己给他啊。”她如何给得出去?杜允慈以往明明觉得自己思想是开放的,现在却第一次质疑自己可能算不上真正的新派人,否则怎的还无法自如地面对男女之事?
舅妈乐不可支地搂住她:“傻孩子,这是按照习俗必须准备在你的嫁妆里的。现在你们新婚也根本用不上。要等你以后肚子里怀上小娃娃,没办法和他行*房,再拿这个给他自己解决。”
杜允慈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是热的:“舅妈,是不是该睡觉了?时间不早了。”
“好好好,我也差不多该讲的都和你讲完了。”舅妈将所有东西放回原处,轻轻拍两下她的头,最后道,“你的枕头下塞了本小书,以后可以多看看。”
送走舅妈后,杜允慈去枕头下拿。事先猜到肯定是春*宫*图之类的,两只眼睛验证的时候她还是被上面极其露骨的姿态给震住了。
甚至某一幅画叫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和噩梦里那个蒋江樵的颠鸾倒凤,吓得杜允慈急急把书扔掉。
太可怕了!她要嫁的可是现在这个蒋江樵!
噩梦里的那个快滚开滚开!
捂着仍旧烧得厉害的脸,杜允慈进卫生间洗澡。
待洗完出来,照旧坐在梳妆台前由映红帮她擦头发、抹精油,杜允慈发现桌子上铺着一纸婚书。
映红告知:“刚刚小姐你洗澡的时候,先生托伴墨送过来的。”
哪儿还用她说?杜允慈一眼瞧出出自蒋江樵之手。自然不仅因为蒋江樵即将和她成婚,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更是因为她认得蒋江樵的字迹。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注]
杜允慈来回细细抚摸,视线最后落至蒋江樵的落款签名,旁边还用他的那枚印章盖了印。
若非镜子正照着她,她发现不了自己原来笑得嫣然。
她突然等不及抹完精油了,立刻带婚书奔去她的书房,拿起笔也落款签名,并沾了印泥戳上她的那枚印章。
作者有话要说:[注]:民国婚书的誓词都非常美,有兴趣大家可以自己去查查看。这段是最常用到的,民国时期印在结婚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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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哇,女鹅!看麻麻给你的嫁妆里准备了好多有趣的东西!远不止这些噢!”
杜允慈:“我不要!”
蒋江樵:“以后你会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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