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脸。
那是一团半透明的，黑色的浓雾。
浓雾糅杂成一团，根本就没有五官。
我脚下一软。
这根本就不是人啊！
鬼知道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面具男人，将面具甩了出去。
它“骨碌碌”转了几圈，停在了我们眼前。
一道雾气，自面具上升腾了起来。
浓雾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漩涡。
那浓黑色的漩涡，像是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吸进去。
面具男子攥紧我手腕，轻轻摸了摸我的脸。
“你在另一个世界乖乖等我，等我解决完那条蛇，我就来找你。”
另一个世界？
阴间？！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我重重一推。
我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了那个漩涡。
我一脚踩了进去。
顿时，鸡皮疙瘩爬满了我的全身。
漩涡里，又冰又滑。
就像是挤满了蛞蝓的尸体。
它极狭窄，我能感到只是一只脚踩进去，就受到了四周极大的压迫。
但它偏偏又有种古怪的吸力，无论我怎么挣扎，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疼！
钻心的疼！
我呻吟了一声。
那空间像是要压碎我的骨头。
冰冷的感觉，一团一团地揉进我的身体。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很会忍耐疼痛的人了。
可这次我实在忍不了。
太疼了！
我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切骨断筋一样的疼，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疼到都快失去理智了，只慌乱的喊着青魇的名字。
好疼，真的好疼！
我疼到意识开始混乱。
倘若不是听到青魇喊我的名字，我的意识可能就要这样就混乱下去，直到消失。
“宋优优。”
我抬起头，看向身处另一处空间的青魇。
他眉眼如常，看不出一丝急迫。
“你相信我吗，宋优优？”
他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疼到完全没有了思考能力，只凭借直觉回答了他。
我信。
我一直都相信。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一抹浅淡的笑意，自青魇唇边漾开。
对上他的视线，我心里的慌乱顿时就少了大半。
青魇的头发，在瞬间延长了无数倍。
狂乱的墨发，在空中飞舞。
他眯起一双妖邪的眸子，只低低道了句。
“你信我，那我便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地，他便用尖锐的指甲，在手臂上用力划了一道。
纷乱的长发，沾染上了青魇血的气息。
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道，正在向我逼近而来。
面具男子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他迅速反应了过来，他刚想要做什么，“咔擦”一声脆响，便从半空中传了过来。
紧接着。
“咔擦”“咔擦”……
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多。
一道道裂痕，出现在半空中。
就像是一道罩在我头上的玻璃，裂成了无数碎片。
“哗啦——”
一声巨响。
似乎是整个世界都坍塌掉了的声音。
一股微风吹来，带着血的腥甜。
我猝不及防地，便被青魇紧紧抱住。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
我从漩涡中被拉了出来，蜷缩在青魇怀中。
青魇单手抱住我，另一只手鲜血淋漓。
我看向漩涡原本所在之处。
漩涡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一张碎裂的面具。
青魇垂眸看向我，凤眸中含着一丝疯狂的笑意。
“看来，不必找到那样东西，我也有法子找到你。”
我刚想对他笑，却感觉他的怀抱更用力了几分。
他的声音，贴着我耳畔滑过。
“抱歉，是我来晚了。”
他嗓音低沉，却又温润。
似冷泉下浸润的一块玉。
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疯狂心动了。
面具男人，还处于空间之壁被打破的震惊中。
“你们——你们都干了什么？！”
他仰面朝天，双手无力地张开着。
像是要补回已经破碎的地方，但又无能为力。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异常愤怒。
“这空间压着的怨魂，会逃出去祸乱天下！”
从他愤怒的话里，我大概听懂了一件事。
青魇所说的那样东西，将这里分成了阴阳两个世界。
与此同时，它也将一些脏东西吸引过来，相当于镇压在了这个世界。
现在两处空间之间的壁垒被打碎，就免不了有什么大凶之物逃走。
而能够从这里逃走的，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说会危害众生，半点也不夸张。
后果……竟然是这么严重的吗？！
我有些呆滞。
这后果，的确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
面具男人愤怒到颤抖。
他一手指向青魇。
“蛇妖！你果然晦气！”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青魇抬头，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冷寂。
他只淡漠地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是你放走了那些大凶之物！”
青魇手臂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望着面具男人，不带一丝一毫的负疚。
“天下苍生，跟我有关系吗？”
“更何况，要不是你把她带进这里，我又怎么会拼了命也要冲进来。”
他语气相当自然，甚至还带了几分慵懒。
但我却听的心念一动。
拼了命……
他也是会为我拼了命的人呐。
面具男人还要说什么，青魇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厌倦。
“你不必说了，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这个妖，背上你想要我背的罪名么？”
青魇一侧眉梢高高挑起，漫不经心，“可你看我在乎么？”
他的掌心，落在我的发间。
他揉了一把我的脑袋，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青竹气息，也留在了我身上一些。
青魇眸色沉沉，眼底带了些嘲弄。
“我只在乎我想要的人。天下众生，就留给你们这些虚与委蛇的人去在意吧。”
“你——”面具男人怒不可遏，“果真是妖邪才会说出的话！”
我皱了皱眉。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青魇说的话，好像没有哪句是不合理的。
再说了，在他打破空间之壁之前，他好像也没告诉过我们后果会有多严重。
青魇抬起手臂，轻轻舔了舔已经愈合的伤口。
一点血迹落在他唇边，像长了颗勾人的朱砂痣。
他抬眸，目光凛然。
他薄唇轻启，已然煞气四溢。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笔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