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向后一缩身子。
刚才我险些碰到一滩血。
我忽然意识到，青魇的洞穴里，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我看向四周，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洞穴里，全都是血。
地上，壁上，那张石床上，全都是血。
小溪流从中潺潺而过，原本清澈的它，此刻尽是一片血红。
青魇坐在正中央，他的手搭在膝盖上，鲜血沿着他的指尖垂落下去。
他微微侧着视线，一缕碎发挡在额前。
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
一道已经干涸的血迹，自他半张脸穿过。
他的眸底，尽是散不尽的戾气与杀意。
他坐在那一处，宛如杀红了眼的地狱修罗。
在他身前，全是尸体。
有像人的，有兽形的，密密麻麻，躺了一地。
这些，全都是来跟他寻仇的吗？！
青魇眸色深沉，看向前方某一处。
“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出来！”
我险些以为是自己被他发现了。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并不是。
从前方暗处走出来的，是嘿嘿笑着的怪老头。
上次一别，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溃烂的半身，如今已经恢复了原装，手里的人头拐杖，舞的虎虎生风。
跟在他身侧的，是已经被他变成了傀儡的，我的表哥，许辉。
“蛇妖，好久不见啊！”
青魇眼眸微微一眯，“手下败将，又来做什么。”
“哎嘿，哎嘿嘿……”
怪老头丝毫不觉羞愧，反而更精神了。
“上次我还以为，总能要了你的命，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拼死也要换回你一条命。”
“她这股子倔劲儿，倒是像极了宋优檀啊。”
青魇面色一沉，手指稍一用力。
一道飞石击了出去，怪老头猛地一躲闪，脸颊还是被划伤了一道。
“急了么？”怪老头嘿嘿笑着，“是提到宋优檀让你急了，还是提到那丫头让你急了？”
青魇眸色淡淡，眼底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你该提起的人。”
怪老头冲旁边使了个眼色，许辉上前，放下一片草席。
怪老头在那上面坐下。
“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怎么对我这么不客气呢。”
“你眼看就要死了，着实不必这么嚣张。”
青魇轻笑，神态中尽是轻蔑。
怪老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命。”
“你因宋家女子而活，也要因宋家女子而死。”
青魇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死，与她无关。”
“当真么？！”
怪老头拍起了手掌，“哎嘿嘿，不是因为那丫头，你会惨成现在这模样？”
他颇为感慨。
“哎，这倒也不枉她拼死救你一回，现在你把这条命还她，也是应当。”
我听的有些云里雾里。
青魇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他的命怎么了？
只听怪老头道：“蛇妖，我倒是想不到，你会对那宋家丫头动了真心。”
“你情愿吐出蛇珠也要救她一命，还打算在自己死后，用自己的元神去补她那缺了的一魂一魄……我倒是不得不赞叹你一句，重情重义啊！”
我指尖一抖，青魇想用他的元神为我补一魂一魄？
他将蛇珠给我的那刻，就已经想好了，要为我牺牲么？
我楞在了原地。
青魇他竟然……
青魇低声笑了起来。
“就算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就算我没了蛇珠，你一样不能把我怎样。”
怪老头用拐杖指着那堆在一起的尸体，“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么多仇家来寻你，你竟还能活着杀出来。”
“先前我还以为，能来给你收尸，想不到，蛇妖，你好本事啊。”
怪老头将人头拐杖重重杵在地上，眼角用力一沉，“但现在，你没那么容易活下去了！”
“起——！”
怪老头双手用力向上一提。
脚下的地面，用力震颤了起来。
我站立不稳，用力扶着旁边的石壁。
一条漆黑的巨蛇，腾空而起！
我看到青魇神色隐隐一变。
那条蛇是什么？
我看向半空中的黑蛇。
不，这似乎……不是蛇！
那条“黑蛇”的头上，有着两支短短的角，四只爪张牙舞爪。
我震惊了，那不是蛇，那是蛟！
传说中，蛇可以化龙。
化龙之前，蛇会化为蛟。
化为蛟的蛇，已经有了龙的神力，根本不是蛇可以比拟的。
黒蛟重重落下，将地上击出了一个大坑。
青魇躲闪不及，肩膀受了一击。
“你竟然能操纵蛟龙？！”
青魇捂住肩膀受伤之处，四处躲闪着黒蛟。
怪老头坐在一旁，笑的自在。
“这世间最深重的怨气，自然能操纵一切！”
“蛇妖，今天就是我讨你命的时刻！”
黒蛟抖擞着鳞片，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咆哮。
顷刻间，闷雷滚滚。
它竟能操纵雷电！
我看的目瞪口呆。
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被那怪老头操纵？！
青魇他，能对付得了吗？！
我看向青魇，青魇显然吃力了起来。
他没了蛇珠，能耐自然就减弱了不少。
更何况，现在要对付的，还是一条蛟！
“原本我以为，我用不上这杀手锏，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会被你逼到这一地步！”
青魇四处躲闪。
尽管他看上去居于下风，但丝毫不慌乱。
我的心又稍稍落了下去。
也许青魇真能对付得了它。
青魇脚尖轻点在地上，身体一闪。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怪老头身后。
许辉下意识要阻拦，被青魇一掌震到了几米开外。
青魇一手卡住怪老头的咽喉，眼底泛起一丝冷笑。
“我或许对付不了蛟，可我能杀了你！”
被人操纵的东西，只要主人一死，就会六神为主。
只要能对付得了这怪老头，就不愁对付不了那条蛟！
我躲在暗处，攥紧掌心，紧张到几乎不能呼吸。
青魇或许现在能力不够，可他不蠢！
青魇手上一用力，我似乎听到了怪老头骨头碎裂的声响。
他的头拧向一旁，没了气息。
就这么简单？
我有些不敢置信。
我刚要从藏身之处冲出去，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劲。
那怪老头看似已经没了命。
可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