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是成亲后的第五日进宫的。
整个凤鸣宫都亲亲热热的很，不管怎么说，羡慕有之，更多的还是真的祝福。
“娘娘。”冬瓜一见面就抱上了杜颜颜，“奴婢好想你。”
杜颜颜把她的手扒拉下来，皱眉道，“怎么？李松儿对你不够好？还让你腾出空想我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冬瓜脸直接红了起来，一下子扭扭捏捏，“娘娘……”
众人又聊了会天，时不时的打趣几句后，冬瓜还是拉着杜颜颜出来了。
“娘娘，这是家公让奴婢交给秦嬷嬷的一封书信。”
书信的封口处板板整整，像极了素日里李茂源的为人处世。
“一起去吧。”杜颜颜把书信推回去，笑着道。
李松儿并没有进来，只是说等到宫门落锁时再来接她，所以还算有的是时间。
等两人走到秦嬷嬷屋中的时候，就见门是关着的。
“嬷嬷，冬瓜来看您了。”杜颜颜上前敲了敲门，心里有些慌。
“让冬瓜回去吧。”只听屋里的人顿了顿，传出来一句话。
两人面面相觑。
杜颜颜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太着急了，毕竟秦嬷嬷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件事。
哪怕是还有感情。
可她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嬷嬷……”冬瓜有些着急，语气中还带着点难过，“嬷嬷，您是不管冬瓜了吗？”
良久。
屋里都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杜颜颜只好把那封书信从门缝里塞进去。
“李掌柜给您的，嬷嬷。”
本想拉着冬瓜离开的时候，屋门突然打开了。
秦嬷嬷的手中，正是拿着那封书信。
“进来吧。”
她自从上次回来，就一直觉得心里闷闷的，可冬瓜又是她真心恨不得当女儿疼的。
哪里舍得就什么都不管了。
“嬷嬷。”杜颜颜乖巧地给她搬过来凳子，“您是生我们的气了吗？”
只听秦嬷嬷叹息一声，“你们啊。”
怎么可能会生气呢，明明是感动的不行，可到底是自己迈不出去那一步。
不过，秦嬷嬷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摸了摸靠过来的冬瓜的头。
“那李松儿对你好不好？”秦嬷嬷声音温和道。
冬瓜笑着点头，“嬷嬷放心，我与他相识数年，他不敢不听话的。”
只是杜颜颜时常不在凤鸣宫，她能感觉到秦嬷嬷在有些快速的衰老。
而如今让秦嬷嬷回慈寿宫伺候已经是不现实。
所以杜颜颜对她真的是愧疚的。
冬瓜想到这里，看了杜颜颜一眼，轻声道，“家公让我跟您带个话，说他不强求，如果嬷嬷想在宫里度过余生，那他的下半辈子也就等着。”
没想到冬瓜此话一开口，秦嬷嬷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偏偏还不愿意让两个孩子看见，便想装作起身拿东西，却不曾想一动身，掉下来个木头雕刻的鹰头。
上面正刻着四个小字，香气袭人。
她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冬瓜刚要开口，就被杜颜颜制止了。
“嬷嬷，我们先出去了。”
说完这句，杜颜颜就拉着冬瓜往外走，只听身后传来秦嬷嬷隐忍的抽泣声。
到了门外，冬瓜有些担忧，“娘娘，嬷嬷会不会想不开啊？”
“如果你跟李松儿阴差阳错分开许多年，等有一日，有人告诉你，李松儿还在等你，你会再找他吗？”杜颜颜看着她，尽量解释，“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且秦嬷嬷年轻时在宫里过的如履薄冰，也养成了她小心谨慎的性子，所以这一步，能不能迈出去，就看她自己了。”
想不开不至于，可是心里有对方，何必折磨呢？
反正杜颜颜对于李茂源的主动，还是意外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等了这些年，有机会就抓住也算是正常。
屋里的秦嬷嬷缓缓的打开了那封落满眼泪的书信，看完了后又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失散已久的恋人一般。
“茂源哥。”
秦嬷嬷的脑海里想起还是少女时期的自己，总是望着她的茂源哥哥。
直到李家靠着做生意积累了一部分家产，李夫人就不愿意让他们两个来往，甚至给他定了别的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偷偷跑去看了那个女子，温婉如玉，是个小家碧玉一样的人。
据说成亲当日，是李夫人拿着刀子指着她的胸口，逼着李茂源拜的堂。
而她，则偷偷跑去选了宫女。
进宫的前一日，李茂源逃出家门跟她说要与她私奔……
可入选的宫女与人私奔也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而且他的妻子，并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
“李茂源，我们日后再没有瓜葛了，自你成亲的那一日开始，我们就回不到从前了。”她记得这话说出口后，自己的心都要痛死了。
她直接进了宫，吃过苦，受过欺负，后来跟了太后日子才好多了。
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五年了。
她是李嫔身边的大宫女，有时候出宫帮着办事也会去偷偷打听，得知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直到他入狱，家破人亡，她忍不住偷偷求了李嫔，将他保了下来。
可她知道的时候毕竟太晚了，他的妻子跟大儿子已经在牢中被生生折磨致死。
那时候，是真的替他难过。
后来听说他带着儿子靠打猎为生，做生意那么有天赋的一个人，却不想再去沾染任何生意。
是啊！
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官府呢？
后来她遇见了皇后娘娘，说句实话，她刚过来的时候，除了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之外，她是带有一点点的目的的。
希望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小皇后可以为他报仇，因为当时的高嫔曾经推她下水。
后来如她所愿，小皇后想赚钱。
她二话不说就把他推荐给她，至少有皇后和杜家作为靠山，报仇可不就容易多了吗？
秦嬷嬷惶然回神儿，面上的泪痕已经干掉了。
她是想与他度过下半生的，不是吗？
就如那日娘娘问她的一般，她是还喜欢李茂源的，不是吗？
外面的天空开始渐渐有些阴沉，可秦嬷嬷还是拿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挂着泪，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