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云渺怔忪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石子,双手揪着身上已经有些破旧的衣袍,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去,圆圆的杏眼蒙着水雾,低声道,“我,我不,认路。”
“我想听实话。”重央剑眉拧起,凌厉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片,将云渺的谎言瞬间戳破。
“我,我,”云渺见自己拙劣的谎话被看穿,手指揪着衣袍,用力到指尖发白,嘴唇不高兴地抿紧,鼓起巨大的勇气,低声问道,“可以,带,我吗?”
带我走,这样我们能一直在一起,我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云渺心里这样想着。
重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冷厉的俊脸上没有一丝柔情,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行。”
外边的世界比无尽之涯还要凶险万分,这个没有一点法力也不暗人情世故的小狐狸,又长得这般模样,若是出去了,恐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自己,也决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傻子,这样的一个累赘。
“哦,”云渺能从他这个回答中知道眼前人对自己的嫌弃,明明自己用尾巴救了他,他还是对自己凶巴巴,也不愿意跟自己一直在这里,就算自己愿意陪他去,他也不乐意。
他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在重央面前,他一直都不敢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重央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自己再不济也是个小狐妖,能在这瘴气弥漫的无尽之崖来去自如。若是真的把自己惹不高兴了,就饿他几天给他长长记性。
但是自己真的下不去手,仿佛第一次从河边捡到他的时候,就无法对他狠得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若是自己不给重央带路,他是无法走出无尽之崖的。
所以他人生第一次卑鄙地存了这些阴暗自私的心思,突然将背脊挺直,昳丽的脸蛋写满认真,缓缓开口,“我,不会,让你,走。”
“你,出去,会死。”他这些带有威胁意味的话,都落入重央耳里,变成无数尖刺,令他感到不适。
这个小狐狸,竟敢这般造次。
重央抿着薄唇,冰冷的眸子如同萃着剧毒的蛇信,一寸寸扫过那人。只见他明明浑身都在发抖,却强撑着和自己对视,杏眸圆睁,眼中布满泪水,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在上边留下不少牙印,大有一番若是自己不松口,他能活生生将自己咬死的感觉。
“既是如此,那便算了。”重央将头撇开,不再看他一眼。
云渺知道重央会生自己的气,但是总觉得对方应该也不会气很久,最多自己多弄点果子和鸡肉回来,给他吃,赔罪便是了。
他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他真的很需要一个伙伴,形单影只的日子他不想继续过下去了。若不是有了重央的陪伴,他都不知道有人陪伴的日子可以这般快意。
但是,唉,云渺怔怔地望着自己摘下来的野果,叹出自己今天的第八十八口气,“怎么,办?”
自从那日两人谈崩了,不欢而散之后,重央就直接漠视他,并且已经漠视很久了。
云渺试着用东西去讨好他,那人只会寒着一张脸,用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对着他,抿着嘴唇,脸上不善之意很浓重,拒人于千里之外。
平常也不再教他写字,而是开始沉默地擦拭自己的剑,眼神中虽然没有勃发的杀意,但是厌恶之情却很明显。
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吗?真的应该放他走吗?云渺一边想,一边在地上写上重央的名字。
“哎哟,弟弟,你看这傻子也学会写字了诶!”
狐狸姐弟刚好经过,那狐女的眼睛很尖,迈着风|骚的步子,脚上穿着绮丽的绣鞋,在少年面前蹲下,神态故作夸张,掩唇笑道,“哇,这写得真好啊,果然是书法大家呀!”
云渺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狐女话里十足的嘲讽,他正要将字迹擦去,却被狐男拦住。
那狐男细细审视他写的两个字,随后说道,“这名字不错,该不会是你那个情郎的名字吧?”他慢悠悠地绕着云渺走了一圈,慢慢念叨着重央两个字,吐气如兰,说完像是咀嚼了一番,“果真是个好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重央的名字被狐男这样珍之重之的念出来,云渺有些不高兴,狐男的声线是偏柔美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比自己喊要好听多了。
“不是,情郎,是,朋友。”云渺怀着怒意,愤愤地将地上的字迹擦去,随后匆匆往山上抓野鸡去了,若是晚了,重央可要饿肚子的。
狐狸姐弟看他慌乱离去,两人脸上都充满狐疑,原先他们以为对方对小狐狸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如今过去了那么久,不由得也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小狐狸这般珍视,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着。
“姐姐,你说是什么样英姿俊朗的人才配得上重央这个名字?”狐男脚上也穿着绮丽的绣鞋,慢慢踩在刚刚的字迹上,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羞怯。
“我弟弟春心动了?”狐女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既然想知道,那就去小傻子的洞穴那边瞧瞧呗。这傻子抓几只野鸡也费劲得很,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狐男被说得也十分心动,犹豫再三,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那好吧,就听姐姐的,我就去看看。”
“哎呀好啦,跟姐姐还打什么官腔呀。之后看了若是喜欢就直接抢过来便是,就你这身段,还怕抢不过那傻子?”狐女伸手就来探他细瘦的腰肢,话里话外都是暧昧的暗示。
“哎呀,姐姐,你真讨厌。”狐男羞得红晕满天,伸手就要来打她。
两人追赶打闹了一番,狐男才施施然来到云渺的洞穴外。他穿着一身的紫袍,身上带着铃铛的清脆声响。
他在风月场打滚多年,不论是什么男人,只要他手指一勾,媚眼一掀,就会乖乖跪倒在他长袍之下,相信这个重央,也不会例外。
他将头发重新整理了下,又掏出铜镜细细打量镜中妩媚多姿的美人,才满意地迈着细碎的脚步走了进去。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刚一走进去,自己的脖颈就被抵上了锋利的剑刃。
眼前的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肩宽腿长,狭长的凤眸凌厉,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俊脸凝着寒霜,死死盯着自己,他的声音也像他的人那般冷,如同皑皑冰雪,“你是何人?”
“我,我”狐男连忙举起双手来,表示自己没有加害之意,一双娇媚的狐狸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实在太好看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虽然气质极冷,但架不住好看啊。
他握着长剑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手臂劲瘦有力,身形欣长,俊脸充满凌厉之气,冷若冰霜,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让人不敢靠近。
好俊,这般气度风姿,配自己着实好。狐男在心里暗叹,壮着胆子慢慢开口,“这位公子,莫怕。我叫浮止,是小狐狸的好朋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重央在听到他说小狐狸的时候,才稍微挪开了剑刃一寸,冷声道,“他出去了。”
“公子,你能把剑收回去吗?”狐男举起双手,做出柔弱可欺的模样,眼泪汪汪地,“公子这般,奴家好怕。”
重央见他这般扭捏造作,剑刃一偏,在他的脖颈上划出血痕,脸色森森地想要一剑刺到底,却又想起什么,将剑刃收了起来,寒声道,“你可知,如何出这无尽之崖?”
“公子不是小狐狸的好朋友吗?怎么要走呢?”浮止此时就像没骨头一般,歪着身子就要往重央身上倒去,重央身形一闪,他就扑了个空,万分尴尬地将手撑在墙上,还故作风|骚地捋一捋发丝。
重央没有看他,只是开始细细擦拭自己的剑刃,沾上这狐狸血,有些脏了。他眉眼低垂,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你只需说,你知,还是不知?”
他墨黑的凤眸森森,嗜血的眼神紧盯着眼前娇柔造作的狐男,若是这人,不知道如何出去,那留着也是没用。
“公子~”浮止从他这个眼神中看出了汹涌的杀意,他将发丝都挽到耳后,露出妖艳的侧脸,媚眼如丝地望着眼前冷冰冰的男人。
以往他这般作态,那些商贾,俊朗公子,骨头都要酥掉,一直心肝宝贝地叫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命都搭给自己。
而眼前人呢?
浮止见到眼前的剑又直指着自己的脖颈,瞬间气急攻心,对上那人冷漠的眼神,这人莫非是柳下惠转世?怎么对自己的魅力毫无反应呢?
“知,还是不知?”重央脸上写满不耐,手中的剑离浮止的脖颈只有一寸之遥,若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立刻就能夺走他的性命。
狐妖是不怕死的,但是浮止极其怕痛,他的伤口能够很快愈合,但是这种切肤之痛依旧会真实发生在身上。眼前的男人过于俊逸冰冷,他实在不忍心和他硬碰硬,于是他只得认怂。
“公子莫要冲动,奴家自然知道怎么出去。”他又矫揉造作地冲重央抛了一个媚眼,柔弱无骨地朝对方的胸膛靠过去,却被直接躲开,摔了个狗吃屎,他满心的愤恨都在看见那张俊脸的时候烟消云散。
狐妖虽然能吸食|精/气,但是前提必须是对方心甘情愿与之交/合才能成事。
而越是身体康健各方面出众的男子,精元就更加精纯,对狐妖修为增益更多。浮止就是看中了重央优越的长相,才会对他百般忍让。
重央收了剑,又低下头来仔细擦拭,像是浮止的血是什么恶心的东西,玷污了自己的宝剑似的,薄唇轻启,“说出你的条件吧。”言简意赅,一句废话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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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双标现场:
小狐狸不知出崖的路,重央:算了。
浮止不知道出崖的路,重央:杀了。(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