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情人(1 / 1)

在搅乱了这西域局势后,楚留香此刻却并不在大漠。

兰州城里: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轻轻扣响了富户朱门。

那是一个裹着面纱的女子,身形虽看着有些高大,可不知为何,人们就是觉得她是美的。

美人自然应该受到优待。

街上的年轻人们等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美人的愿望却是要落空了。

因为他敲不仅是这兰州城最富有的男人的门,而且还是这城中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的门。

年轻人们看着,准备等美人失落时再伸出援手来。

可他们的愿望却落空了。

因为那除了收债永远不开的门居然开了。

开门的管家伏了伏身子,那美人便跟着进去了。

“想不到连铁公鸡也爱美人。”

门外一个年轻人叹了口气。

楚留香身子僵了僵,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了进去。

武功高的人总是可以听见很多。

姬冰雁大笑:“想不到老臭虫也有今天。”

楚留香终于揭下面纱来。

那确实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他摸了摸鼻子:“我竟不知同一件事,你竟可以笑上三天。”

姬冰雁摇了摇头:“岂止三天。”

“你这个样子我简直能笑上一年。”

“为何是一年?”

楚留香问。

姬冰雁收了笑容:“因为一年后我便要去赚钱了。”

他说完又忍不住笑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

“我现在却笑不出来。”

“你在担心什么?”

姬冰雁问。

楚留香摇了摇头:“我只觉自己就像那网中的鱼。”

“去大漠,嫁祸石观音。”

“这每一步都顺了幕后黑手的意。”

他说着幕后黑手,心中却有多半确定那人就是无花。

那日必定是他带走了阿裙。

姬冰雁不说话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西域势力重新洗牌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更何况,楚留香总不能一辈子顶着石观音的脸。

四方金玉的宅院里静静的。

婢女小心翼翼的沏着茶。

她虽是什么也不懂,却也知道这时应该安静些。

烈日与风沙渐渐在这座西北边城里消失。

楚留香喝了口茶。

那茶是新沏的,顺着舌尖滚烫的滑下。

他突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

姬冰雁问。

“只觉世事无常。”

“我从前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卷入到如此多的麻烦当中。”

楚留香道。

从假死再到石观音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

姬冰雁也笑了:“或许我们应该说些有趣的事。”

“这江湖中难道还有比楚留香成了绝世美人更有趣的事儿?”

他朗声笑道。

姬冰雁摇了摇头:“自然比这要有趣儿的多。”

“哦?”

楚留香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即使他不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可这样的人通常更乐观些。

所以他们也总能死里逃生。

姬冰雁想了想:“薛衣人的情人失踪了算不算有趣?”

“薛衣人的情人?”

楚留香的面色有些古怪。

“你不相信?”

姬冰雁问。

楚留香摇了摇头:“我总以为他的情人便是那把从不离身的剑。”

不止是他,这江湖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时,却是无人信的。

可当那说话人是薛衣人本人时,便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的情人是谁?

有人说是一个剑法同样高超的女人。

也有人说,是一个不会武功却貌美无比的闺阁小姐。

这个消息传出来是在一日前。

可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却已盖过了这江湖中所有轶事。

因为那把杀过无数人的剑又出手了。

并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无争山庄里:

薛衣人停了笔。

看着那书函目光微沉。

“散出去吧。”

散出去的是什么?

自然是桌上那张约战书。

暗处有人应了声,那书函便已不见了。

这世上的秘密从来都是藏不住的。

因为有人的地方总会多些眼睛。

更何况是些爱看热闹的眼睛。

这些眼睛总会让掩藏的东西露出一点迹象来。

只是这一点迹象,便是足够了。

原随云也在找吴裙。

可他只能暗中找。

因为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是一个有婚约的男人。

即使金灵芝已经死了,可万福万寿园的面子却不得不顾忌。

可薛衣人不同。

到了他这个地位,做事自然可以随性些。

“庄主此举何意?”

暗处有人冷笑着问。

薛衣人摩擦着手中的剑,面色未变:“我以为你当知道我的意思。”

“我昨日便说过不会插手蝙蝠岛的事。”

他转身看着他,目光淡淡的。

原随云握着折扇的手顿了顿:“庄主是在威胁我?”

薛衣人摇了摇头:“我不必威胁你。”

他的剑已指向了原随云:“我自可一剑杀了你。”

原随云微微眯了眯眼:“庄主为何不动手?”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我更喜欢光明正大些。”

薛衣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原随云冷笑:“薛庄主难道以为只凭一张约战书,那人便会赴约?”

薛衣人摇了摇头,忽的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悲。”

他的目光很奇异,显得有些寂寥:“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总不该沉默的。”

“不论多长时间,他总会来的。”

薛衣人已收了剑。

因为他觉得,他或许高看了这位蝙蝠公子。

一个人若是顾忌的太多,那注定是无法成事的。

原随云不说话了。

因为他在想,若他是无花……

他想到这儿又摇了摇头。

因为他已知道了结局。

只因发这约战书的是薛衣人。

所以无花一定会来。

一个男人若是在这种事情上逃避,那他便已经输了。

更何况以无花的骄傲……

原随云叹了口气。

他是个与薛衣人和无花都不同的人。

因为他想要的实在太多了。

阴影散去。

原随云走了。

可并不代表他已经输了。

江湖中这几日的话题总离不开那份传香战贴。

这战贴出自薛衣人之手。

可是有资格撕着战贴的人是谁,却无人知晓。

茶棚里,男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

他的头上带着斗笠,看着并无甚特别之处。

‘薛衣人的情人。’

无花一字一句的念着。

目光有些森冷。

吴裙静静地坐在床角,她已经有些数不清这时日了。

这是一个很寂寞的地方。

可她眼中的神色却仍是光彩动人。

那薄纱轻轻垂在地上,她那样坐着,便是这世间所有男人的原罪。

“阿裙。”

无花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沾了寒露,靠近时微微有些冷意。

吴裙轻轻颤了颤。

脂玉的雪肤上慢慢浮了些花色。

她微微敛下眼来。

云鬓松挽着,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冷。”

她轻声道。

僧衣上的寒露似要浸心上。

吴裙任由那人抱着。

等那心口微微回了些暖意再将脸儿轻轻贴上去。

“大师在想什么?”

那趴在心口处的美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笑。

双颊上也晕了些芙蓉色。

无花指尖顿了顿。

“阿裙,我们去东瀛吧。”

他突然道。

吴裙被他把玩着指尖,面上神色依旧一派天真。

“好啊。”

她自是什么也不用担心的。

那搂着她腰间的手又紧了些。

吴裙微微仰起了头。

如玉的颈间泛着些雪色。

长长的睫毛如小扇般轻合着,敛下的眼尾似有脉脉相思。

可无花知道,那人心如冰雪。

断然是容不下一人的。

他突然轻笑一声。

微微俯下身去。

狠狠撕咬着那潋滟的唇瓣。

唇上已被咬破了。

逼仄的地宫里漫着些香甜的血锈。

“大师。”

她看着他,目光竟如初见时一般天真惑人。

无花眼神微动。

轻轻在那唇瓣上厮磨着。

良久叹了口气:“阿裙,我曾说要为了你还俗的。”

他的眼中有种很深沉的东西。

让人望了不觉心中一颤。

吴裙微微敛下眼来。

无花为少林叛僧,自是无人替他还戒。

大藏经上说:续尘缘者需还旧缘。

无花平生亦有三桩罪事。

他执着她的手,微微刺进心口处。

“这一刀,是还给天峰。”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这一刀,是给南宫灵。”

“我心有牵挂,万不敢死。”

她目光微微顿了顿。

无花握着她的手又拔出刀来。

“阿裙。”

他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刀,是还给石观音。”

刀伤虽不致命却总让人听着心里难受,吴裙听着他一字一句道:

“但为情故,永坠阿鼻。”

她目光漫不经心,可他怎敢负她。

这外间流言蜚语,自此都该做个了断。

无花慢慢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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