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少年时离家拜入魔门,入门第一日师父便告诉他花间弟子动情容易,深情最难。
而许多人往往终其一生都只浅尝辄止。
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困于情障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可人一旦害怕,武学便也走到了尽头。
这世间许多人都是如此。
谢泊亦是。
十年前帝踏峰上,他尚且不明白他何至于此,可在这江湖与朝堂中等了十年。
他才明白这世间情长难等,此生朝暮。
除她之外――不过如此。
他少来做事多谋虑,三分真心七分假意,自诩玩弄人心,却不想终有一日会遇见克星。
他想看她柔弱天真的眉眼下凛冽的寒刃,便必须以身试刀。
于是他化身裴矩入宫,想看那污泥中长出的花儿最终会怎样,却不知所有人都是她指尖流沙。
于她不过故人而已。
这世间最是无情动人,最是深情伤人。
所有人都逃不过。
石之轩轻抚着美人面容的手缓缓下移,那纤弱的脖颈便已握在指间。
“你说我们若是归隐最后会怎样?”
他轻笑着问。
吴裙微微仰头任云鬓滑落男人衣袖,她偏着头的样子很美,那样柔弱,像是必须依附于男人而生。
石之轩感受着指尖那细腻的触感,心中暗涌,却听那美人扬眉笑道:
“不是我厌倦了你,便是你厌倦了我。”
明明是那副柔弱的样子,话语却任性。
石之轩微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厌倦我了。”
“你这样想?”
吴裙轻笑着靠在男人肩上,她似乎很开心,乐不可支的软倒在男人怀中。
眼尾处上挑的弧度天真潋滟。
石之轩伸手轻抚过那眼下多情泪痣,便突然被人咬住了指尖。
那美人低着头,狠狠咬了下去。
他这才注意到她是有虎牙的,尖尖的,无端撩人。
吴裙弯着眸子松了口:“这叫欲擒故纵。”
她语气软软的,带着些许轻慢,咬完便要转身离去。
却被身后男人带入了怀中:
“这些恐怕不够。”
他沉声笑道。
吴裙微微侧身看着他。
那一眼最是妩媚风流,眼尾处的泪痣勾的人心尖发痒。
石之轩眸光微暗,缓缓低下了头。
宇文阀:
宇文化及看着手中密信,目光莫测。
良久才道:“去禀告圣上,便说九公主已经找到了。”
暗处人微微顿了顿,消失在了暮色中。
朱红官袍的俊美男人目光阴沉:
“阿裙,该回来了。”
她既要亲手了结这些罪恶,那他便做她手中的刀。
但她必须是他的啊。
八千禁军悄无声息地围了小院。
穿着朱红官袍的青年静静在院外站着。
他面容俊美,可眼中却阴沉,身后将军不由打了个寒颤。
“大人,可要现在进去?”
他小心问。
宇文化及淡淡摇了摇头:“再等等。”
这天已渐渐暗了下去。
吴裙坐在铜镜前静静地描着眉,这世间女子最美的姿态便是如此。
远山纤弱,楚楚风流。
可惜总有些人要来打扰这温情。
石之轩轻叹了声:
“真怕有一天我护不住你。”
他突然道。
吴裙柔柔弯了弯眸子:“若真有那一天,那我便跟别人走了。”
她话中任性,却让男人沉声笑了笑:“真是无情啊。”
箭声破空而来,倏忽间小屋便已起了火。
石之轩挑了挑眉,抱着美人破顶而出。
院中早已立了一个人。
穿着朱红官袍的青年轻轻笑了笑:“公主,过来。”
他语气温柔,石之轩却冷笑:“她不会过去。”
吴裙静静地立在男人身后并不说话。
她那样柔弱地低着头,青缎裙摆散在地上随风袅袅,像是一朵温柔的水莲。
火光映着雪肤云鬓,却让所有人觉得,死在这里不冤。
院中两人已交起手来。
这已是当世高手之战,出手间杀机毕现。
暗袍与朱红相对,步步紧逼。
风吹落院中桃花,点点沾落在泥土中。
宇文化及后退一步,嘴角鲜血已缓缓流出。
石之轩眸光微厉,伸手捉住飞来暗箭,抱着那美人慢慢走到了门外。
可下一秒,他便顿住了。
因为一道掌风。
那掌风自怀中而来,温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吴裙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防备我呢?”
她眸光动人,笑起来眼尾弯似月牙儿般,柔软无情。
石之轩衣袖中血迹斑斑,只觉那伤口似浇了烈酒,刺的生疼。
“阿裙。”
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可他仍然站的很直。
目光暗沉的看着那青缎美人向宇文化及走去,许久轻笑了声:
“别让我再抓到你。”
着世上能拦住邪王的人不多,即使那人受了伤,八千禁军依旧也挡不住,只能看着他一路杀出去。
“公主?”
宇文化及微微眯了眯眼。
却见吴裙看着那人背影弯了弯眸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