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出了小镇往西走的沙漠里还有一家客栈。

风里刀便是从那家客栈来的。

他已在这沙漠里呆了很久,自然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这无尽的黄沙下曾经是个繁华的古国,一个国家即使最后覆灭也总会留下些东西。这宝藏听起来像是一个传说,可所有人都在打它的主意。

为了不让更多人发现这个秘密,他特意从沙漠来假扮巫师,延迟商队进沙漠的时间,没想到却碰到了一只猫儿。

风里刀想到昨日密室里那异瞳美人来,目光狡黠。

黑风沙过后,一道青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了小镇上。

马进良早起给马厩里马儿喂了些粮草。

这些事情并非没有人来做,他只是不放心罢了。

就像羊腿上有毒,马食里一样也可以有毒。

他将手中粮草塞进马棚里,待那马嚼完才收了回来。

他生的可怖,独眼微眯看起来凶神恶煞。

那裹着锦羽暗纱的姑娘向后缩了缩,她手中拿着枚令牌,纤长雪白的指节轻扣在黑漆漆的令牌上连孱弱青涩的脉络都依稀可见。

那是一种很羞涩的美,安静又柔软。

马进良低着头避开便要离去,却听那姑娘轻声问:“你似乎很讨厌我?”

她声音很小,却不至于让人听不见。

准备离去的男人脚步顿了顿,冷声道:“姑娘多虑了。”

那美人就站在门边,她不让道他便进不去。

吴裙微微撇过脸去,显得有些任性:“你也不必防着我,左右咱们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侧着面容,裹着的黑纱顺着耳边珍珠缓缓往下滑了一些,露出雪白的下颌。

那小巧的下巴很美,在阳光下微微翘起,让人不由想要握住把玩一番。

马进良低着头不说话。

他是很衷心的一条狗,像他这样的人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那雪白孱弱的美景乍一映入眼帘,难免让人心神动摇。

吴裙微微转头看着他,那人却始终低着头,不由有些生气:“你是个瞎子吗?”

她声音轻软羞怯,即使说着这样无礼的话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马进良指尖颤了颤,淡淡道:“我确实是个瞎子。”

他一只眼睛蒙了蓝布,剩下一只看不清神色来。

这镇上的阳光烈的很,照的马厩里的马儿也燥热难挨,不停扬着头嘶叫着。

轻羽罗袍的美人慢慢转过了身子。

她看着那始终低着头的男人目光有些好奇。

马进良微微闭眼,便见她已蹲下了身子。

黑纱顺着雪白的面容滑落,在光下柔和的刺眼。

吴裙长睫轻轻颤了颤,缓缓抬起头来,仰头看着男人余下的眼睛。

“我的眼睛也不好看,我们是不是一样?”

她声音太过温柔,像是江南柳丝的水露轻轻拂过男人心上。

马进良隐在袖口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他看见了那美人的面容,也看见了她像猫儿般的异瞳。

那金蓝的水瞳软软的,像是大漠中的弯月,又像是镶了宝石的刀芒。

只这样一双眼睛便已胜过了世间千种颜色。

马进良心突然跳的很快,他藏在袖口中的手握得很紧,又陡然松开。

吴裙静静地看着他,像只柔软的小兽。

男人微闭着眼缓缓拆开眼睛上蒙着的蓝布,那只坏了的眼睛猛然见光不由有些不适。

他没有说话,直到那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眼角处的旧痕,才哑声道:

“很丑。”

那只眼睛确实很丑。

吴裙却不怕,她只是弯着水瞳轻轻笑了笑:

“没我的好看。”

马进良也笑了。

他笑过很多次,凶神恶煞的面上多是谄媚或者冷笑,很少有这样柔和的时候。

他指尖顿了顿,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双漂亮的眼睛,可他的手却落空了。

吴裙弯着眸子避开那只滴着血的手。

绸缎似的乌发划过雪白的面容,潋滟的唇瓣儿像是沙漠中的玫瑰。

她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她仰起头的样子像只矜贵的波斯猫儿,马进良曾经在万贵妃的寝宫中见过那由异国进献上来的珍宝,金蓝的水瞳软软的挠人。

他低着头慢慢收回了手。

又重新绑起了那只受伤的眼睛。

男人的唇很薄,干枯的起了些皮,他面上的神色依旧很冷峻,可吴裙知道他已经心软了。

人一旦心软,插一刀时便越疼。

软羽锦袍的美人缓缓起身,她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过头来,将手中的令牌扔了过去。

她不想让人接住,男人自然也就没接住。

那精致的令牌掉落在满是黄沙的地上。

马进良刚要去捡,便见那美人轻声道:“这是楼上那位客人给你的。”

她说到这儿声音带了丝笑意:“那位客人说让你带一队人马,在明日黑风沙起时入沙漠探探虚实。”

穿着羽裙的美人回眸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甜蜜的漫不经心。

这时候入沙漠多半是三分生路七分白骨,那黄沙下不知已死了多少人。

马进良低垂着眼,缓缓捡起令牌,心中却突然想到她倚在门边告诉他:

‘你也不必防我,左右咱们以后就见不到了。’

那语气怀着丝丝温柔的恶意,软软的缠在男人心上。

起风了。

那羽织暗纱轻轻划过粗糙的门槛,马进良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外面黄沙漫天,客栈里也有些昏暗。

吴裙点着烛台从厨房里拿了壶茶水轻轻泡开。

茶香清冽,客栈里也留有余香。

锦衣美人低着头轻轻嗅了口,纤弱雪白的脖颈微微弯下,竟比这烛火还要摇曳动人。

披着黑色鹤麾的青年左手轻叩着碧绿的扳指,半阖着眼无端有些冷异。

她泡茶的手法很细致。

点头落水婉转的像幅画儿,那样柔弱的姑娘便连江南也少见。

茶已泡好了,吴裙弯了弯眸子,将烧了青竹花纹的那杯递给倚在门槛的青年。

雨化田并未喝。

他只是慵懒地仰头靠在门边,茶杯被扳指磨的刺耳,连角上的青竹花纹也磕磕绊绊。

那修长柔冷的手指轻轻转动着。

煞是好看。

吴裙歪头瞧着,沙漠一入夜气温便冷了下来,那原本还滚烫的茶水此刻已是温凉。

穿着飞鱼服的男人微微回过头来,袖间暗青金纹莫名有些沉冷。

吴裙神色微怔,轻轻将手指张开,任由他将茶水倒在手上。

那水温温的倒也舒服,她抬头看了容色孤昳的男人,笑道:

“干净了?”

雨化田摇了摇头:“不干净。”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冷,慵懒的语调里覆了层寒意。

吴裙眨了眨眼,看着他拿起桌上茶壶缓缓倒下。

温热的水流滑过指尖,带了些痒意。

异瞳美人弯了弯眸子,竟是笑了起来。

那双金蓝水瞳在烛火下软的让人心也化了。

“我没有让他摸我。”

她轻声道。

雨化田拿着茶壶的手微顿,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可你碰了他。”

他握住那雪白纤弱的手指一一洗过,直到那孱弱透明的手上微微有些泛红。

“疼。”

吴裙缩了缩手,青涩的脉络浮在手背上竟有些暧昧。

茶壶中的水终于流尽了,屋子里茶香蔓延。

那侧脸冷异慵懒的男人轻轻执起美人手指嗅了嗅,语气有些感慨:“真香。”

她指尖尽是茶香味,愈加柔软动人。

这屋子里静静地,似连风沙之声也听不真切。

吴裙看着雨化田微微弯了弯唇角:

“你说他会死吗?”

她语气天真柔软,那双猫瞳儿里却只有好奇。

雨化田半阖着眼微叹了口气,碧玉扳指映着袖口的飞鱼暗纹让人心中一凛:

“也许会。”

他淡淡道。

这话模棱两可,锦衣美人长睫颤了颤,那双金蓝异瞳弯成了月牙,柔软无辜:

“你是故意的?”

雨化田轻笑了声。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袖口拿了个盒子给她。

那盒子很精致,檀木云花,闻着也有股香味儿。

吴裙看了他一眼轻轻打开,那盒子里竟是两颗成色极好的珍珠。

珠色润泽,看起来可爱的很。

没有女人不喜欢华服珠宝,吴裙弯了弯眸子,轻轻拿起在指尖把玩儿。

“喜欢么?”

雨化田淡淡问。

异瞳美人点了点头,她乌发如羽轻轻地披散在肩头,分明是不施粉黛的模样,却美的动人心魄。

雨化田目光微顿,他看了那雪白细腻的耳珠一眼,忽然道:“过来。”

吴裙不明所以,却见他从锦衣上抽出一丝金线来。

那明润的珍珠被内力穿透,金丝顺着小孔滑过,慢慢凝成了弯勾儿。

原本只能把玩儿的珍珠,此刻竟成了耳坠。

吴裙眼睛亮了亮,已是欢喜极了。

那穿着暗青飞鱼服的年轻厂督微微俯身,孤昳容貌凛冽的不近人情。

可他的动作又很温柔。

那微凉的指尖轻拂过耳珠,吴裙静静敛下眉眼,雪白细腻的脖颈上慢慢浮了层粉色。

她闭着眼羞涩的样子美极了,像朵柔弱的水仙。

雨化田轻笑一声,慢慢抬起美人下颌。

雪色珍珠映着鸦羽乌发愈显动人。

吴裙长睫轻轻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那双金蓝异瞳只映出了一人身影。

她看着男人眼中水雾朦胧,看着柔软羞怯。

雨化田眸色渐深,缓缓低头亲了亲那猫瞳儿:

“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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