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江晋文学城独家发表(1 / 1)

街灯昏暗,树影婆娑,行人零零落落。

回家的路既短又长。

公交车只需要坐两站距离,步行的话在路口左拐后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小区。

霍燃始终在心里模拟着这条陌生的路线。

“我看到小区的大门了。”陶知越有些兴奋,“今天到家好快。”

说着,他将手机举到眼前,本想看一眼右上角的系统时间,却直直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46分钟。

他诧异道:“啊,怎么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以为只有几分钟。”

陶知越的声音又飘得远远的,霍燃瞬间想象到了他盯着手机屏幕一脸怔忡的样子。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陪着陶知越回到了家。

他们足足讲了一路的话,霍燃仍觉得时间太短暂。

“今天在小区里散步的人好少,冷冷清清的。”陶知越小声抱怨道,“路灯也好暗。”

陶知越平时的话并不多,酒后却变得絮絮叨叨的,喜欢把身边眼前发生的每件小事都描述一遍。

霍燃很喜欢听他说这些,就好像他真的在他身边,眼中能看到同样的风景。

他耐心地安抚着这个懵懵懂懂的醉鬼:“快要十点了,散步的人都回家了。”

“要是觉得看不清路的话,就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

“不用啦,进小区的第二栋楼就到家了。”陶知越又开心起来,“十点钟,应该睡觉了,先去洗澡,然后上床。”

霍燃记得他说过自己的作息,每天十点半睡觉。

看来这个习惯已经深深刻入了记忆,连酒后都这么规律。

“今天不用洗澡,你刚刚才答应我的。”霍燃好笑道。

“是哦。”陶知越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忘了,那回家就可以睡觉了。”

陶知越拐进了单元楼,听筒里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

霍燃敏锐地听出了上楼梯的脚步声,没有再打趣他,语气很严肃:“好了,不要说话了,专心看路,到家了再说话。”

不知道陶知越现在晕不晕,这个状态下走楼梯要很小心,要是一脚踩空就危险了。

“我不会摔跤的……”

陶知越嘟囔了一声,然后真的不再说话,专心地上楼。

几秒钟后,霍燃听到了很轻的计数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在均匀的脚步声里,陶知越悄悄地数着数,还以为他听不见。

霍燃便静静地听着,不由莞尔。

数到第五十二步的时候,传来钥匙插入门锁转动的声音。

打开门,满室寂寥冰凉的空气迎面而来。

“我到家了。”陶知越有点得意地强调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走得很稳哦。”

刹那间,永远缄默无声的一居室里有了热闹的生气。

“现在应该……先去洗脸。”

陶知越把背包丢到沙发上,想了想,朝卫生间走去。

路过餐桌的时候,他有些诧异地盯着空空的墙壁。

“我的丘比特呢?到哪去了……”

听着陶知越小声的自言自语,霍燃忍不住跟着想象他的房间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小心把疑惑问出了口:“什么丘比特?”

“……”陶知越顿了顿,窘迫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是秘密。”

于是霍燃更好奇了,心里痒痒的。

丘比特是神话故事里的爱神,为什么陶知越家里会有这个?

霍燃表情很淡定地开始胡思乱想。

手机被放在洗手台上,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一会儿又传来含混的刷牙声。

直到陶知越上床钻进了被窝,他们谁也没有挂断电话,仿佛都忘了这通语音本该到“陪你回家”为止。

在陶知越轻缓的呼吸声里,霍燃想起来了什么,“你还没有吃药。”

“不吃了,现在脸不烫了,不能浪费药。”

“那现在困吗?”

“刚才想睡觉,可是洗完脸又不困了。”陶知越沮丧道。

霍燃忍俊不禁道:“那我陪你聊天吧,一会儿就困了。”

到现在,霍燃差不多摸透了陶知越喝醉后的状态,他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发酒疯,也不会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反而会比平时更敞开心扉,更放松,遇到实在不愿说的事,也会很坦率地拒绝。

除此之外,就是会随机地忘记一些人和事。

这样的状态很可爱。

而且……很适合霍燃更深入地了解他。

他和陶知越的交集仅限于网络,还有一次不算完全见面的线下偶遇。

随着情意萌动,霍燃渐渐感受到一种难以自持的探究欲。

他想知道更多与陶知越有关的事,想知道他的兴趣、他的喜好、他所厌恶的事,无论什么都好。

可惜陶知越在网络上透露出的信息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无法从一般人常用的空间动态里获得任何信息,在游戏里能窥见的也只是一个片面。

霍燃不想错过这个很难得的机会。

在心里默默地谴责了一下自己,霍燃很郑重地坐回了办公桌前,翻出了皮质精美的深棕色笔记本,然后厚着脸皮开始提问。

“你喜欢什么?”

陶知越舒服地窝在被子里,思维几乎是放空的,听见他什么,就很诚实地回答什么。

“我喜欢写代码。

米白色的纸面上登时落下优美工整的字迹。

霍燃一边记,一边想起了昨天的对话,陶知越说过自己是程序员。

怪不得他那么热爱工作,原来是因为做着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霍燃对这个领域一窍不通,感兴趣道:“为什么?”

“因为……写代码就像造一座大楼,我喜欢看见普通的砖块变成恢弘的高楼。”陶知越的声音里染上浅浅的愉悦,“符号和数字构成的大楼也很美,而且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完工。”

黑金色的钢笔快速地颤动着,笔尖划下沙沙的声音。

“还喜欢什么?”

“还喜欢……吃火锅。”话题跳跃得很突然,陶知越快乐地畅想起来,“要自己熬的汤,浓浓的白色,然后煮菌菇,涮肉,青菜烫一下就好了,我会专门拿一个大碗喝汤,很香。”

霍燃顿时觉得自己的晚饭吃得太潦草,肚子饿了。

“我喜欢辣锅。”他忍不住插入话题。

“啊,红油汤底也很香,光是看颜色就很有食欲。”陶知越赞同道,“但是洗锅好麻烦,全是油,洗起来好累。”

霍燃脱口而出:“我来洗。”

“咦,你喜欢洗碗啊,好特别。”陶知越惊讶道,“那下次我想吃辣锅的时候,请你来家里吃,我准备菜,你洗碗。”

锋利的笔尖在纸面上戳下一个重重的点,墨水深深地洇开。

霍燃深呼吸,低声道:“好……我一定来。”

只要酒醒以后,陶知越还记得。

霍燃陷入一种微妙的心情,他既不想让自己趁机套话的事被发现,又希望真的可以吃到这顿随口承诺的火锅。

“那你讨厌什么?”

霍燃觉得问清楚这个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陶知越的语气有些惆怅,“我讨厌所有不好的人和事,讨厌味道很苦的食物,但是……”

在这个尾音悠长的“但是”里,霍燃的心提了起来,满是忐忑。

“但是我最讨厌一个人。”

“谁?”

尽管知道这个人不太可能是自己,霍燃还是很紧张。

“你不会认识的,很少有人知道他。”陶知越笃定道。

“那为什么讨厌他?”

霍燃握紧了钢笔,随时准备记录要点。

“因为……嗯,说起来很复杂。”陶知越的声音很苦恼。

“如果你愿意倾诉的话,可以慢慢说,我会一直听。”

闻言,陶知越默然了很久,久到霍燃看了好几眼屏幕,确认通话没有断。

几分钟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轻声道:“其实他本来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一切都是因为意外。”

“不对,是注定的,无论如何都会发生,所以他受了伤,往后只能与轮椅为伴。”

“他过得很不好的时候,我……不,他的恋人抛弃了他,然后他变成了很冷酷无情的人。”

“后来他有了新的恋人,重新振作起来,过得比之前更好,这时候旧恋人又回来了。”

“他觉得这段曾经美好的感情很虚伪,觉得旧恋人很糟糕,只是爱他的钱。”

陶知越说得断断续续,霍燃没有完全听懂,但依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然后呢?”

“然后……”陶知越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找人开车,撞了旧恋人,让对方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新恋人不小心曝光了以前的事,很多人辱骂旧恋人,最后那个人自杀了。”

面对这个超出了想象的回答,霍燃一时哑然。

说完以后,陶知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霍燃无法判断他在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思索了半天,很谨慎地问道:“这个他,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陶知越回答得很快,“我希望永远不会见到他。”

听到两人没有见过面,霍燃莫名松了一口气。

结合之前的叙说,他猜测陶知越可能是认识那个结局凄惨的旧恋人。

“我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陶知越喃喃道,“我……很害怕他。”

“如果作为旁观者,或许我不应该讨厌他,他也受到了很深的伤害,想要报复……也许他没有错。”

“不,那样是错的。”霍燃肯定道,“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伤害别人。”

“……是吗?”陶知越问得小心翼翼,“我想这个问题很久了。”

霍燃听出了他的惶恐和不安,沉声安抚道:“如果他的受伤和过去的恋人无关,就不应该将仇恨发泄在那个人身上,即使对方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离开了他,但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拜金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那个人应该得到对等的惩罚,譬如失去费尽心机得到的金钱,再也得不到真正的爱,却不至于要为此丢掉性命。”

陶知越有些着急地补充道:“如果他是为了保护那个人,才会落下这么重的伤呢?”

霍燃回答得毫不犹豫:“那也是人类的本能,爱的本能,和被爱的人没有关系,不应该由另一个人来承受压力。”

他的话语很坚定,掷地有声,陶知越仿佛呆住了。

良久,他低声道:“如果我……他遇见的人,是你,就好了。”

霍燃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突然切换的主语,又听见陶知越说:“你很像一个人,你们说话的语气特别像。”

霍燃悄悄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有点醋,闷声道:“谁?”

“……”

陶知越好像把脸闷进了枕头里,声音轻不可闻,霍燃很努力地分辨,才听清楚。

“……我喜欢的那个人。”

这一次,笔尖在光滑的纸面上失控地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霍燃觉得自己紧贴着手机的那一侧耳朵,变得很热,如同全身上下所有热度都汇聚到了一起。

这时候他才迟钝地明白过来,原来耳朵发红发热,并不是因为过敏。

脑袋里嗡嗡作响,霍燃不断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自己犹如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一开口就忘词。

等他终于训练好自己失控的语言系统时,手机里只剩下陶知越平静的呼吸声。

他很小声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清浅绵长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霍燃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数天前霍思涵说过的话:“晚上躺在床上跟男朋友语音到睡着,多甜蜜啊。”

……大概,可能,也许,她说得对。

霍燃就这样呆坐着,听了很久,嘴角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直到手机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

于是他惊醒过来,像往常那样,对陶医生说夜晚的结束语。

窗外夜凉如水,星月交辉。

“晚安,陶知越。”

作者有话要说:【高级双人成就:我刀我自己我骂我自己】达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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