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澈在屋顶上一躺,听着她两位娘在底下密谋。
不愧是她亲娘,做事干脆利落。刚出生时就玩得一手偷龙转凤,如今为稳固权势,也能联合岳昭。
柳家养出的女儿真不简单啊!
难怪皇帝被他们家制得动弹不得服服帖帖,毫无还手之力。
“丫头,皇宫灵气稀薄,你不该来此。”那只妖又出现,居高临下地看她。
大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有时她在宫里被嬷嬷教习礼仪,或是背诵诗文时,对方就在她看得见的角落欣赏她的窘态。
偏她奈何不得,除了瞪他几眼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既不伤害自己,谷小澈如今身为凡人,不担负斩妖除魔之责,也没正直到逢妖必杀的地步。
周围人都将她看做小孩,唯有他能勉强说上几句话。
“听阁下之言,此界有更好的地方可去?”谷小澈单手撑着脑袋,实则也在着急。
她的炼气之境始终未破。
大妖笑道,“若我有,你可敢去?”
“有何不敢。”谷小澈冷哼一声。
对方摆明小瞧她了,有镇妖符在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大妖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带着谷小澈在翻滚的云海中穿梭。
许久没有这般腾云驾雾,竟让她有些怀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前。
“是灵石!”她惊喜得两眼放光。
整整一座山的灵石!
桃夭带她去的寒潭,亦是灵气所聚之地。
可来自玉石的灵气终究有限,她若回山中破境,届时差不多要吸光整座山。
山中花草精怪们,亦会因此修为倒退,甚至枯萎而死。
灵石山却是修炼者的风水宝地,用完还可再生,灵石更是修炼者们易物所用,好比人间钱币。
原来这只妖壕得很!
谷小澈灼热的视线黏在山上舍不得离开,“你有什么条件?”
大妖皱了皱眉,“你给的起什么?”
谷小澈戳破他的心思道,“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想要什么你直说罢。”
他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还带她来到此处,若说没有目的,谁信?
重默上仙的法术,连几位帝君也无法看出,对方不可能是为手链而来。
除此之外,她身上可称为珍贵之物,唯有两位仙友送的符纸和锦囊。
对大妖的境界而言,这两样也不算稀罕,不至于如此费心。
“丫头耿直,”大妖赞赏道,“本君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交易。”
谷小澈深以为然。
她不喜欠人情,妖的也一样。
“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至于何事,现在还不能说,总之,对你而言不会很难。”
谷小澈加了一句,“不可违背修炼之道。”
一个允诺似乎无足轻重,却可能牵引出无数因果。于修炼者而言,更得慎之又慎。
但的确配得起这座山的价值。
“这个自然。”大妖长袖一挥,“去提升你的修为罢,本君在此处为你护法。”
有了充沛的灵气,谷小澈破境得十分顺利。
她年岁小,修炼时间又早,多年来饮甘露吃素食,几乎不怎么痛苦便筑基完成。
饶是如此,杂质排出体外后,也十分不好受。
大妖嫌弃地看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两根手指一拎,将她扔进河里。
谷小澈往下一钻,咕噜噜冒了几个泡泡,洗净烘干后上岸。
“比先前顺眼得多。”大妖眼珠转了转,复又盯紧她的面容。
“虽是交易,还是要谢你相助。”谷小澈向来拎得清,“未请教名讳?”
“重年。”
见她目光点点疑惑,他挑了挑眉,“怎么,本君觉着十分好听。”
“好听。”
谷小澈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也是被后土娘娘质疑过名讳的人。
同时注意到他的自称,原来是位妖君。
未出阁前,皇后柳明容也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一出生几乎就注定了未来要走的路。
柳家是按照最完美的皇后标准来培养她,如今,她也要将最好的悉数教给女儿。
柳皇后撇开女官嬷嬷,亲自教导起陆澈的琴棋书画。
陆澈学得很快,令她颇感欣慰。
而陆澈的到来,也让皇后与朱翰淡漠的母子情分,有了一丝缓和迹象。
因着父皇约束,朱翰从前跟皇后见面很少,几乎没有感情。
这几日下了书房,朱翰却总往皇后宫中跑,因为那有个很好看的妹妹。
他常听人说起皇后威严,十分重规矩,总觉得生母不如太后祖母同他来得亲近。
如今却不一样。
她亲自教导陆澈时,仿佛是这天底下最仁慈温和的母亲,让他不自觉想要亲近。
柳皇后得了一双儿女,半喜半忧。
太后跟皇帝对他看得很紧,但朱瀚是她和陆澈,乃至整个柳家的希望。
从前,朱翰的相貌是他们母子关系的最好证明,如今却成悬在她心上的一把利剑。
幸而未央宫中铁桶一般,人人口风紧得很。
谷小澈表示无能为力。
若她还是灵体,纵使法力低微,随意将自己换个模样就成,也免得她亲娘如此为难。
可惜修炼尚未到家,样貌无法随意更改。
谷小澈对她的皇帝爹不是很熟,毕竟只见过一面。但常听朱瀚讲起皇帝和祖母待他极好,课业尤其上心。
不难猜测,他对朱瀚寄予厚望。
帝后还没撕破,若朱潜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可能不是他的,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柳明容正照顾一双儿女时,身边宫人传来消息:皇帝今夜去了瑾妃宫里。
他不是向来不喜这般冷傲孤绝的女子,加之自己的缘故,碰也不碰岳昭么,怎地今晚突然转了性子?
皇后诧然,嬷嬷俯身,在她耳边道出始末。
她面露厌恶道,“又是岳媚盈那贱人。”
六皇子朱沣比朱瀚大五岁左右,已显露出才学和天分,备受称赞。
按亲疏关系来讲,她和岳昭才是本家。岳媚盈想给儿子铺路,少不得要往岳昭靠拢。
纵使从前顶了对方的身份,那也是她自愿逃的,岳媚莹入宫还算救了柳家嫡系一命。
故而从前的她,在柳家腰板挺得格外直。
皇帝此举不是心血来潮,除了岳媚莹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岳昭,此举也有别的原因。
今日,柳相在朝堂之上,率领他那帮门生,再次反驳了他的意见。
帝王之威,容群臣一再挑衅,皇帝的龙椅从来没坐稳过。
皇后复位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他去瑾妃宫里前,命人将那道士带了出来。
国师常常闭门不出,这道士尚有几分道行,还算可用。大牢里的种种待遇,皆是出自他的授意。
关乎国运一事,国师也曾有此言,若皇后生下的是个女婴,大越必亡。
此事只他一人知晓。
为掩人耳目,皇帝找了理由将皇后贬入冷宫,只待临盆之日,看结果如何。
若她产下的是女儿,必杀之以保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