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然。”
楼知亦正欲再说些什么，眼前光影变幻，他看见眼前少年身影一晃，朝一旁倒去。
楼知亦赶紧伸出手去，将沈裴然扶住。
他转眸看向那名先前被掀飞出去的黑衣人，握紧手中剑。他还未走近，那名黑衣人倒是先一步以自刎死去了。
楼知亦神情一愣，想到此前自己自爆身份，这人该不会是因为“剑宗楼知亦”这五个字，就心存死意，觉得自己肯定逃不出去了，毅然决然决定去死？
楼知亦越想越觉得可能，又把目光落回到沈裴然身上，将人抱起，离开沈家驻地。
已至夜深，城中并无太多走在长街上的修士。
楼知亦寻了一处客栈，打算先看看沈裴然的情况，再做打算。
有客人走进大厅，客栈小二扫了一眼，眸光一亮。他提起精神，招呼问道：“这位前辈可是要住店？”
楼知亦点点头，道：“要两间房。”
小二开口道：“好嘞，一间房一晚上十块灵石，两间房一共是二十块灵石。”
楼知亦闻言，怔了瞬，才从原主记忆中找寻到灵石的放置点，最终找出了十八块灵石。
“系统，这十八块灵石？”楼知亦忍不住问那一对儿核桃。
原主自成名后鲜少下山，也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灵石上的花销。就连这十八块灵石，都是楼知亦找遍整个储物空间，才凑出来的全部灵石。
系统见状，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道：“恭喜宿主，您要街头卖艺，才能回剑宗了。”
在其语气的平静之下，楼知亦听出了幸灾乐祸。
“把我袖中的一对核桃给当了，没准儿能换取回程路费呢。”
楼知亦轻声自言自语，成功将那一对核桃给搞安静了。
于是，楼知亦面色如常、镇定自若的对客栈小二道：“算了，我家小孩儿受了伤，就开一间房，我好照顾他。”
说着，他拿出了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
小二笑容依旧，将灵石收下，领着楼知亦去了房间，并道：“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于我。”
待到小二离去，楼知亦把少年安置在床上。
寻着原主的记忆，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瓶愈灵丹，倒了一枚在手中，准备喂给沈裴然。
可没想到无论怎么样，他手中这枚愈灵丹始终无法喂进沈裴然口中。
楼知亦思忖片刻，按照前世电视剧中的手法，伸出手去，指尖钳住少年下巴，小心翼翼试探着。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一不小心把沈裴然的下巴给掰脱臼了。
到时候他们的师徒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还是不行。”
楼知亦喃喃自语。
这时，核桃从楼知亦袖间滑落出来，跳至楼知亦肩膀上。
安静一刻钟的系统再度叭叭道：“宿主，您知道吗？某点大男主这时候就需要有人亲口将药喂进嘴里，再然后……一来二去的，就看对眼啦。”
楼知亦伸出手，一把将核桃扒拉下来，狠狠一盘，道：“你该更新版本了，现在的无情道大男主一心只有剑，没有情爱。”
少年的警惕性太强。
无论怎么样，就算沈裴然在昏迷之中，却还是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放松片刻。
楼知亦放开指尖，沈裴然白皙的下巴却多了几道红印子，凌虐感顿生。
那几道红印子粗粗一看，就知道是他掐的。
楼知亦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太大的力道。
纯粹是沈裴然的体质问题，轻轻一掐，就整得像是被人欺负过似的。
完全与他无关。
《修仙之绝对掌控》中，曾这样描述道：沈家祖上身怀一丝魅魔血脉，因而沈氏一族皆以容貌昳丽闻名于世。
而这一丝魅魔血脉，在沈裴然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更在魔尊的操控之下，令其魅魔血脉彻底复苏。
原著中，当沈裴然的魅魔血脉彻底觉醒后，才是他一切劫难的开始。
没有人会不喜欢沈裴然的。
沈裴然对于那些人来说，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
楼知亦盯着沈裴然，直到那些红印子彻底消散，他才松了口气。
没法喂愈灵丹给沈裴然，楼知亦索性将整瓶愈灵丹放在床头，等沈裴然自己醒来再吃。
将救下沈裴然这件大事做完，楼知亦不由得松了口气，脑中紧绷的弦放松，原本灵脉间的疼痛再度占据了他的全部休息力。
楼知亦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来，脸色苍白了许多。
他缓缓坐在床边，依照记忆之法，运转心法。周遭灵力一经进入他四肢百骸间，犹如千万根针刺进骨缝般冷冷的疼痛袭了来。
楼知亦并未叫喊，只是咬紧牙关，默然忍受下来。
他从青州赶往燕州，已是竭力。到下一个月圆之夜时，他体内灵脉间的灵力将彻底无法运转。
下一个月圆之夜，他将无法护住沈裴然。
届时，他只有一柄折影剑可用。
楼知亦闭着眼，思忖良久。
疼得意识不大清醒，楼知亦忍不住问道：“系统，我完成任务后，有什么奖励吗？比如减弱痛感？”
楼知亦手中的核桃滚了滚，彻底安静下来。
“系统？统子？”楼知亦道，“无情道大男主养成系统。”
半晌后，系统弱弱的声音响起，小声道：“从前是有奖励的，但是本系统现在力量不足，没法提供现成奖励。”
“主线任务完成之后，会有一个大奖励的……”
系统说着说着，便察觉楼知亦的意识于不知不觉间沉入静默中。
核桃安静下来，滚进楼知亦袖间。
楼知亦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沈裴然。
或者说，是《修仙之绝对掌控》后期黑化厌世的沈裴然。
淡漠无情的面容，精致漂亮的凤眸，眼尾处那抹玄色泪痣边缘泛有薄红，就像是……一朵旖丽的桃花。
这是沈裴然体内魅魔血脉彻底复苏后的印记。
原著中，渣攻们无一不想在这抹薄红处打上只属于自己的印记。他们视沈裴然为己有物，仗着自己实力高深，肆意抢夺、玩弄。
直到沈裴然后期彻底强大起来后，他将那些渣攻一个一个踩在脚下。
黑化后的沈裴然终于变得无人可欺，他厌世而暴戾，试图毁掉这个令他不开心的修仙界。
这时候，剧情大神终于才慌了，连忙利用规则力量，强行扭转剧情。
沈裴然到最后，原谅了那些渣攻。
楼知亦根本不觉得原著结局中的那个人是沈裴然。那个“沈裴然”只是披着个沈裴然外壳的假货。
梦境停留在那些渣攻跑来阻止沈裴然灭世之时，一袭黑衣的沈裴然手执长剑，毫无犹豫地刺进为首的魔尊胸膛里。
“阿然，你……”
魔尊喃喃出声，像是没想到般。
楼知亦只看清了沈裴然和对面被一剑刺穿胸膛的魔尊。
他见状，却是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好”。
梦境中，沈裴然将剑抽了出来。
魔尊的鲜血溅洒开来，令沈裴然握剑的那只手沾染上了血迹。
沈裴然一袭黑衣如浓墨，身形褪去了少年的单薄，变得修长而笔直。约二指宽的腰带将其身形勾勒，仿若轻易将那腰身握住在一双手中。
脆弱，而易折。
周遭朦胧雾气中，随着沈裴然执剑缓步走来，楼知亦越发能看清沈裴然的面容。
见沈裴然走来，楼知亦下意识往旁边让去。
旋即，他才想起，这是在梦境之中，不必去让。
于是，楼知亦又顿住脚步。
与此同时，走来的沈裴然停驻，站在了他的面前。
楼知亦抬眸望去，发现褪去少年青涩的沈裴然竟然比他还高了些许。
沈裴然静默着，眸光无波无动。
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来。
修长皙白的指尖上染了鲜血。
楼知亦瞧见沈裴然恍若惊醒般，当即背过身去，将自己指尖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了，又才转过来，面对他。
楼知亦听见梦中的沈裴然低声自语道：“这是梦吗？”
“对，这是在梦境中。”
楼知亦点头应声道。
沈裴然轻抬眼眸，看向他，原本无波无动的眼眸深处浮现出某种楼知亦所看不懂的情绪。
沈裴然伸出手，指尖轻颤着，轻声道：“师尊，我好疼。”
当他的手指刚触及到那一袂衣角时，“轰”的一声——
这个梦，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