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酒楼小二走过来,将一个铜制小炉架在桌上,以灵力催动炉下聚火阵。
桌上陆陆续续上了一些菜品,皆是经过处理之后的食材,是些涮菜,荤素搭配合理。
楼知亦抬眸一看,铜制小炉中盛着汤底。随着聚火阵的运转,汤中不断有食材翻滚,浮过表面。
炉上逐渐升起骨汤沸腾后的烟气。
这倒是跟他前世的火锅有些相似,而且还是番茄汤锅。那些在汤总滚动的食材浮出袅袅香气,很是诱人。
紧接着,酒楼小二又上了些燕州的特色菜品。
修仙界中的酒楼所面对的,是来自于各方的修士,其各种食材自然是带有灵气的,吃了对修士的修行有一定的益处。
末了,酒楼小二将一个小壶放在桌上,解释道:“两位道友,这是本店的特色酒,由桃花酿制而成,是赠予你们二位品尝的。”
“谢谢。”楼知亦应声道。
待到酒楼小二离开之后,沈裴然才出声道:“楼前辈,这是燕州特有的汤锅,由灵骨骨汤做底,加上一些提鲜的食材,精心熬制而成。”
说话间,沈裴然已经取了双筷子,将放置在桌上的涮菜一一放进沸腾的小炉之中。
不一会儿,那些涮菜熟浮上汤面,他便看向楼知亦,道:“楼前辈,现在可以吃了。”
“好。”
楼知亦应了声,也取了双筷子,夹了些汤中的东西放在面前的空碗中。待到适温之后,他垂眸,将其送入自己口中。
当食材的鲜美与汤底味道充斥于他唇舌之间的那一瞬,楼知亦像是快几百年没吃过美食似的,感动到快哭了。
“统子,统子,这么久了,我终于吃到了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口美食。”楼知亦忍不住在心里同系统炫耀道。
明明距离他穿越而来,也不过才二十多天而已,他上辈子吃那些美食的记忆就像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系统沉默一瞬,幽幽出声道:“宿主,您这话说得就像是遭虐待了似的。”
可不是吗,他开心极了。
品尝美食,是一件多么值得享受的事情啊。
“不错。”楼知亦吃下那口东西,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沈裴然,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燕州的特色之一,很好吃。”
沈裴然隔着沸腾的烟气望过去,蓦然撞进那双似泛着光的眼眸之中。那里面是高兴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因为吃东西这件事而生出一种由衷开心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不属于他。
沈裴然闻言,眸光微闪,旋即出声应道:“楼前辈喜欢就好。”
他用筷子夹了些煮熟的食物放在碗中,一时之间却并未食用。
小炉中沸腾浮起的食物颇多,楼知亦说完那句话,又用公筷夹了些东西放进自己的碗中。
“统子,可惜你就是一对核桃了。”
楼知亦一边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细细品尝着美食,一边心道:“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让小二打包一份汤,将你放在锅里,同那些食材一起待着。”
“不了,宿主,我谢谢您。”
系统说完这句话,再度陷入隐没之中。任凭楼知亦再怎么唤系统,它暂时也不会出来了。
楼知亦略一抬眸,便看见沈裴然坐在对面,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却不动筷,便出声问道:“沈裴然,你怎么不吃?”
沈裴然平静解释道:“我见楼前辈吃得很是高兴,一时之间看得晃了神。”
解释完,他轻垂眼睫,眸光落至自己面前的碗中食物,将其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楼知亦见状,看了眼沈裴然平静的神情,心道:这孩子大概就是这样的了,吃饭时就这种神情,情绪喜色不流露于表面,没准儿这孩子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呢。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铜制小炉中沸腾了许久,今日是楼知亦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吃东西,不由得吃了很多。
修士不存在什么吃饱了撑着的情况,不过楼知亦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免得对面的未来徒弟觉得他就是个吃货,这有损他身为剑尊的形象。
待到放下筷子,楼知亦似有所感,目光轻轻扫过窗外。
月色如水,夜幕已然降临。
他悄然放下手,以手指揉了揉自己其中一只手腕。
原来已经到了夜里,难怪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灵脉间传来怔怔的刺痛,犹如针扎。
越临近月圆之夜,他灵脉间的伤势就会越严重,时至在月圆之夜,灵脉间的灵力彻底无法动用。
楼知亦也不懂这定时发作是个什么道理。
这大抵是修仙界重伤特有的发作规律,就这么霸道,准时准点发作。
“楼前辈要喝这酒吗?”
沈裴然站起身来,坐到楼知亦侧方,取过那壶桃花酒,为楼知亦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楼知亦松开指尖,抬眸望去,心想这可是自家未来徒弟倒的酒,他一定要喝。
于是,他伸出手去,接过那杯桃花酒,将其一饮而尽。
桃花香气与酒的醇香溢散开来,当这杯桃花酒入腹时,楼知亦眉梢略微一挑。
沈裴然敏锐地察觉到楼知亦面神情间的细微变化,轻声问道:“楼前辈还要再来一杯吗?”
“好。”
楼知亦应声,将手中空杯递了过去。
沈裴然依言,又为楼知亦倒了一杯酒。
待到三杯桃花酒饮尽,楼知亦终于确定了酒对于他的作用。
原来……喝酒能够麻痹他灵脉的疼痛。
大概是这样的。
沈裴然修长指尖轻搭在酒壶上,他出声问道:“楼前辈很喜欢喝这桃花酒吗?”
楼知亦眉头舒展开来,应声道:“算是吧。”
算是吧?
沈裴然轻眨了下眼。
“我只是忽的发现了酒的益处。”楼知亦轻声道。
他思索片刻,将酒楼小二叫来,让他将酒楼中现有的酒尽数准备一份,他好带走。
片刻钟后,楼知亦拂袖,将桌上的各种酒尽数带走。
走出酒楼时,沈裴然便道:“楼前辈若是喜欢饮酒的话,我倒是想到燕州另一种酒,也算是燕州特色之一。”
须臾,沈裴然继续道:“楼前辈,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楼知亦闻言,转眸望去,还没阻止,便看见沈裴然已经走远,很快隐没于人群之中。
他已经看不见沈裴然的身影了。
楼知亦收回目光,耐心等待着。
没过多久,沈裴然带着一壶酒回来,道:“楼前辈,我们先去船上再说。”
“好。”楼知亦应声道。
找到吃饭前约定好的那个船夫,楼知亦同沈裴然一同登上船。船夫将船上所要运转的阵法设定好后,同两人交代好相关事宜,便下了船。
此时,湖面上已经漂浮有各色各样的花灯,其灯光倒映于湖中,映衬着夜幕下的明月与繁星,温柔又静谧。
沈裴然将那壶酒放在船内桌上,又从储物空间中取了些返回路上所买的零碎吃食,抬眸对楼知亦道:“楼前辈,光是喝酒,可能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又买了些吃食备着。”
摇曳灯火下,少年的面容越发显得精致又漂亮,眼睫微微垂着,乖巧又懂事。
楼知亦闻言,便将此前在酒楼中买的那些酒一同摆在船上,拂袖坐下,应声道:“那我就先尝尝你特地去买的酒。”
“好。”
沈裴然将自己手边的那壶酒打开,取了杯子,盛上酒,递给楼知亦,解释道:“这是燕州神城中一种名为忘忧的酒,因其被修士们传饮其酒便可忘忧而得名。”
楼知亦接过那杯忘忧酒,将其一饮而尽,没有半分犹豫之意。
喝完忘忧酒后,他才问道:“难道这忘忧酒真的能忘忧吗?”
沈裴然闻言,笑了下,道:“这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大概当不得真。”
说话间,他又打开此前在酒楼所买的另一种酒,为楼知亦倒了一杯酒,然后递过去。
楼知亦慢条斯理地喝了好几种酒,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是酒,都对他灵脉间的疼痛有麻痹作用。
与此同时,他开始忧心起来,难道他以后每逢月圆之夜的时候,都得喝酒了吗?
也不是他不喜欢喝酒,就是有时候,喝酒也会误事的。
“楼前辈,您还要吗?”
沈裴然的声音在船间响起,楼知亦伸出手,以指尖轻敲了下自己额角,道:“再来一点儿。”
待到沈裴然将桌上每一种酒都开过后,他略一抬眸,望见楼知亦侧脸脸颊间的薄红,沉默了一瞬。
他没想到楼知亦喝不同的酒,竟然也不使用灵力来稍微化解一下酒意。
“楼前辈,这里的每一种酒,你都已经喝过一杯了。”沈裴然出声道。
楼知亦以手撑着脸,轻声道:“那就倒酒,就倒……忘忧酒好了。”
沈裴然又倒了一杯忘忧酒,递给楼知亦,并开口问道:“楼前辈,你是喝醉了吗?”
楼知亦接过那杯酒,将其一饮而尽,才慢吞吞答道:“应该没醉,就是还有一点儿疼。”
他意识有些模糊,心道:这点儿疼不算什么了,等睡一觉起来,肯定就不疼了。有什么事,核桃会喊他的。
当楼知亦身形倒过来时,沈裴然下意识接住了倒在他怀中的人。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沈裴然一怔,他搭在楼知亦腰间的手略微一颤,旋即松开。
许久之后,那双手才再度收拢,虚虚扶住楼知亦。
沈裴然轻声喊道:“楼前辈?”
楼知亦未曾应答。
好半晌后,沈裴然微微倾身,附在楼知亦耳畔,低低出声道:“师尊,你喝醉了知道吗?”
“喝醉了,其实是一件很不太好的事情。”
他也从来不喝酒。
兴许是沈裴然贴近楼知亦所言的原因,楼知亦听到了这番话,亦是轻声嘀咕道:“所以,小孩儿是不能喝酒的。”
沈裴然闻言,垂眸望着楼知亦皙白面容间的薄红,又轻声问道:“那师尊就是大人了吗?”
楼知亦懒得睁眼,只伸出手,准确握住了沈裴然的手腕,声音微软的炫耀道:“我已经一千岁啦,是个成熟的大人。”
“而你,今年才……”
沈裴然将人放在船内休息的地方。
楼知亦微蹙着眉心,像是慢吞吞地思索良久,才轻声道:“才十六岁呢。”
“所以……好好护着你长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