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医疗室里响起了巨大的玻璃碎裂声。
那声音,刺耳,零散,却又势不可挡。
医疗室和观察室之间的单向玻璃,像是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般,顷刻间支离破碎。
在这破碎的画面里,女孩像是跃出水面的鱼。
暗红色的长发在空中盛放,本该清澈如星辰,红宝石般的眼眸罕见的带上了一缕凛冽霜冻。
在路麟城睁眼的那一刻,在看到路麟城眼神中的狰狞和杀意时,在路麟城摸向口袋时,绘梨衣就已经撞破了那面横亘在医疗室和观察室之间的单向玻璃。
路明非并没有醒来。
绘梨衣也不知道在梦境里,路明非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已经不是她此刻要思考的问题了。
绘梨衣的目光落在了路麟城握枪的手上,她的眼神那么认真。
无数破碎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无数颗细微的星辰,反射着炽白的灯光。
而女孩便踏着无数的星辰而来。
暗红色的发丝从她的眼前拂过时,那把她紧握在手中的日本刀已经亮起了一抹如寒星的刀光。
刀光在空气中带出蜿蜒的弧度,就像是在空中架起了一座虹桥。
虹桥这头出自绘梨衣,虹桥那头则落在了路麟城的身上。
日本古剑术流派之一,镜心明智流。
这一流派剑术其实更适合暗杀。
虽然绘梨衣并不热衷于这些刀术,但她身在蛇岐八家,身为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的妹妹,总能够看到蛇岐八家的人练习时的场景。
并且,曾经无论是赫尔佐格,还是源稚生,都会带她了解这些刀术,哪怕她并不学。
她的自学能力和记忆能力都远超寻常混血种,哪怕她并不刻意的去学,她也依然能够记住这些古剑术流派的招式且一定程度的运用。
路麟城从睁眼到口袋扳机,没有任何的停顿。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扣动扳机之前,绘梨衣的刀光就已经落在了他的枪上,把他的枪一刀切断!
如果不是他在看到那抹刀光时,他s级血统的反应让他退了一步,可能他的手便要断在这一刀之下!
砰!
枪口断裂,路麟城扣动的扳机直接让子弹炸膛!
强大的爆炸动能直接让枪支碎成了零件。
甚至其中一块零件还割伤了路麟城的脸,让他的脸淌落了一道猩红的血痕。
可路麟城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这并不能让路麟城退缩。
他冷静得令人觉得可怕。
在子弹炸膛的那一刻,他果断握拳,一拳朝着这闯进来的女孩砸了下去!
虽然在这居住区内,因为地下巨型炼金矩阵的缘故,让他无法动用言灵,可他体内的龙血依旧在沸腾,在奔涌。
他手臂上的青筋犹如虬龙一般隆起,s级的血统让他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绘梨衣人中空中,面对路麟城的攻击,她的刀尖在地面一点,同时凭借着身体的柔韧性,她整个人就在空中翻了过来,同时握拳和路麟城碰在了一起。
嘭!
本就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绘梨衣,立刻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退落地。
“绘梨衣,冷静,明非已经被龙王蛊惑,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撞退绘梨衣的同时,路麟城立刻大喊道,试图扰乱这个女孩的心。
但绘梨衣的冷静出乎了路麟城的意料。
这个女孩直接把刀刃插进了地面,让自己后退的趋势停了下来。
她一停下,立刻拔起长刀一刀劈在了路明非所躺着的方舱那些线路上,把所有线路都斩断。
与此同时,在绘梨衣斩断了所有线路时,一条又一条的地狱犬从观察室飞扑了进来,朝着绘梨衣疯狂的扑咬过去!
而娜塔莎,则带着十名执勤人员站在破碎的单向玻璃缺口处,举着步枪对准了绘梨衣。
面对着一头又一头扑咬过来的地狱犬,绘梨衣就像是一只轻巧的百灵鸟。
她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的踩着墙壁和地面跳跃。
如果被这些东西缠上,任何人都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一只地狱犬从地面上高高跃起,扑向绘梨衣。
绘梨衣双手握刀,从空中一刀垂直劈落。
撕拉!
刀锋与地狱犬身上的鳞片刮擦,发出尖酸刺耳的声音,同时带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花!
那头地狱犬哀嚎了一声,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不断的抽搐着,吐着血。
它身上的鳞片,像是被高温灼烧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伤口处有着烧焦的臭味。
要破开这些东西身上的鳞片,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它们身上的鳞片,连子弹都能挡住。
而且,绘梨衣这一刀,虽然看起来有些恐怖,可是对于地狱犬来说,并不是致命伤。
它的致命伤,是承受不住绘梨衣那一刀下来的冲击力!
那股冲击力,直接把地狱犬的内脏都震断震碎,这才是地狱犬的致命伤害。
可即便如此,那头地狱犬的黄金瞳,还是那样残忍和嗜血。
即便它的口中不断的吐出破碎的脏器,它依然试图爬起来攻击绘梨衣。
绘梨衣抬脚,一脚踩在那头地狱犬的脖子上,轻轻一用力,直接把它的脖子内的骨骼都给踩碎了去。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地狱犬并没有因此而惧怕,反而变得更加的凶残了,似乎那头地狱犬的死,更大的刺激了它们的凶性。
同时,娜塔莎带着人正朝着她举起了枪口。
路麟城也趁着这个时间,到了娜塔莎的身边。
如果不是顾及到杜登博士,害怕误伤了杜登博士,可能娜塔莎早已经开枪了。
毕竟,杜登博士不仅是避风港的委员,同时还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不仅在医学上有着卓越的成就,在神经领域,更是首屈一指。
对于避风港而言,这些都是珍贵的资源。
“绘梨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起码让我们先把明非救醒不是吗?”路麟城试图说服绘梨衣。
“明非此刻的精神陷入了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永远也醒不来,你难道希望看到这样吗?”
对于绘梨衣,路麟城其实知道得很少。
他只知道绘梨衣的血统很高,血统高的同时,她也时刻被体内的龙血所侵蚀,她的言灵同样很强大。
至于强大到什么地步,他并不清楚,这属于前苏联那位的秘密。
路麟城不清楚绘梨衣到底怎么活下来的,甚至看起来并没有遭受血统的侵蚀。
从东京事件之后,绘梨衣这个人,似乎就脱离了前苏联那位的控制。
绘梨衣没有回答路麟城,因为那些地狱犬又上来了。
因为害怕地狱犬撕咬方舱内躺着的路明非的缘故,所以绘梨衣一直在吸引着这些地狱犬的注意力。
她的视线在医疗室里移动着,落在了杜登博士的身上。
那是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人。
砰!
娜塔莎察觉到绘梨衣的意图,立刻扣动了扳机。
子弹的巨大响声,甚至震落了几片碎裂的玻璃。
巨大的危机感让绘梨衣的眉心直跳。
几乎是在娜塔莎开枪的同时,绘梨衣便在自己的心口处立起了刀身。
也不知道这把刀到底用的是什么材质,不仅能够破开地狱犬坚硬的鳞片,甚至连子弹都没法击穿。
绘梨衣只感觉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刀身上溅起了一片火光,然后她的左臂,便传来了撕裂感。
一蓬血液在她的左臂上犹如血色的玫瑰在盛开。
那枚子弹,残余的动能撕裂了她的左臂。
鲜血的味道一下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得那些地狱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不要命的朝着绘梨衣扑咬。
它们长大着巨口,露出狰狞的獠牙,想要把这个女孩给彻底撕碎分食。
绘梨衣面无表情的一刀捅进一只扑咬过来的地狱犬的口中,直接给它来了个穿肠过肚。
同时把自己的方向和杜登博士保持在同一方向。
如果娜塔莎再开枪,那么她就有打中杜登博士的可能。
在娜塔莎犹豫的片刻时间,绘梨衣落到了杜登博士的身边。
“我只是个医生,连做人质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不会放你们离开的,从你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出不了避风港......”杜登博士说着。
他看着那些扑来的地狱犬,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也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他比任何人都甚至这些东西的可怕和残忍。
毕竟他没少用这些地狱犬做实验。
“我没有想要用你做人质。”绘梨衣头一次开口,她在杜登博士惊讶的目光下,直接给了杜登博士数刀。
绘梨衣并没有杀杜登博士,只是在杜登博士的身体上割开了七八道伤口。
殷红的鲜血从杜登博士的伤口里涌出,让医疗室里的血腥味变得更加的浓郁。
这让地狱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盛宴一般,彻底疯狂。
杜登博士脸上一变,“好可怕的孩子。”
杜登博士很难想象,这个平时看起来柔弱甚至没有主见的女孩,竟然会如此的冷静。
绘梨衣并不在意杜登博士怎么想,她拎着杜登博士的衣领就把杜登博士朝着娜塔莎他们甩了过去!
从杜登博士身上涌出的鲜血,在空中洒落了一路。
娜塔莎下意识的接住了杜登博士。
然后,杜登博士身上的鲜血,便把娜塔莎附近的人都染红了起来。
娜塔莎抱住杜登博士愣了一下,随后瞳孔一缩。
她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围绕着绘梨衣的地狱犬,已经分了一大半转头朝着他们扑过来!
这些地狱犬,本来就是没有理智的龙类亚种,它们大多数时候只会遵循本能。
“开枪!”
娜塔莎举枪就朝着一头扑过来的地狱犬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一时间,数不清的枪声在并不空旷的空间里响彻。
趁着娜塔莎等人对付地狱犬的机会,绘梨衣提着刀,踩着墙面直接切断了医疗室和观察室的通电线路。
随着两个房室的灯光灭掉,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一双双地狱犬的黄金瞳在黑暗里晃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绘梨衣捏住一只朝她跳过来的地狱犬脖子,用力把它丢到了娜塔莎等人的中间。
因为时间太短,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的缘故,绘梨衣看不清娜塔莎那边的情况,只是大概估算了一个范围。
但效果似乎并不错。
在黑暗里,娜塔莎等人的方向,有人在恐惧的叫着,“我被咬了,快,快弄死它!”
“谁去把备用照明打开!”
恐惧的叫声和枪火声共同响彻。
绘梨衣没有时间去管他们,她来到路明非的方舱旁,把路明非抗在了肩上。
其实她原本是想要背着路明非的,但是这并不方便现在这种情况。
而且背着路明非,路明非很有可能会被枪击中。
在绘梨衣把路明非带起时,路麟城抬手朝着绘梨衣的方向连点数枪,直接把弹夹内仅剩的子弹都打光。
绘梨衣带着路明非伏低身子,躲避子弹的同时,直接把手中的刀尖插进了地面中,没柄而入!
长刀刺破地板,绘梨衣拉着长刀一划,直接把地板割开了一个洞口,带着路明非落到了下面的房间里。
刚刚落到房间里,一道女孩就朝着绘梨衣招手,“快点!”
是诺诺。
绘梨衣有些意外于诺诺的出现。
之前路明非让她保护诺诺的时候,她去找了一下诺诺,却并没有看到她。
“你之前去哪里了?”绘梨衣背起路明非快速的跟在诺诺的身后问道,“我之前没找到你。”
“我去了避风港的地下层。”诺诺边走边说。
“地下层?”绘梨衣有些意外。
她之前就是被一个女孩带过去的,难道诺诺也是?
“没时间了,我准备了雪地越野车。”诺诺没有回答绘梨衣,而是说道。
她带着绘梨衣从一条很少人走的通道下了楼,楼下已经停了一辆雪地越野车。
“上来!”诺诺有些生疏上了驾驶座。
绘梨衣把路明非放进后座后,才发现副驾驶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这辆雪地越野车的司机,只不过被人敲晕了。
“你干的?”绘梨衣有些惊讶。
“坐稳了,我不怎么会开。”诺诺没有回答绘梨衣,而是一踩油门,整辆雪地越野车便像是脱缰的野马般穿了出去,冲进了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