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定了跟你说。”他一边将切好的黄瓜打汁。
傅司晨牙齿轻咬,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凉,她觉得碰在一起的牙齿咯咯响,“郁妈,以前都不同意的,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郁时南没回。
傅司晨也没追着问。
切水果,打汁,凉粉,模子,他有条不紊的一步步,每一个步骤都有特有的声音。
他这样一个粗犷的男人,做这些细致窄小的工作显得不伦不类,但他偏偏做的很好。
每一帧画面都值得保存,就连他围着围裙的样子也好看。
生活气息很浓,让她觉得离她很近。
是真的喜欢这时候的南哥。
好想,好想从后面抱住他。
脸贴着他的背,她想问问他,能不能换个人来爱,比如她傅司晨。
虽然可能还有些不成熟,但她会努力对他好。
想跟他接吻,让他吻到她呼吸不畅。
想他抱着她说最不要脸的话,她只红脸给他看。
岁月静好,有他有她有美食。
这生活她渴望又祈盼。
放在案台一侧的手机响起来。
她所有的好想,都不过幻境一场,一个电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敲碎。
傅司晨伸了伸脖子。
林远晴。
郁时南停下手,接起来,“到了?你在前台等我,我下去。”
挂了电话,不等他开口,傅司晨举了举手,“剩下的我自己来。”
郁时南拆了围裙递给她。
在她接过去时,他突然想起,“你现在姨妈期吧,别吃凉的,小心肚子疼。”
说完端了碎冰要倒掉。
她痛经很严重,去看过好几次医生,药也吃过,不管用。
来的前两天难受到崩溃。
但是过去后就一点事情也没有。
老爸找了熟悉的妇产科医生,问过情况之后只说,药物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等以后结婚生孩子后就会转好。
后来就不再吃药,不过姨妈期她确实很注意不吃凉的。
只要压力不是很大,她的痛经也不是不能忍受,反正每个月一到两天。
傅司晨忙阻止他把冰沙倒掉,“还没有,现在可以吃。”
“前期你也注意,疼的打滚没人替的了你。”郁时南不轻不重提醒她,他见过几次,她疼到哭鼻子。
一家人手忙脚乱给她找热水袋。
真的疼白了脸那种。
后来就记住了。
现在想想,记小姑娘的生理期确实不像好人干的事儿。
傅司晨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
“我知道了。”傅司晨回了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突地一变。
心口有些发慌,又轻易被她否认。
不会这样巧。
但她那两天太混乱,确实忘记吃事后药了。
郁时南去换衣服,卧室的门关上。
傅司晨看一眼,她垂眸。
他以前不避讳她。
男人身上的休闲衣衫换下来,换成西裤衬衣。
正式的装束。
宽肩窄臀,结实的骨骼和肌肉线条,让他把简洁的衣服穿出的性感。
他站在外面的镜子前整理衣服,傅司晨眼睛瞄到他手指关节上的撞伤,在水里泡过,血丝被洗掉,但是伤口很明显。
她熟门熟路去找他的药箱,拿了碘伏出来。
“你手上。”她点点他的手,伸手抓住他的右手手指。
细白柔软的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他的肤色深,与她完全两个颜色。
软软的小手,精细的,没有一点茧子,柔嫩的像是没有骨头。
他的手跟他的人一样,粗犷,厚重,不细腻,粗糙,但是有力。
郁时南视线落在她莹白圆润的手指上,脑子里诡异的想起一双手混乱的抠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指痕。
男人下颌线微绷,他忽地抽回手。
“这点小伤,不用了。”
声音,暗,闷,沉,生生将两人之间拉出一片距离。
傅司晨抬眼看着他,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眼睛像是被水洗过,黑珍珠一样,只是没有光,没有光泽,显得暗,可怜。
他眉头一皱,心头烦乱,啧了声,手直接递到她面前,“涂吧。”
用棉签蘸了碘伏帮他消毒。
郁时南看她轻轻点上去,垂着头,他低下眼去,看她头上的小发卡。
真就是小姑娘。
菠萝,草莓,猕猴桃,胡萝卜,小樱桃。
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下,有一瞬间的呼吸不畅。
郁时南伸手将衬衣领口正了正,视线瞥向别处。
她垂着头,头发扎在头顶,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在她脖颈后面,头发根下,她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齿印。
这位置。
别人咬上去的。
二十一岁,也可以谈个朋友了。
但还是觉得她小。
过几年,再大一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眼界更宽,心情更稳,选个合适的人,能宠她一辈子,在家的时候简单,嫁出去也能简单快乐。
傅司晨垂着头问他,“南哥。你们是有正式场合?”
他平时除非正式场合,都穿的很随意。
“去见远晴父母,看他们还有什么要求,商量婚期。”
郁时南也不避讳她,她不问可能他也会说,内心里隐秘龌龊的欲望要扼杀住,最好的办法是在两人之间拉开更深的距离。
她是妹妹。
就像是他会结婚。
她也会。
傅司晨捏着棉签的手指有些发抖,但还是稳稳的帮他擦好了。
“远晴怀孕了,婚期也会比较赶。”郁时南面无表情仿似在说别人的事情,看不出一丝喜悦。
手一抖,棉签没有拿稳,掉下去落在她的鞋子上。
白色的鞋面立时沾了一块深紫。
傅司晨匆匆弯下腰去,她将棉签捡起来,丢到垃圾桶。
拿了纸巾来擦拭鞋面,擦不掉了。
她蹙眉,把眼泪逼回去。
郁妈同意,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她其实从老妈那里听说了。
可听他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南哥,我八卦一下,你和她最初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傅司晨眉眼弯弯。
她知道林远晴是他前女友,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
郁时南笑一声,“我也想不起。”
“没有特意开始,就一起了。大约是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
傅司晨喃喃,“好久了。比我久。”
那么多年,分开了,又在一起。
那就是忘不掉。很喜欢。很爱。
无论她多么不喜欢林远晴,但是南哥喜欢。
郁时南没听清她的话,嗯?了声。
“南哥,我决定了不给你准备新婚礼物了,我还是学生。”傅司晨扯着嘴角。
她没有办法违心的祝福他和她。
“不缺。”郁时南倒是很无所谓,只笑着,“你结婚的时候南哥给你准备。”
她弯着眼眸笑笑。
郁时南突然问她,“交男朋友了?”
她抬眼,疑惑,摇头,“没有。”
郁时南显然是不信的。
瞒他也没什么用。
他手指在后颈处捏了下,“你还小,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别让男人三言两语就给骗走了。”
傅家对她的保护很好,家里的小公主,都宠着,这性子简单直接单纯,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是好事。
但又怕她被不靠谱的男人拐走,前半生的简单反倒是成了后半生的掣肘。
傅司晨又不是傻子,他话里的意思她能听不明白,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什么,脖子上被他按过的肌肤突然火辣辣烧起来。
这份热,冲到脸上。
将她一张娇嫩的脸蛋儿,染红,白里透粉的底色,像极了桃花酿。
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韵味儿,又涩又甜,让人骨头都跟着发痒,发疼。
不知道哪个臭小子占她便宜。
郁时南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胸腔里被人抽真空一样,憋的慌。
傅司晨轻咬了下唇畔,否认的话说不出来。
心底又酸又涩,眼泪悬进眼眶里,她咬住牙关,垂着头不让他看到,使劲逼回去。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咬她后面那里,咬的又深又疼,她看不到,但是洗澡的时候浸了沐浴露特别疼。
两个镜子照着看,才看到深深的牙印,破了,所以才疼。
但后来就不疼了,她也以为看不到了。
原来还有浅浅的印子。
他这样说。
就是他完全不记得。
他是要跟别的女人做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傅司晨手指掐在自己掌心里。
心疼。
被人拿刀子割开一样疼。
手机又响了一遍,郁时南没接。
他递给她一张卡片。
“这房间的密码我改了,外面的门禁密码也改了,你走的时候拿这张卡片刷门禁,把卡片留在前台就行。”
傅司晨连一声嗯都说不出来了。
脑袋嗡的一下,他的私人领域,不再允许她不打招呼就进入了。
银湾酒店特殊的黑色卡片,设计风格还是她提议的。
傅司晨接过来。
她失措的模样太无辜,眼睛盯着他也不问为什么,可似乎眨一下眼,眼泪就能掉出来。
“司晨。”郁时南解释,“我以后结婚,你也大了,再这样,不合适。”
都要有私人空间。
大哥二哥也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出入他们的家里。
她懂。
傅司晨重重的点头,嘴角勉强又努力的扯开笑容,“这个我知道,给你们私人空间么。”
门铃按响,郁时南去开门。
林远晴站在门外,看他开门,笑着往他怀里贴,脚尖踮起来就去亲他的侧脸。
郁时南下意识偏开,攥住她的手腕不至于他让开身体让她跌倒,却也拉开了两人的安全距离。
他侧身,林远晴就看到房间里站着的小姑娘,俏生生的,满脸的胶原蛋白,那是再多化妆品也堆砌不出来的嫩。
林远晴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紧绷的,战斗状态。
她勾着唇笑,“你有客人啊?”
“司晨。”郁时南介绍,“她来借用厨房。”
“认识,以前见过。”林远晴微笑,“几年不见,小美女长大了,真快。”
她一副熟稔的模样,完全屏蔽掉几天前两人见过。
在南哥面前微笑体贴大方,一字不提。
那天林远晴骂她婊子时轻蔑又狠的模样,司晨还记得。
她咬着牙,傅司晨的难堪,曾经赤裸裸的摆在这个女人面前。
“林远晴,她是……”
郁时南要为她介绍,傅司晨抢白,“我知道。认识。”
小心思,不想听他说出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等的词汇。
“我做完那个就走。”傅司晨指指厨房。
林远晴过去,眼睛溜一圈,“做什么?”
“黄瓜凉糕。”傅司晨回答。
“还特意跑到这里来做啊。”林远晴笑笑,扭头看向郁时南,“你喜欢吃这种吗?”
傅司晨脸色都不对了,林远晴显然意有所指。
郁时南眸光警告似的从林远晴身上掠过,“现在不走?”
林远晴笑一声,对傅司晨,“你慢慢做,走的时候关好门。”
郁时南已经往外走去。
林远晴将套在手腕上的发绳叼在嘴上,她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的发拢起来,用发绳扎住,“这天太热了,头发都散不住。”
傅司晨盯着她头上的发绳。
是她的。
林远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扎起来的头发,满意。
她回头冲傅司晨笑,“好看吗?”
也不等傅司晨回她,她凑近过去,低声,“时南不知道那天是你,他以为是我。如果他知道是你,不会跟你做。这条线你别踩,不然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放过你。”
傅司晨脸色煞白。
女人已经跟她说拜拜了。
扭着腰到郁时南身边,手臂挽过去,娇笑。
林远晴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女人,也不丑,但是胜在身材好,前凸后翘的,又会打扮,别有一番风情。
那种熟女的诱惑,放浪直接,一个咬唇一个媚眼,性暗示直白。
不像是刚刚成熟的果子,俏生生的涩,羞答答的红,青涩又扭捏。
眼泪囤在眼眶里,等他们出去,关门。
泪珠子忽地掉出来。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谈婚论嫁,未来还有一个小宝宝。
她嫉妒,疯狂的嫉妒。
但她找不到通往他的路径。
妈妈说天下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个喜欢她。
可她想要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傅司晨将他做了一半的黄瓜凉糕做完,咬一口,很好吃。
她搜着教程,做白玉抹茶奶冻。
用茶色的玻璃碗盛,摆出漂亮的造型。
她拍了照。
两份都没动,放在厨房。
离开。
南哥不喜欢甜食。
所以倒掉也正常。
傅司晨拿着卡离开,她关上门,试了一遍密码。
提示错误。
他把向她敞开的门,全都关闭了。
不就一点余地。
眼睛里蓄满了泪,她站在门口,不肯轻易离开,可这道门,她已经打不开。
傅司晨离开,坐电梯下去,将卡留在前台。
车上,郁时南沉默着,显得有些寡淡。
林远晴跟他说话,他也没什么反应,手指点着车窗。
他突地扭头,“你跟魏经武还有联系?”
林远晴愣了下,她抿唇,“没有。”
“你还是很在乎?”林远晴抬眸,盯着他,“我那时候,为了救你,没有别的办法。”
郁时南没说话,烈日暴晒下,树影的阴凉也少的可怜,就是有阴凉,也不凉快。
他解开一粒纽扣,嗯了声。
只说,“司晨是我妹妹,你对她客气点。”
这是给她点眼药水呢。
林远晴抿抿唇,心底冷哼,开口却笑,“也不小了吧。我有一次看到她从酒店出来,被人吃干抹净的样子,身上的痕迹一看就很激烈。看着干净清纯的小姑娘,没想到玩的还挺开,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过了。”
郁时南视线猛地压向她,那视线幽暗狠辣,让林远晴心脏一下子收紧,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她一下子咬紧牙关,这种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颤抖和恐惧,让她回到了多年前。
他开酒店,银湾酒店是有特点,可是不大不小,不痛不痒,只能说饿不死。
他钻厨房,围围裙,除了这身身板,林远晴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过去的影子。
林远晴手指无意识收拢,狼就是狼,即便装的像狗,但骨子里还是狼。
她被吓到了,可是骨血里却又升腾起渴望,她就是爱这个男人的狠,野,无情。
郁时南盯着她,声音沉沉的开口,“重新说。”
林远晴心里呕的晃,脸色也不好看,这是嫌她说话难听。
但还是乖巧的开口,“看我说的这什么话。小姑娘应该就是交男朋友了。”
郁时南没再说话,他收回视线。
想起她脖颈上那个牙印,很淡了。
但那是男人的痕迹。
他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绷的发疼。
……
温立言瘦的不成样子。
傅靖霆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老人,其实年龄不大,但被病魔折磨的已经没了年龄的界限。
“温叔。”傅靖霆给他倒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
“靖霆,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下的命令,除了我,谁都见不到温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