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剪刀开合的声音。
随之眼前大亮。
发廊熟悉的环境。
她这是回去了?
桃知坐在椅子上,手端着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啜了一口,看着她说:“继续,不要停。”
“啊?”桃小引懵懵地转了下头,碰到一个硬硬的脑壳上。
周迟的光头。
光头的脸和胸膛还有大腿。
桃小引在对面的一面理发镜子里看见了一副令她喷鼻血的画面——
她抱着一个光头坐在周迟怀里。
赶紧抬腿下来。
却被周迟握住后脖颈按了回去。
他把脸怼到她面前,说:“你还没有亲我的嘴巴。”
桃小引:“……”
还亲屁亲。
桃知靠在椅背上,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不打算用了?”
桃小引:“什么?”
桃知把鞋底的一个粉红色的东西踢过去。
男默女泪。
桃小引:“…………”
她不是扔到阿强的精神力世界里了么?
周迟捡起来,又丢到地上:“不能用了。”
男默女泪滚到沙发底:[草你们妈草你们妈听到了吗?!]
尤其是喝咖啡的那个狗男人,用皮鞋底把它碾脱了一层皮。
闭关修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补够了精元,结果一脚回到解放前。
苟延残喘,只剩半口气吊着。
老娘自从来到这条街,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阿强和tony在沙发上昏睡,空调嗡嗡地转,咖啡香气浓郁。
桃知看猴戏似地看着抱成一团的桃小引和周迟。
发廊陷入诡异的沉默。
桃小引尴尬到恨不得脚趾抠地抠出一条通往家的地道,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
周迟眼神切切地看着她,握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收紧。
“放我下来。”桃小引低声,“不然我就哭了。”
周迟果然松开她的腰。
从他怀里跳下来,垂头猫腰往发廊门口走。
桃知阴阳怪气地说:“我裤子都脱了,就这?”
晚上回到家。
桃知依旧在念叨,桃小引刚开始还是无所遁形面红耳赤,后来干脆躺平任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桃知说到精彩处,她还会问:“然后呢?然后呢?”
桃知:“……”
桃知:“然后你在他光头上亲了口。”
“嗐,就这啊。”桃小引嚼着薯片,“我还以为你全看到全听到了。”
“这还不够?”桃知瞪眼,“你像条蛆一样在和尚怀里扭来扭去。”
桃小引:“……”
桃小引:“还是你厉害。看着一条蛆还能优雅地喝咖啡。”
“桃蚯蚓,没想到你的脸皮这么厚。”桃知啧啧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把阿强和tony敲晕过去了。”
“你把他们敲晕?为什么?”桃小引吃惊,“你在发廊里能看到他们的精神力世界?”
“看不见。”桃知说,“但是如果他们两个还在磨剪刀,我接下来可能就真的看到你和周迟的活春宫。”
“不至于。”桃小引没羞没躁地说,“顶多亲亲他的嘴巴。”
“你真的和他在谈恋爱?”
“没有。”桃小引一副渣女的样子,“就是情绪到了。”
桃知:“……甘拜下风。”
“主要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老出现既视感。”桃小引窝在沙发里,若有所思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上一世和他谈过恋爱。”
桃小引说了几个印象深刻的既视感画面,最后道:“我确定那个长头发的红衣男人就是周迟,他每次都对我笑。笑容真的好暖好苏。”
桃知没说话。
桃小引又问:“既然这是个奇幻的世界,那些总会出现的画面是不是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桃知:“哦?”
“不是既视感,也不是海马效应。”桃小引说,“就是前世今生。我可能过桥的时候没喝光孟婆汤,所以记忆没断干净。”
“不如来场大的。”桃知说,“这是个虚拟的世界,我们是电脑程序里的代码,上网的人在键盘上敲字,ta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比如程序设定我就是个天下第一的美男,如果这个世界出现另外一个天下第一的美男,那我就是崩人设,程序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为了保持我的人设,程序就要削弱另外一个人的美貌度。”
桃知看着她,说:“所以,程序让周迟去当了和尚,只能光头。”
桃小引:“那么,我这段时间总是会出现的那些画面,怎么解释?”
“你这个代码出现了bug。”桃知煞有介事地说,“也有可能是该清理内存清扫垃圾了,等清理过后,这些画面就不存在了。”
桃小引张开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嘴巴里的薯片掉落下来。
“程序让你今晚去洗碗。”桃知起身,“我去洗澡。程序说我不能熬夜,我要睡美容觉来保持人设。”
桃小引真的被这一套说辞吓到,等桃知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她还没有缓过劲来。
她拦住桃知:“我们真的是代码?”
“这不是假设嘛。真相谁知道?”桃知看着她,说,“既然是奇幻世界,这也可能是一场梦,你我都在梦里。”
桃小引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下。
桃知“嗷”一声跳开:“疼疼疼疼。”
“那就不是梦。”桃小引看着他胳膊上的青紫印,“做梦不是感觉不到疼么?”
“你为什么不拧你自己?”桃知揉着胳膊,“你够狠,不愧是疯狗的人。”
“我又不会做梦。”桃小引没听懂他后半句的意思,以为是在骂她,回嘴道,“如果这是场梦,也是你在做梦。”
“我做梦会带上和尚?”桃知砰一声关上卧室门。
“略略略。”桃小引冲着紧闭的门,拧了拧自己的胳膊,疼得抽了口气,“才不是我在做梦。”
桃知猛地把卧室门拉开,拧着眉心,问:“桃小引,你是真的喜欢和尚?”
“啊?”桃小引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懵了下。
“你要考虑清楚。”桃知说,“如果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画面,单凭一个光头和尚,你还会喜欢他吗?”
言毕,他重新关上门,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工作日志本。
扉页上写着“桃青行”三个字。
桃青行是桃知和桃小引的爸爸。
翻到日志最后一页。
我又做了那个梦,今天吃饭时跟孩子妈妈说起,她说她最近也总是做一个重复梦,已经连着一周梦见领导给她布置同一项工作内容了。
虽然我们梦的内容不相同,但近段时间总是做重复梦,感觉不太正常。我们互相安慰可能是工作太累,商量这周末出去旅游散心。
重复梦重复梦重复梦。
桃知盯着这页上面的日期,他早就熟记于心,日志上的[这周末]爸妈结伴去c市旅游,所乘坐的航班不幸失事,双双死于空难,连尸骨都没有。
桃知合上日志本,拿着走到卧室门口,想要拿给桃小引看。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口气,折返回床上。
自从被桃知说了一通,桃小引这几天总是在自我检讨。
如果和周迟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看不到那些画面,她还会喜欢周迟吗?
咦,等等,她什么时候说喜欢周迟了?
不喜欢么?可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排斥坐在他怀里,还要亲他的光头,那天如果没有及时回到发廊,她可能真的就去亲他的嘴巴了。
“桃小引,陷入爱情的泥沼了?”杨莎莎一脸神秘地笑,吃着冰棍凑过来。
“什么嘛。”桃小引心虚道,“母胎单身,才没有。”
“这不是牡丹,这是月季。”杨莎莎笑着从她手里抽走一枝月季花,“这朵花快被你揪秃了,单数花瓣是喜欢,双数是不喜欢。”
桃小引的耳朵涨红,嘴硬道:“花瓣里有虫,我检查来着。”
杨莎莎把月季花还给她:“我教给你一招,如果要做选择题,你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时,你就抛硬币,正面是a,反面是b。当硬币在空中时,你希望落下来的是正面还是反面,这就是你要找的答案。”
桃小引提溜着一根残败的月季花来回摇晃,小声:“说了没有喜欢谁。”
“我懂的。”杨莎莎笑着走开。
桃小引还是偷偷找了一枚硬币,怕被同事们瞧见,她跑出街道办的院子。
正气街上都是人,她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解梦事务所门前。
装作不经意地往里一瞧,愣怔住。
有个身段极佳的女人站在柜台前,不知道要和周迟说什么,她身体前倾,一只手肘支在柜台上,姿势极其的……香艳。
隔着一扇门都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气,不是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好像也不是香水味,更像是书里描写的女人味。
周迟偏偏没有躲。
美女站着的时候,他坐在柜台后没动。
美女身体突然前倾,他还是一动不动。
连躲也不躲,肯定是被迷住了。
没有来由,桃小引的心脏突然猛地坠了一下。
她扁着嘴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了吧唧的红袖章,戴在袖子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解梦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