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
敲门声在这破败的小镇内缓缓响起。
“谁啊?”门内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道。
“诺尔·卡西亚。”
诺尔没有隐瞒自己的名讳,或者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踪迹。
“诺尔卡西亚?请问你找谁啊?”
男子重复了一下诺尔的名字,像是第一次听见一样。
“拉克丝·克莱因。”
有时候诺尔对迪兰达尔感到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他的政治头脑,而是他对人心的掌控和利用,以及各种阴谋和阳谋的策划部署。
一个隶属克莱因派的人,可以从军工厂获得勇士高达数据,证明了他对plant的战争心脏掌控力。
在自己被打上克莱因派标签入狱,且有克鲁泽背刺的情况下将自己从大牢里捞出来,代表他在扎夫特军队的话语权。
克莱因派的他可以牵动萨拉派系的势力。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让人细思极恐。
诺尔怀疑西格尔前期之所以可以避开萨拉的追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了迪兰达尔的帮助。
而这个工具达到了预期效果以后,就被迪兰达尔最后利用了一次,彻底堵死了诺尔倒戈克莱因派的机会,同时也让诺尔取得萨拉的信任,并从中获得足够的地位。
毕竟他未来要想成为议长且坐稳议长的位置,绝对离不开军方的支持,可以预见,迪兰达尔后期也会暗中帮助诺尔在军方取得足够的威信和地位。
西格尔或许到死都不知道,出卖他的人恰恰是他最信任的克莱因派吧。
“拉克丝?你搞错了吧,我这里·····拉克丝小姐你···”
“啪——”
还未等男子说完,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了一个穿着便衣留着粉色长发的女子。
“诺尔,真是好久不见了。”
拉克丝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面容,轻盈柔软的粉红色长发,蓝紫色眼瞳,雪白晶莹的肌肤,长长裙摆如波浪般漂动。
只是那令人感觉幸福的微笑中夹杂了一丝疲惫之意。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虽然他们在一个月前还见过一面,但诺尔恍惚间也不禁有种许久未见的感觉。
“请进——你想喝什么?”
拉克丝说着侧身让开了过道。
诺尔看了眼过道两旁站立的,将手摸向卫衣的男子,道:“很不错的打扮,起疑的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们有鬼。”
“你——”
两名男子闻言顿时两眼瞪大。
“诺尔你不进来么?”
拉克丝见诺尔没有挪动脚步,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不了,我说完就走了。”
诺尔摇了摇头,他没有想在这里久留的想法。
“嗯?”拉克丝偏头面露疑惑的看向了诺尔。
“呼——”
诺尔迎着拉克丝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在拉克丝疑惑的眼神中,道:“西格尔先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虽然有些残酷,但他必须知道拉克丝是否还是曾经那个拉克丝。
拉克丝闻言不禁瞳孔微缩,脸上笑容逐渐低落了下来。
“你特么——”
“没事的——”
两名侍从刚准备拔枪,就被拉克丝伸手制止了下来。
“可是,这家伙···”
“没事的。”
“我····诶···”
士兵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当事人都说没事儿了,他们自然也不好继续追究,只是恶狠狠的瞪了诺尔一眼。
“诺尔来这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个么?”拉克丝表情有些低落和复杂,眼神中的悲伤清晰可见。
“那你知道追杀你和西格尔先生的任务,是由我负责的么?”诺尔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异样,淡淡的问道。
拉克丝闻言表情微滞,身体有些僵硬。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一点。”
“你不恨我?”
诺尔看着拉克丝毫无恨意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拉克丝闻言迟疑了一下,随后默默摇了摇头。
恨么?
答案是肯定的,她是调整者,是plant的公主,但她也是一个人。
杀父之仇怎能不恨?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找一个可以寄托恨意的人。
但她的教养、从小到大灌输的理念,以及父亲的意志和那属于克莱因派的理念,和她肩上背负的责任,让她无法将这个情感寄托给旁人。
因为仇恨的滋养而孕育了战争,战争带来了杀戮,杀戮又点燃了新的仇恨,仇恨点燃更大的战火·····而她的使命和背负的理念就是为了斩断这可悲的循环锁链。
而要做到这一切,她就必须跳出这个循环。
所以她不能因为战争带来的仇恨而愤怒或抱怨,那是对西格尔及克莱因派理念的亵渎与背叛。
这是克莱因派理念绝对不能允许的,也是她自己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拉克丝、迪兰达尔、帕特里克·萨拉···包括克鲁泽,他们都对自己的理念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只不过拉克丝她们的执着和诺尔的执着不同。
诺尔是为了自身生命延续而执着,那是基于人类最原始本能产生的执念。
而拉克丝则是因为责任,使命,是因为旁人强加给他们的期待而产生的执着。
两者看似一样,但从根源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一个是极端的自私,一个则是极端的‘无私’。
“呵呵····我果然比不上你们啊。”
诺尔有些明白为什么拉克丝能继承克莱因派的理念了。
因为她就是为此而生的。
此时的拉克丝在诺尔看来显得是如此的耀眼,但也显得凌弱而悲伤。
“诺尔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拉克丝努力平缓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神情淡然的看向了诺尔。
“没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改变罢了,顺便确定你值不值得我托付我现在心中的未来。”
诺尔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拉克丝还是那个拉克丝,没有因为蝴蝶效应而出现改变。
自己也终于可以无所畏惧的帮助她,然后——释然的接受属于自己的最后审判。
其实诺尔心里很清楚,他做这一切只是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真的陷入了那无止境的深渊中时,想要抱着这个世界一起埋葬的时,能有人站出来挽救这一切。
至少这个世界不应该陪着自己一起消失在深渊中······
“托付····未来?”
拉克丝感觉诺尔有些不一样了,至于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诺尔好像轻松了不少。
但正是这种轻松感让她内心有种莫名的不安。
“拉克丝,你的理念和执着值得钦佩,但现在还是朋友的我最后想送你一句话。”
诺尔已经无法给与拉克丝什么帮助了,他只能在言语上给与一些鼓励。
“什么话?”
拉克丝感觉今天的诺尔和曾经任何时刻都不同。
“无私者于公无量,于己而害无穷,我衷心的希望有一天能听见你唱响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和平之歌。”
“人该自私的时候还是自私一点的好,不要忘了,在你接受自身使命的时候,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诺尔说完转身在拉克丝疑惑错愕的视线中启动车辆离开了。
拉克丝还是那个拉克丝,那自己也是时候给自己一个答案了,挣扎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说起来拉克丝和自己都是同样的人啊。
同样从‘出生’开始就背上了某种意义的人。
只不过她选择了接受并承担那个使命,且为此奋斗前行。
而自己——
“该自私的时候,自私一点么·····”
拉克丝眼神闪烁的看着诺尔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