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栖催促了宁依依几日也没能拿到账本,原因是洪氏只许她在屋里看,决不能出房门一步,终于在一日洪氏有事出了门,宁依依才偷偷拿着账本偷溜过来。
虽然洪氏为人平时刻薄了些,但在府中开支上还不算挥霍,但宁栖发现这个简朴是从最近开始的,看去年的记录可是给她自己购置了不少首饰衣裳,但今年却寥寥无几。
“待会娘可就要回来了,若是发现我把东西带过来,指责我事小,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你把我带坏的!”宁依依忍不住催促起来。
一边翻看着账本,宁依依余光扫了她眼,“不碍事,反正她向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往房门处看了眼,宁依依急的只能一个劲喝茶,自己一看那账本就脑袋疼,也不知有何好看的。
翻到最后一页,宁栖抬手揉了揉额心,一边抬手将账本递给她,心中的猜测也逐渐被证实。
府中开支越发节俭,平时也没听她爹说购置过房屋或者田地,可见这笔银子已经不在太守府,很有可能是用在了别的不为人知的地方。
所以她爹才会拿出府中库银去接济灾民,只是府中银子有限,才会导致开支如此拮据。
“我听娘说,祖父那边已经许我们入族谱,还说不日就要将我们接入京城。”宁依依笑眯眯的将账本重新塞入怀中。
闻言,宁栖却是眼神一顿,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糕点盘,对于原主祖父而言,她的生母就是宁家的耻辱,更别说让自己这个孙女入族谱,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房门顿时被推开,菘蓝喘着气火急火燎的闯进来,中间还险些被门槛拌倒,几乎是气也不敢喘。
“瞧你见鬼似的,难不成是那些难民又暴动了?”宁依依揣着账本作势离开,“就算是那样也不怕,我们府中还有一队护卫,再不济还可以向城卫那边调,就不信谁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不……不是这样的!”菘蓝急的一脸哭腔,“是老爷被带走了!”
宁栖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菘蓝焦急的红了眼眶,“今早老爷前往府衙那边交代事情,谁知道就在刚刚衙门来人来报,说是老爷被京中来的钦差大臣给抓走了!”
账本骤然掉落在地,宁依依不敢置信的愣在那,一脸茫然,“爹爹……又没犯何事……为何要抓他?”
“奴婢也不知道,而且就在刚刚好多士兵包围了太守府,还不许任何人进出,说是……说是要把宁府查封!”菘蓝喘着气一边抹着泪。
脑子好像有根弦突然断裂,宁栖深呼吸一口抬手捂住脑袋,自己早该知道的,为何还要抱着侥幸心理。
账本!
宁栖立马起身快步出了房间,一路上皆是惶恐不安的下人,并未看到周管家的的踪影,就她爹书房里的那个账本要是被发现,赈灾银不翼而飞的事一定会被发现,所以绝对不能被人拿到,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一切说不定还有回旋之地。
可等她靠近书房时只见外面赫然守着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周管家正拦在门口与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僵持。
“这是老爷的书房,只要大理寺还未下定罪书,老爷就还是苏州城太守,那谁也不能进去!”
望着眼前腰板挺直的人,贺正冷笑一声,招招手就有两个士兵上前强行按住周管家,没多久就把人带了下去。
“定罪书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拦着不让本官进去,可见里面必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上前一把推开书房门。
“这里是太守府,大人想要乱闯是否也该拿降罪文书?”
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女子一袭秋香色长裙身形纤细有致,眉眼如画,容色无双,一时间不禁多看了几眼。
贺正转身定定的望着来人,突然笑了一声,抬手从士兵手中拿过一卷明黄丢过去,宁栖被迫接了个满怀,卷轴上的龙纹如此显眼。
“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还有三司入档,宁怀元与刘进等一众官员置百姓于不顾,私吞赈灾银,更是勾结附近商户贩卖私盐,缓报税收,特押解进京由大理寺会审,太守府就此查封!”
缓缓打开圣旨,望着上面一条条罪行,宁栖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她只以为这次她爹只是有苦衷,却没想到很多事并不能只能看表面。
“不可能!老爷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周管家一把挣开士兵,快步来到宁栖身边,“大小姐你要相信老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怎可做那种阳奉阴违之事!”
“没错!我爹爹绝对不会是那种人!”宁依依突然扶着洪氏走了过来。
听到老爷被抓走,洪氏更是脑袋阵阵晕眩,如今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过来的。
“你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今日这宁府本官是一定要查封。”贺正招招手立马就有人将附近的下人抓起来。
宁栖正声道:“我爹爹如今在何处?”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爹没有亲口承认,自己就不应该胡乱猜测。
望着眼前貌美动人的女子,贺正神情肃穆,“自然是已经同其他人一起押解进京,而本官会留下处理苏州一带事宜。”
“宁姑娘可知皇上为何会派本官过来下这道圣旨?”他笑着上前,“因为在整个朝中,只有本官眼中只有律法,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在本官手中定罪的达官贵胄不在少数,宁太守不会成为其中一个例外。”
洪氏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突然倒了下去。
“娘!”宁依依慌乱的把人扶住。
宁栖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半响才皱皱眉,“圣旨上并未殃及他人,我们府中众人会即刻收拾细软离开这里,大人可以慢慢查封。”
以那皇上的性子,看起来只要犯错的确是没有情理可讲。
贺正笑着点点头,抬手让人放开那些下人,“本官能与宁姑娘说这么多,那是因为听闻姑娘时常接济灾民,既然姑娘如此明事务,那你们可以慢慢收拾,只是府中钱财绝不可以带走一分一毫。”
“你——”周管家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这是自然,只是府中还有前些日子皇上的赏赐,大人莫不是连这个也要查封?”宁栖目光灼灼。
说到这,一个士兵忽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贺正才定定的看了眼女子,“皇上的赏赐你自然可以带走。”
万华寺皇上遇刺一事他自然有耳闻,听说是一个女子率先发现了刺客,没想到竟是这宁怀元之女,但是看这言辞清晰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胆子。
宁栖转过身看向其他人,“我们走。”
“可是……”周管家依旧紧紧盯着书房。
连圣旨都有,事到如今还如何拦得住,宁栖带着众人一同离去。
府中还有二十几名下人,宁栖一一将卖身契还给她们,并且每人给了一锭银子,就当好聚好散。
宁依依显然还接受不了这个突变,守着昏迷的洪氏抽泣不已。
“大小姐可是有何打算?”周管家叹声不止。
库房里的珠宝都不适合随身携带,宁栖收拾了些便于变卖的东西交给他,“这些你都拿去当了,我记得爹爹在附近还有个小铺子,其他的箱子你找人抬过去。”
望着手里的珠宝盒,周管家却是心酸的抹了下眼角的泪渍,仿佛一刻之间老了数十岁。
“这里就交给你了,父亲刚被押解进京,时间刻不容缓,我会即刻进京,祖父虽然已经与爹爹有了隔阂,但到底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只要他们肯帮忙,别的不说,但凡父亲能留住这条命便已经是万幸。”宁栖手心微紧。
周管家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可……尚书大人那边又如何会见大小姐?”
宁栖深吸一口气,“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如今除开我与依依,还有谁能为爹爹奔走努力?”
这个结果已经在她脑中设想了千万遍,只是来的早了些,她也恨自己没能撬开他爹的口,不然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之地。
这时菘蓝也提着两个包裹走上前,“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与你一起去!”
房门突然被打开,洪氏扶着宁依依一步步走了出来,只是神色还有些苍白,“你一人去必定是连府门都进不了,我曾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多少还能见上老太太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