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陪刑应烛在家里猫了个冬,甚少出门,差点与世隔绝,拿快递也都是攒够了一堆再一起拿一趟,落了哪个也正常。
一般来说,休息日的时候,楼里的各位都不怎么出门,于是盛钊想了想,干脆把门一锁,出去拿快递了。
快递站点跟前面的小区共用一个,一来一回步行也就十分钟不到,盛钊溜溜达达地出门拿了快递,还顺手在小区门口卖春草莓的阿婆那里买了十块钱草莓。
从快递站点回小楼,要穿过一条窄小的楼间路。盛钊一只手夹着快递盒,另一只手捡了个草莓塞进嘴里,刚刚穿过小路,还没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先莫名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这段时间来,刑应烛偶尔会锻炼一下他的“天赋”,以至于盛钊现在对于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玄妙东西感觉敏锐了许多。
盛钊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草莓,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
天气还是很晴,时不时有微凉的风拂过,长青灌木的树叶沙沙作响,一眼望去,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对。
盛钊皱了皱眉,不知道那种莫名出现的不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忽然福至心灵,猛地停下脚步,向附近的树上看去。
——他发现是哪里不太对劲了。
这片地方绿化不错,再加上前面的小楼里住了一堆妖怪,所以这附近时常有小动物出现,流浪猫狗就不说了,鸟雀也少不了,几乎每次出门,盛钊都能见到麻雀飞过,嘁嘁喳喳的。
但是现在,那些鸟雀声音忽然离奇地消失了,像是被一只大手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刚过惊蛰,行道树上的叶子还没彻底抽条,盛钊四下扫了一眼,才惊讶地发现,那些鸟雀不是消失了,而是乖乖地站在不同的枝杈上,一个个敛羽垂头,活像是被人做成了不会动的标本。
这场面堪称诡异,盛钊现在对这些反常情况敏感得要命,生怕又出了什么事儿,心登时就提了起来,顿时加快了脚步,想着回去把这事儿跟刑应烛说说。
然而还他不等回到楼里,他就撞见了另一件稀奇事。
——隔着远远的半条街,盛钊忽然发现,向来除了快递和外卖之外无人造访的楼前,居然站了个女人。
大约是跟一群妖怪混久了的缘故,盛钊现在对于“人”的信任感非常微妙,一眼看过去,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个人吗?”
从盛钊的角度,大概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穿了一件正红色的风衣,一只手揣在兜里,长发挽到了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来。
盛钊心里打鼓,却也不能不回家,于是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女人似有所觉,微微侧过身,眼神精准地落在了盛钊身上。盛钊与她四目相对,莫名觉得心口一空,后背唰地起了一层冷汗。
不知道是气质使然还是怎么,那女人的眉目锋利,一双眼深邃凌冽,盛钊只看了她这样一眼,就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整个人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只是很快,那女人就弯了弯眼睛,很和善地笑了笑。
“你是这楼里的人?”她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少女那样清冽,但有一种别样的温和。她一笑起来,浑身那种压迫感顿时消失无踪,盛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漂亮的青色小雀。
“啊……是。”盛钊说:“请问您——”
“我来找人。”女人说:“听说你们这七楼住了个能人,我来见见。”
盛钊听她语焉不详,还以为她是什么人间派系的散户。他好脾气地冲着女人笑了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刷卡进了门,然后堵在门口歉意地说:“您可能来错了,七楼的住户从来不见人。”
那女人弯了弯眼睛,歪着头打量了盛钊一圈,笑着说:“你是他的小朋友?”
“啊?”盛钊微微一愣。
女人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叫盛钊的吧。”
盛钊这次彻底愣了。
“你怎么知道?”盛钊问。
女人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女人说完,十分不见外地拍了一把盛钊的手腕,盛钊恍神间只觉得手背一麻,女人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进了楼。
盛钊哎了一声,正想追过去拦她,可女人已经先一步进了电梯,还非常友好地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好让盛钊也能赶上来。
盛钊满头问号,心说这可真够反客为主的。
他稀里糊涂地跟着女人上了电梯,等到停到七楼时才发现不对劲——我本来是要来拦着她的啊,盛钊莫名地想,我怎么跟她一起上来了。
盛钊心里打着鼓,心说刑应烛从来不爱见外人,他莫名其妙地放了个女人进来,也不知道刑老板之后要怎么收拾他。
然而他一出电梯才猛然发现,刑应烛的房门大开,他老人家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干干净净,对面还搁了张凳子……好像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准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