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刑应烛抬眼瞥了他俩一眼,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那你之后联系他没有?”盛钊问道。
“有,但是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胡欢丧气地说:“但是他又没把我拉黑,不知道是单纯不想理我,还是怎么回事。”
“那……也可能是因为他只是生气,没想跟你绝交。”盛钊艰难地从自己的脑子里往外扒拉安慰之语,想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
“他又没把你拉黑,就说明还想联系你。”盛钊说:“你努努力,道道歉什么的。”
胡欢现在一点没了狐族那种“情感专家”的架势,看着盛钊仿佛看着救星,期待地问:“真的?”
“真的!”盛钊笃定道:“再不济,你哄哄他——男人最怕哄了!这招肯定有用!”
旁听的刑应烛:“……”
当着当事人的面内涵谁呢,刑老板不满地想,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算了。
只是此时此刻,作为这件乌龙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张简其实比胡欢想象的还要平静许多。
他没有刻意避开胡欢,只是在进山时就把身上的手机随手丢在了内山门口的存惠堂中,压根没带在身上。
张简一早便回了龙虎山,飞机汽车地一倒腾,脑子里原本那点气愤也给倒腾没了。
何必呢,张简想。
其实在自渡寺门口,他说得倒也不是气话,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胡欢说得有道理——那都是前世的恩情了,救胡欢的是人家小少爷,他张简没出力没干活,凭什么跑去跟胡欢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实在很难堪。
不告而别是不想再见面彼此尴尬,他不想要胡欢迟来的报恩,也不想面对他愧疚的眼神,还不如走了干净。
何况胡欢本来就不想跟他同行,先前在申城时就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想要分道扬镳,是他自己人情世故不够敏锐,一直没看出来而已。
现在误会解除,分开了,也是好事儿。
思及此,张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夜间的龙虎山晚风微凉,虫鸣鸟叫和风过树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说嘈杂不嘈杂,说安静也不算安静。
张简穿着一件单衣,双手揣在兜里,在山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心里有事,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连张成德都看出他不对劲,明里暗里问了好几回。
张简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说没有,白天躲在屋里抄经打坐做课业,晚上也睡不着觉,只能出来漫无目的地溜达。
天上明月高悬,张简低着头,踹着一枚石子走了很远,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后山了。
不远处的狐仙庙掩映在林间,张简愣了愣,忽然想起上一次走这条路时,还是跟胡欢一起走的。张简:“……”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张简拧着眉,有些懊恼地甩了甩头。
他近来总时不时想起胡欢,只是每次无论想起什么,最后都能绕到初见时刑应烛把胡欢“借”给他时,胡欢那为难的表情。
说来好笑,当时他只觉得对方是害羞,现在一锤子被人砸醒,才明白自己当时的自作多情多滑稽。
张简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尴尬得不行,连忙默念了两句道德经,硬是把思绪转开了。
然而不想倒还罢了,张简余光间又瞥见了那间狐仙庙,他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了。
龙虎山的内山不对外开放,也没有外人上来,除了各弟子住的寝室之外,几乎没有屋舍需要锁门。
狐仙庙的正门开着一条小缝,张简只略微一碰,那门就向里打开了。
供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盏长明灯烛火摇曳,映得供台上的雕塑十分温和。
张简人已经进来了,又不好再退出去,只能从香案上抽了一炷香,放在长明灯上点燃了,又按礼数拜了拜,插在了香炉中。
“怎么深夜来此?”屋中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张简,你是怎么了?”
张简抬起头,看见供台后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个影子,对方踩着烛光走出来,短短几步间,就从一团模糊的雾气化作了一个妙龄女子。
“也没什么,随便转转,是我打扰了。”张简说。
作为龙虎山下一任的准天师,张简早先便见过这山里的大小精怪妖物,对这位女子也算是熟悉了,说话间很是客气。
云风歪了歪脑袋,拨动了一下手腕上滑落的镯子,笑着说道:“你身上有我们同族的味道。”
“是。”张简说:“一只小狐狸,年龄还不大。”
“是之前你带来的那一只?”云风问。
“是他。”张简承认了。
“那确实还不大,小狐狸崽子罢了。”云风说着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猜测道:“闹别扭了?”
张简被她这句话问住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跟胡欢之间的关系,要说闹别扭,似乎他俩还没亲密到可以赌气的地步。但要说不是,又好像显得有些虚伪,毕竟他和胡欢某种程度上确实算得上不欢而散。
“没有。”张简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苦笑道:“或许本来就算不上朋友。”
“我改明儿应该买两本男德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