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一听那小厮口出污言，险些跌倒，急骂道：“什么夜战八十回合，滚一边去，早起喝黄汤了！”
“是，是，小的这就滚。”那小厮点头哈腰地走开了。
宗云晔不想惹人注意，只得忍了怒气，他瞥了一眼方洛，沉声道：“谁说我会光顾这种地方的？以后少信口胡言。今日这笔帐记在你头上，回头再算！”
方洛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
一会儿工夫，几个小厮便收齐了投票，将几个暗箱捧至二层，由畅春楼的妈妈来唱票。
一号、四号、四号、五号、四号，四号美人落梅遥遥领先。
唱着唱着票，一个小厮突然跑上楼来，凑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妈妈一顿，接下来后半程的票数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票数并不高的三号雪凝竟一跃成了本届花魁。
楼阁下方众观人听到结果，有的摇头，有的叹气，纷纷散了去。
太明显了吧，这一看就是暗箱操作，方洛心中愤愤，高声道：“唱的什么票，敢公开让大家看看吗？”
旁边一个看客冲方洛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提醒：“小兄弟你看看那边是谁来了？”
“谁呀？”
“蔡仲，蔡大公子啊。”
方洛顺着那看客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松绿锦袍，手摇折扇，满脸浪荡相的公子向着畅春楼晃去。
“他来又如何？”方洛不明所以。
“小兄弟，蔡大公子可是蔡阁老的儿子，言尽于此，告辞了。”那看客拱拱手走开了。
太子宗云晔在一旁听得清楚，哼哼一笑：“蔡首辅的儿子喜欢这种地方，好，好得很啊。站了许久，我也累了，走，咱们也进去喝上一杯。”
哎哟喂，这是什么天啊，说变就变啦？
“等等我……”
方洛一个箭步冲上去，跟着进了畅春楼。
太子宗云晔和方洛登上二层，挑了个临窗雅间坐了，一众侍卫则选了雅间外的八仙桌坐了下来，时刻注意着周围情况。
方二公子如今成了穷酸，看着上来的满桌茶点眼冒金光。他按住肚中馋虫先让了让太子，见其摇头，才放开嘴吃起来，边吃寻思着宗云晔入楼的目的。
宗云晔语气淡淡道：“你的四小花旦可有人选了？”
方洛一听这话题，来了精神，边吃边道：“有了，有了，安定侯府的小姐算一个、西泠茶楼唱小曲的翠月算一个、刚才那个落梅姑娘算一个，再有……”
“再有谁？”宗云晔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洛。
“再有嘛……”方洛放下手中点心，擦擦嘴，认真想了想，“暂定吧。”
一缕阳光穿过窗棂落在方洛一双桃花眸中，好似一条星河落进了大海，无数星星碎开，在水底浮浮沉沉。宗云晔看着肌肤胜雪、乌眉粉唇的方洛，心道：你若是女子，倒是可列入其中了。
想归想，可这话却怎么也不能出自清贵端方的当朝太子之口，宗云晔弃了此心思，转想起前些日子传进皇宫的一件事，轻笑道：“听闻润泽有个兄弟十分了得？”
方洛拿起瓜子的手一顿，随即笑道：“啊……我是有个兄弟，人一般，没什么本事。”
“没什么本事？我可听说，他在成婚之日大闹誉王府，三问誉王，让一个堂堂王爷哑口无言。这样的好胆识，怎能说没本事？”
方洛歪嘴盯着宗云晔，心下暗道：看来爹说得不错，果然整个京都全知道这件事了。
虽然誉王府门前发生的事已过近月，但今日提起方洛仍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眉梢高挑道：“少爷是不知道那誉王世子有多可恶，他当众羞辱我方家，将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说我方家赶着巴结他们。我觉得我……我兄弟只是做了件该做的事，没毛病！”
宗云晔看着气愤的方洛，难得给人添了添茶：“据我所知，世子宗弘昱虽有些傲气，但也不至于做事如此失分寸，莫非他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可以当众羞辱人？罢了，罢了，您与那誉王世子是堂兄弟，自然是要向着他说话的。唉，我们方家得罪了誉王府，估计我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与其等着将来被人暗算或嫌弃，倒不如我现在就回去打辞官报告。”
方洛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少跟我这儿耍无赖，这官是你想当就当，想辞就辞的？仔细看看那边……”宗云晔一拉方洛，朝大堂方向扬了扬下巴。
宗云晔和方洛二人透过雅间镂空隔断向大堂望去，只见蔡首辅的儿子蔡仲拥着那个叫雪凝的姑娘走在上了二层。
畅春园的妈妈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地侍候着：“蔡大爷可是有时间没来咱们这儿了，就因为您不来，上回伺候您的玉梨没少被我骂。”
“关她什么事，是我家里又来了个新人。”
“听说了，听说了，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姐。”
“什么小姐，不过是个有几亩田产老头的女儿，别提她，扫兴！跟那个落梅一样扫兴！”
“对，对，不提她们。雪凝，今天你可得使出混身解数将蔡大爷伺候好了。”
雅间中二人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不觉皱眉。
方洛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家中妻妾成群还出来找姑娘。有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了漂亮姑娘恨不能都收为己有。”
方洛骂完回首见宗云晔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忽觉说错了话，赶紧又道：“不包括少爷，您不是那样的人，您不爱美人，要不怎么现在还没纳……”
我去，我这是说什么呢，这不是说太子爷那方面有问题嘛，方洛恨不能狠抽自己的嘴。
“川蜀方家也是有钱人家，那么润泽也不是好东西了？”宗云晔侧目而问。
原来……嗨，还有这茬呢，我怎么忘了我现在是个富二代身份。
唉，一个被爹坑的苦逼富二代。
苍天啊，我太难了……
方洛挤出笑脸：“我是个衷情专一的人，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刚才是我说错了话，有钱男人也有好东西，不能以偏盖全。”
宗云晔冷笑一声：“好个衷情专一的方润泽，不知是谁出贡那晚出去喝了花酒，亦不知是谁喜欢对各路女子评头论足，还颇有心得。”
“少爷冤枉，我没喝花酒，等等……”方洛忽然记起会试出榜那晚自己在院中遇到过的黑衣人，自己当时骗那人说过哥哥出去喝花酒，莫非……
方洛圆睁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宗云晔，怯生生问道：“那晚来方家宅院的人是……”
“不是本少爷，是我的亲卫。”
“这么说是少爷知我水平有限，特地拟了那些论题助我殿试？”
“不然呢？”
“贵人啊，少爷实乃润泽今世之贵人啊……”
方洛一激动，早将规矩礼仪抛至脑后，站起身蹬开凳子，一把抱住宗云晔的大腿，将头靠了上去。
虽然那押题根本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