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晔一愣，转而笑道：“你这个愿望可是不小啊，你可知大昭国这入宫三门有何讲究吗？”
方洛点点头：“自然知道，皇帝出入行正门；皇后大婚之日可由正门入；殿试高中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可出正门。唉，可惜臣殿试只得了个二甲第九名进士呀。嗯……再有就是上朝时，皇室宗亲走西侧门，文武百官走东侧门，唉，臣这辈子能有一次机会不走东侧门吗？”
宗云晔微笑着点头：“说得不错，所以你这个愿望还真是难到孤了。”
方洛将一双桃花眼笑成新月：“没指望殿下办成，本就是故意为难您的，谁叫您做了好事不说，白白叫臣伤心了这么久。”
宗云晔隔空点了点方洛，眼底漾起一片笑意。
从前方洛只觉得太子那双眼是寒冬里的梅花，覆着冰霜，如今望之却是是冰雪消融，温和妩媚，令人心头悸动。
这双眼，不要钱，要命啊！
车轮滚滚，不知不觉车驾已到了学府巷，两人先后下车，步入方家宅院。
一众侍卫未得命令，不敢擅入，留在了院外守卫。
方洛引领着太子步入前院正厅，太子的脚刚一入厅，方洛便关上了厅门，将近身伺候的方小午和容福一齐关在了门外。
宗云晔转身看着方洛：“你这性子太急了吧。”
“不急，不急，快点吧。”
“也不请孤喝口水？”
“那还得让人进来出去的伺候，太浪费时间，先干正事。”
方小午和容福在门口听得心惊胆战，这二人这是要干什么。
宗云晔指了指门的方向，摇摇头，意思是隔门有耳。
方洛点点头，悄声走至门前，突然拉开门，方小午和容福一齐跌入厅中。
方洛插腰而立：“好啊，你们俩有本事了，学会听墙角了？要不要进来坐着听啊？站在门口多累啊。”
偷听被人抓包，方小午和容福臊得耳根发红。
两人难得有了默契，对望一眼，耷拉着脑袋退出大厅，犹如两尊石雕般一东一西站在了距大厅远远的地方。
宗云晔摇头轻笑，坐在了主位上。
方洛转身回来坐在了太子下首，急道：“殿下，人都清走了，快给我讲讲肖五莲现在的情况吧。”
宗云晔凤眸一挑：“肖五莲在你心中当真这么重要吗？”
方洛笑了笑：“人家为了救臣身受重伤，您说臣是不是该知恩图报啊。”
宗云晔点点头：“他倒是个勇士，孤知道他若死了你会伤心，会欠他一辈子情，所以才全力救他的。”
方洛心中感动，霍然起身，站在宗云晔面前，深作一揖，感激道：“臣知殿下一向待臣极好，臣不知如何回报，不如现在就发个誓，如果太子有需要，臣必将以死相报。”
“好了，孤不要听这些。”宗云晔抬手止住他，轻叹一声：“肖五莲在城郊的一个医馆养伤，暂时不能让你与他见面。”
“为何？”方洛一脸急切。
“因为孤不能为了救一人之命，而害了另一人之命。”
嗯？方洛不解地望着宗云晔，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宗云晔道：“四年前，后宫争斗牵扯了一位冯姓太医，父皇大怒，下令诛杀其全家。抓人那日，孤射猎而归，正好撞见了逃跑出来的太医之子。后有追兵，那人跪在孤面前，苦苦哀求，求孤救他一命。”
“就算那位太医真犯了错，那也不至于让他全家老小都跟着陪葬吧。”方洛觉得连坐这样的事太不可取。
“当时孤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冒险救了他，并将他藏在了城郊的小镇中。”
“所以，殿下就将肖五莲交给那位太医的儿子来医治了？”方洛问。
宗云晔点点头。
方洛不解：“殿下，宫中、城中名医这么多，您为什么非要将肖五莲交给这么个不能见人的人去医治？”
宗云晔叹了口气：“因为只有他会换血术。”
“换血术？”
方洛对脑海中从未有过的名词产生了巨大好奇，眼巴巴地盯着太子宗云晔，等他来解释。
他认为自己此时的态度比高三听课那会儿都虔诚、都认真。
宗云晔道：“换血术是冯氏的独传密术，失血过多的人想活命就必须由冯家人用密术将他人之血注入这失血人体内，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成功救活的，要看造化。肖五莲失血太多，孤为了救人，只能一试。”
“可大家都说肖五莲已经断了气呀？”方洛不解。
宗云晔点头道：“没错，肖五莲抬到大理寺时被称刚断了气，孤赶过去时他确实已无鼻息，但孤搭他颈脉时，却感到了一下跳动，有一丝希望孤就不能放弃。
“孤不能让人知道冯太医儿子所在，所以为了避开众人目光，弃了太子车驾，换了衣袍，吩咐季子彦找了辆普通车马，由孤和容福带着肖五莲偷偷离开了大理寺。”
方洛终于知道太子刚才为什么问季子彦能否平息自己闯下的祸了，因为季子彦需要找出恰当的理由向众人说明为什么不让自己见肖五莲。
肖五莲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季子彦不应该对一个死人按得这么严，不让方家人看。
一切都清楚了，太子要救肖五莲，却不能暴漏冯太医的儿子。肖五莲失血过多已被医馆人判了死刑，他只要活过来，就会有人知道会换血术之人还存在于世，所以肖五莲必须死。
方洛对自己刚才的一阵胡来心有愧疚，低下头，羞愧道：“殿下，对不起，是臣的胡闹给您和季大人添了许多麻烦。”
方洛难得表现出低眉顺目的样子，宗云晔笑了笑：“嗯，你的性子是得改改，罚你给孤捶三个月的背，每捶一下就说一句‘对不起’。”
“啊？还要说那么多句‘对不起’呀？”方洛苦着脸，歪起嘴。“难道不应该吗？你知道孤为了救肖五莲失了多少血吗？这笔帐都要记在你头上。”
方洛蓦地睁大双眼：“殿下是说……是说肖五莲换的是您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