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云栖殿。
宗云晔缓缓睁开了眼,守在一旁的柳太医松了口气,起身询问:“殿下,有何感觉?”
太子盯着床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坐起:“父皇!”
太医见太子恢复了神志,满意地捋了下山羊须:“看来殿下无事了……”
容福见郑忠背着太子出来,便跟着回了东宫,此时他换好身袍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听太子关心兴武帝安危,赶紧上前道:“殿下不必担心,刚才咱们东宫先回来的一批亲卫说陛下已被救出来了。”
宗云晔晃了晃发沉的头:“救出来?为何要救?孤明明在南书房怎么回到了东宫?”
容福一听,好嘛,原来太子还是个糊涂的,遂将南书房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走水了?怎么会这样?”宗云晔揉了揉眉心,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却想起了要加班的方洛,问道,“方大人出宫了?”
容福毫无吝啬地夸奖了方洛:“殿下,方大人出了东宫本欲回家,途中听说了南书房走水,便弃了回家念头转身朝南书房跑去,到了南书房外,听我说您在里面,便不顾一切地往火海里冲,真是忠心可嘉呀。”
“方大人冲进了火海?他……他现在人在何处?”宗云晔一急之下顾不得尚且痛疼的头,掀被而起。
容福赶紧上前扶住太子,劝道:“殿下当心自己个儿,方大人无事,无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守在一旁的柳太医跟着劝道:“殿下身体虚弱,不便起来,还是快快躺在休养吧。”
宗云晔听说方洛无事,一颗心稍稍放下,复又坐回床上,传了刚才参与南书房救火的亲卫进殿问话:“方大人当真从火海中出来了?”
被传进来的亲卫如实回道:“殿下放心,微臣亲眼所见方大人从南书房出来的,无事。”
稍一顿又道:“方大人真乃神人,太医们半晌未能救醒皇上,方大人上前一番操作一会儿就将皇上救醒了。”
柳太医虽然未参加救治皇帝,但听了仍觉得颜面受损,拱拱手退出寝殿,盯着煎药去了。
宗云晔对那亲卫的话十分好奇:“一番操作?怎么个操作法?”
“这个……”那亲卫捏着手指,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半天不说话。
容福回来的早,不知道后来情况,也很好奇,催促他:“快说啊,别让殿下着急。”
话已说了开头,就不能不说后来,那亲卫将心一横,道:“方大人他……他……他亲了皇上几十下。”
宗云晔:“……”
容福:“……”
那亲卫满脸通红,害羞地低下头,好像亲了皇帝的人是他一样。
听了这话,宗云晔的头更痛了,他扶额缓了口气,沉声问那亲卫:“你……没看错吗?”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那亲卫抬起头,坚定地道。
宗云晔知道他的亲卫不会说假话,痛苦地朝外挥挥手,命那亲卫出去,自己则缓缓躺下,将头埋在了锦被中。
容福小心翼翼上前道:“殿下,您要不要喝点水?”
宗云晔猛地掀开被,一双绝美的凤目红得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恨道:“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容福也觉得方洛这事做得有失分寸,不知道如何劝解,呆呆地站在床边,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就在殿中两人都咬着嘴唇无语时,成吉跑了进来:“殿下,方大人回来了,人现在云栖殿外,请求入殿探望殿下。”
云栖殿是太子寝殿,外臣不得召,不能随便出入。
“不见!”太子将枕头扔向成吉,“叫他滚出东宫!”
成吉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将方大人捧在手心里的太子殿下吗?
容福小声道:“殿下,怎么说方大人也救了陛下,您这样态度是不是……”
“是什么?”宗云晔凤目一立,忽地坐起身,“他又没救我!”
容福劝道:“殿下,方大人也为您冲过火海,您不能……”
“住口!你们都收了他多少好处,啊?替他说话!”宗云晔瞪着眼前两人。
容福知道自己被迁怒了,眼珠一转道:“殿下,成吉嘴笨,传不好话,还是奴婢去吧。”
容福见太子没有反对,递了个眼神给成吉,让他在此间伺候,自己则溜了出去。
成吉满心不乐意,知道自己又捡了个不讨好的活儿,却又没法推脱,只有像个木桩似地杵在那等待吩咐。
云栖殿外,方洛久不见成吉出来,急得来回走着圈。
容福走出殿来,打量着方洛,哼笑道:“行啊,方大人,攀高枝了。”
方洛听着容福阴阳怪气的话,不明所以道:“容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救了皇上,可不是要鹏程万里了?”容福轻笑一声,“不过要是陛下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可能大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洛解释道:“陛下是肖……是郑庄救出来的,我也没做什么大贡献,什么万不万里的,我现在就想见见殿下,麻烦你快去与殿下通传一声,说我来了。”
容福见方洛装傻,直接道:“方大人,郑庄救出来的是圣上的人,您救的是圣上的命。”
人?命?
人命关天?
哪跟哪呀……
容福看方洛愣在那儿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他勇闯火场时的样子,不由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压低声道:“殿下正在生大人的气,依咱家看您今天还是不要见殿下了。”
“他为什么生我的气?”
方洛不明白了,他拼死拼活,不顾生死想救的人竟然生他的气?
不行,他不走,他非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