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执念(1 / 1)

夜半三更,皇宫内无人入睡,却一片死寂。

此时离早朝还有一个多时辰,重臣们本该还在家里的高床软枕中熟睡,却突然被请到了宫中两仪殿,去到后看见的却不是德昭帝,而是太子赵梓枫与端王赵柏棠。

在场的都是京中三品以上的重臣,官场中跌滚摸爬多年,即使无人开口,所有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猜测,各自与相熟的同僚飞快地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来忧色。

太子坐于龙椅下方,脸色沉静,目光扫过下面众人。

待众人行过礼后,他才缓缓道:“诸位大人,今夜父皇遭人下毒,如今暂时还未醒来。父皇是在百花宴上中的毒,所以百花宴的诸位小姐暂时不得离宫,待彻查此后,无关人员会被放离。”

许多重臣家中的千金就在百花宴上,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就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家的娇娇女。

颜不易沉声问道:“殿下,此举不妥。后宫乃是陛下和诸位娘娘的休憩之所,若殿下认为刺客就在百花宴,何不将参加百花宴的人投入大理寺狱?”

颜不易的提议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即使入宫为妃,那都要经过提前打点,进去后步步为营。如今只是参加个宴会,谁会想到发生这种?

德昭帝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若一直不醒,家中女儿要在后宫呆到什么时候?在大理寺狱他们还能想办法打点,在后宫却力有不逮。

颜不易此言一出,许多人神情微变心动,但附和的人却并不多。

端王赵柏棠叹了一声,无奈道:“若但是如今父皇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必?引起百官恐慌,民心不稳。”

“而且,”端王?锋一转,脸上非常诚恳,“暂留宫中,无损各位小姐的清誉,若是进了大理寺狱,总归对她们的名声都不太好。若是咱们大夏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竟是进过大理寺狱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端王一番话连消带打,还抛出了巨大的诱惑,群臣们一时无人说?,重新打量起这往日不显山露水的端王。

名门世家的千金,名声固然是最重要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颜家那位如此幸运,进过大理寺狱还能得圣上亲自赐婚,跟御前新贵?亲。

端王的意思很明显了,太子妃就是在百花宴上选出来,这对各家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颜家自然是不需要这机会的,但是其他家都想要。

万一就是自家女儿成了呢?那自然就不能留下进大理寺狱的污点了。

兵部尚书李立成问道:“方才下官来时见宫中均是龙武军,颜家小姐也在百花宴,神武军与金吾卫自然要避嫌,只不知其他禁卫是否也会一同巡守?”

“本宫也要避嫌。”赵梓枫面不改色道,“本宫身边的一名小太监也中了与父皇一样的毒,在天香殿附近身亡,故东宫十率不会参与进来。”

这?一出,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赵柏棠笑道:“皇兄自然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只是该避嫌的还是避一下为好。”

“那是自然。”赵梓枫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朝众人道,“为稳?朝中百官之心,父皇醒来之前,本宫将对外称父皇抱恙,期间由本宫监国,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道:“谨遵殿下谕令。”

五更前,百官陆续进宫准备上朝,龙武军已退守至御花园,百官所见如常,直至见到太子监国,听到德昭帝抱恙,也只是脸上露出为龙体担忧的表情,唯独颜千钰心中起了不详的预感。

她的妹妹,已经一夜未归了。

若宫中无,若德昭帝只是身体不舒服,何至于将她留在宫中?更何况,他爹三更半夜就被召去宫中了。

颜千钰下意识地看向颜不易,见他朝自己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忧色。颜千钰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但父亲在前,还是稍稍稳了一点。

下朝后,颜千钰马上跟上了颜不易,赵柏棠看了那父子俩的背影一眼,眼眸半合,唇角微微勾起。

他走出两仪殿,在殿外等候的贴身护卫躬身跟了上来。

赵柏棠回头看了一眼仍坐在高台上的赵梓枫,往后宫的方向走去。两仪殿在身后越来越远,他不紧不慢地朝侍卫问道:“影一,颜卿卿如何了?”

影一道:“回王爷,颜小姐还未醒过来。”

赵柏棠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跟好颜千钰,等他传消息出京城,在城外截杀信使,扣下信件。”

影一应下了。

赵柏棠道:“去吧。”

影一有些犹豫了:“待下属将王爷送到那处……”

“无妨,”赵柏棠笑了笑,温文尔雅的脸上浮起几分胜券在握的神色,“如今守在这里的都是本王的人,有何可惧怕的?”

影一躬身道:“是属下多虑了。”

说着,影一领命而去,赵柏棠穿过重重守卫,深入后宫。

为了防止战乱时皇室血脉尽失,大夏皇宫底下建有密室,作为临时避难的场所。

颜卿卿上一世都没动用过这玩意儿,她做梦都没想到,赵柏棠才刚封王不久,居然就真的敢对她下手,用的还是这种下三滥手段,让她顿时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憋屈。

那机关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暗道,冰冷坚硬又光滑,脚下一空的时候她觉得心脏都被悬在了半空,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重重地磕在暗道上,痛得她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然而,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顺着那暗道飞快地往下滑了,许久之后才到底,又顺势摔出了按道口,跌入一个密室,在冰冷的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小兔崽子……”高速滑落后又接连翻滚,颜卿卿晕得眼冒金星,密室显然已经许久没用,被她这么一摔,顿时扬起阵阵灰尘,迎面扑来让她咳嗽连连。

岂有此理……真的是岂有此理!

颜卿卿心情十分复杂,比起自身的处境,更多的是对端王的失望。

上一世跟她斗了十几年的老对手,这辈子居然是个色令智昏的毛头小子!

哪怕他上一世也想谋权篡位,也想要她做他的皇后,那也是在处心积虑了那么多年,大权在握的时候。

如今,德昭帝死没死她不知道,但太子还在,群臣大多还是向着太子的,赵柏棠竟然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把她抓了起来?!

颜卿卿气得几乎想笑了。

眼下这个形势也容不得她嫌脏,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臂弯却在微微发抖,随即又让她摔了下去。

颜卿卿一愣,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密室中没有点灯,她身处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鼻子便变得比平日灵敏。

她嗅到了一股异香,当即抬起袖子捂住口鼻。然而,那丝丝缕缕的香气仍是无孔不入,她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意识渐渐地模糊,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漩涡,随后归于沉寂。

她时而感觉自己在云中,神魂都在飘荡一般,时而又觉得自己在水底,浑身沉闷,时而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化作了一粒尘埃。

她仿佛穿过了隔世光阴,坐在御座之后,群臣退散后,那长身玉立的青年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朝服上的五爪金龙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青年挑起珠帘,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挑着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温和:“娘娘,昨夜臣所求之,不知娘娘考虑得如何?”

她神色淡漠:“你做梦。”

青年收回手,一脸惋惜道:“可惜了。”

他求的是与她春风一度,换取他名下之将重挫铁勒。

颜卿卿记得自己应该是给了他一巴掌,然而她看着他,手上却使不出任何力,连抬起手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青年指端微动,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明明已经过去的梦境,那感觉却真实得可怕,她甚至能感到对方手上温热的触感……

颜卿卿猛地睁开眼。

昏黄的烛光下,赵柏棠正垂目看着她,一手搂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颊边轻轻摩挲。

颜卿卿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缓缓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瞳仁中浮着些许迷惘的神色。

赵柏棠低笑道:“醒了?”

颜卿卿慢慢反应过来,想起昏迷前的情,火气蹭地又起来了,张嘴就骂:“赵柏棠你这畜……”

还没说几个字,她就不吭声了。

方才那声音出来时绵软无力,微弱得跟小奶猫一样,仿佛撒娇一般。

果然,赵柏棠仿佛听不到那些粗鄙的字眼,只笑意愈深地看着她。

颜卿卿挣扎着要起来,赵柏棠好整以暇地等她费尽全身力气,眼看着她就要脱离自己怀抱,伸手又将她捞了回来。

颜卿卿:“……”

赵柏棠看着她一脸脏话的表情,下一刻的动作又让她提心吊胆起来。他将她打横抱起,下了石床:“醒了就该沐浴了。”

一侧墙面轰然升起,颜卿卿随意扫过一眼,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赵柏棠低头看着她:“是不是很适合藏娇?”

颜卿卿稳住气息,一字一句慢慢道:“赵柏棠,你会后悔的。”

赵柏棠挑了挑眉:“?就喜欢看你一脸屈辱地放狠?的模样。”

颜卿卿气息又要不稳了,咬着牙别开脸。

墙的另一面是别有洞天,竟是一个精致的房间,所有物件一应俱全,侍女们低首垂目,安静地等待赵柏棠吩咐。

“花意,伺候颜小姐沐浴。”

赵柏棠唤了一声,候在一边的花意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颜卿卿。看到颜卿卿明显松一口气的眼神,赵柏棠一脸戏谑,看得颜卿卿心头又是一阵火大。

花意身上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软,显然是会武之人。她抱着颜卿卿绕过房间中央的屏风,屏风之后居然还有个浴池。

几名侍女一同围了上来,与花意一起服侍她沐浴。颜卿卿闻着她往身上抹的香油,皱着眉道:“这是什么??不要这个。”

花意仍是之前在荷香楼见到的模样,脸上仍是挂着温柔体贴的微笑,却仿佛没听到颜卿卿的?一般,继续在她身上涂抹。

颜卿卿推开她的手,却被她握着手腕反手压在浴池边,虽然不痛,但却让她无法动弹。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屏风后赵柏棠的身影。

赵柏棠就在后面,她的一切动静,他都能听到。

“颜小姐,”花意柔声道,“这是王爷为您准备的。”

颜卿卿被按着动不了,身体因为屈辱而微微发抖。其他侍女趁机该抹的抹,该洗的洗,一番折腾后颜卿卿也没了力气,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个侍女,将她们的模样记在心中。

快要沐浴完的时候,花意起身去取衣服,颜卿卿由着侍女折腾,不多久后花意捧着一叠衣服站在池边,柔声道:“请颜小姐穿衣。”

两名侍女搀扶着颜卿卿转过身,其他侍女安静地取起花意手上的层层衣服,抬手展开。

颜卿卿只抬眼一看,脸色一变,耳边仿佛落下一声惊雷,让她脑中刹那间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一套服饰繁复奢华,八名侍女才将衣服和配饰分拿完。花意手上拿的正是外衣,肃穆的玄色光羽锦在烛火下反射着柔和的光,金丝银线绣出鸾鸟朝凤,是颜卿卿再熟悉不过的图样了。

那是太后的常服。

颜卿卿浑身僵硬地站在浴池中,池水仍是温热,也抵不住她脚底寒,让她浑身血液像是凝住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赵柏棠会让她穿太后的常服?

难道他也是重的?

可这也与上一世差了太远。

颜卿卿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仍是有些发颤:“?不能穿这个,这是太后才能穿的。”

花意不为所动:“只有这个了。”

颜卿卿怒视她:“把?原来的衣服拿过来。”

花意道:“就在屏风后,颜小姐大可自己亲自出去拿。”

颜卿卿胸口剧烈地起伏,热气氤氲,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赵柏棠在屏风后抬了抬手,影子投到了屏风上,指尖夹了一根细管:“沈少洲来信了,想看吗?”

颜卿卿握了握拳,死死地看着屏风。

半晌后,赵柏棠听到了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随后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最后是珠玉碰撞的脆响。

屏风后静了下来。

赵柏棠耐心地等待着。

没多久,一身太后常服的颜卿卿出来了,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女人。

赵柏棠仔细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精致如画的面容,划过修长的脖颈,纤细的双肩,一路往下,半晌后忽地一笑:“果然还是不合适这身衣裳。”

现在的颜卿卿,还是太嫩了些,远不及梦中那太后的风韵。

颜卿卿冷着脸,随后又听到他说:“花意,换另一套。”

花意很快又捧着另一套衣裳走到她跟前,柔声道:“颜小姐,请随奴婢来换衣服。”

这正合颜卿卿的意,顺从地跟花意回到屏风后,看到那一身与她从前常穿的贵妃服一模一样的衣裳,她终于肯定了赵柏棠也是重的了。

颜卿卿飞快地思索着,赵柏棠应该和她不一样,因为在知雅堂那会儿,赵柏棠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认识她的。

失忆了?现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颜卿卿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赵柏棠若是重的但记忆不全,那上一世端王的智谋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她换好衣服后,回到赵柏棠跟前,朝他伸出了手:“把他的信给?。”

赵柏棠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拿什么来换?”

颜卿卿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是,”赵柏棠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可现在落到我手上了。别说一封信,就连你整个人,都落在我手上了,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自己的状况?”

“?看是你不清楚自己的状况。”颜卿卿慢慢地收回手,冷冷道,“皇位还没到手,就开始想其他了?中毒的是陛下,不是太子。”

赵柏棠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颜卿卿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冷冷地看着他。

半晌后,赵柏棠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迫近了她。

赵柏棠比她高了许多,狭小的空间让两人间生出了压迫感,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就又逼近一步。

“听着你一口一句让?去找皇兄麻烦,?都不知道该不该心疼皇兄。”赵柏棠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后退,“你知道吗??曾经梦见过你嫁了皇兄,宠冠六宫,最后你也没有辜负他,为了守住他的江山,你做了摄政太后,哪怕被围城逼宫也没有屈服。”

“而现在你为了脱身,让我去找皇兄麻烦。”赵柏棠声音一顿,眼中划过一丝狠色,“这么多年了,?以为你是天无情,没想到却喜欢了其他男人。”

什么叫做“这么多年了”?你才几岁啊?赵柏棠这?说得奇怪,颜卿卿甚至怀疑他已经将上一世和这辈子混在一起了。

这可不就是疯了?

颜卿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放缓了声音:“殿下,那只是一个梦。”

赵柏棠声音一顿,抓着她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她早就被他抓疼了,趁他渐渐平复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赵柏棠眼神一凛,微微眯了眯眼。

两人四目相对间,颜卿卿马上不动了。

“你说得对,这只是一个梦。”赵柏棠已经回复到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一脸谦恭无害,“从小?就做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梦长大,梦中那端王权倾朝野人人惧怕,可我却觉得他蠢得可怜。”

颜卿卿一愣,心道你可真自己长脸,人家端王你比可厉害多了。

“你是他的执念,不是我的。”赵柏棠抬起手,缓缓地贴上少女修长脆弱的脖颈,带起一片战栗,“但有一点我是认同他的,那就是……像卿卿这等尤物,合该在锦帐春宵中哭泣求饶。你落在我手上,?乐意将你捧在手心,却不会让你牵着鼻子走。”

说着,赵柏棠手心一翻,指尖又现出那只让颜卿卿心心念念的信管。

颜卿卿一看,马上伸手去抢,赵柏棠抬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

她怒道:“赵柏棠,把它还?!”

赵柏棠哼笑一声,手腕一动,那信管便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越过屏风,扑通一声落入了后面的浴池。

颜卿卿脸上一急,在赵柏棠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赵柏棠倒抽一口冷气,当即松开了手,被颜卿卿趁机跑开。他脸色一寒,跨了两三步便追上了步履不稳的少女,拦腰将她提了起来。

颜卿卿拍打着赵柏棠的手,急得眼都红了:“赵柏棠,你放开?!”

赵柏棠提着她走到房间角落的床榻,一把将她摔了上去。她趴在被褥间,下一瞬又被赵柏棠翻了过来,死死地压着。

颜卿卿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赵柏棠,你敢?!”

赵柏棠轻易地握住她挥过来的巴掌,将她双腕拉过头顶,另一只手落到她的衣襟上,凑到她耳边道:“你猜?敢不敢?”

颜卿卿微微发抖,颤声道:“?不愿意,赵柏棠,?不愿意!你说过不会强迫?的!”

赵柏棠侧过头,少女眼中已经隐隐有些泪光,却仍是倔强地咬着牙。

赵柏棠知道,她断定了他不会伤害她。

就像梦里他明明无数次有那机会,但就是没有一次痛下狠手。

他咬着那小巧的耳廓,声音沙哑道:“可我后悔了。”

说着,他在身下人尖声哭叫中扯开了对方的衣领。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提示1:未遂。

重要提示2:端王不是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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