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真的感觉自己挺傻的,遇事只想息事宁人,从没想过怎么报复。
无论是陆思齐,还是墨逸,我只想过避开,没有想过主动出手。
而墨逸错认我是云娥,这种戏份过于老套,我想着也只不过是算正常分手而已,算下来终究是我占了云娥的便宜,那份感情先压下来,慢慢的就平静了。
本以为墨逸最近与我之间似乎并无互动,也没有提过要打掉腹中的孩子,是因为他已然冷静下来,或者与我一般认清了事实。
却没想,这平静下面,却藏着这般的波涛。
所以,他不再找我麻烦,是因为那点血脉已然快要胎死腹中,我对他造不在任何威胁,他才能这般冷静的对待我?
心里慢慢腾起苦意,空气中那古怪的粉末味越发的浓郁,朵朵玫瑰花里赤练蛇半昂着蛇身吐信,嘶嘶声回荡在地下室。
我慢慢反手抽出一柱随念香,朝齐楚递了一下。
符纸的火光一闪而过,香被点燃,我看着蛊婆婆轻轻一笑道:“谢谢您的提醒。”
话音一落,随念香上的白烟瞬间如同浓浓的烟仓般涌出,眨眼之间化成一匹匹白练朝着玫瑰花丝缠去。
至从遇到人面蛛之后,我特意在随念香里加了驱蛇虫的香料,烟一闪而过,那些赤练蛇飞快的缩回了玫瑰花中。
齐楚慢慢的抽出了钢刀,朝我扔了一张符纸道:“咒语上面有,你自己用。师尊生前提过,如若你开口,我一定要教你,可你一直没有开口,这么等下去,怕以你的硬气死也不会开口了。”
道家符纸都是用特定的黄草纸,先制空白符纸,然后再画符箓,方能生效。
我以前也羡慕云香可借符火点香,方便先不说,光是看上去比我用个打火机就威风多了。
只是没想到要现学现用,当下一边用意念控着随念香朝玫瑰花丛涌,一边瞄着符纸上的咒语。
这学起来倒也并不是很难,主要靠意志力,这东西控香用得多,我自然不错。
现在香已经点起,倒也不需要再点,我将符纸捏在手里,静静的看着蛊婆婆。
她倒也沉得住气,我动了手,她却依旧没动,只是沉沉的看着我道:“这是拒绝了?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不信你外婆?你宁愿与我为敌,也不愿与墨逸为敌,这般敌我不分吗?”
“不信你而已。”我眨眼看着那些慢慢合拢的玫瑰,轻声道:“这花吸收的是什么养分?为什么没有香味,花中养蛇,你用来喂蛇的又是什么?”
这世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是因为它本就是莲花,淤泥自然也供了养分,但也是泥土的养分,一旦那淤泥里藏了其他的东西,怕是莲花也会变得不一样。
比如那些粉末……
“骨灰而已。”蛊婆婆弹了弹指甲里的余灰,看着我道:“本想你与墨逸情断,我还用蛊术帮你养活腹中的孩子,让你依旧保留现在的荣光,却没想你与你外婆一般,自以为是。”
这是准备开打了?
我反手从背包里抽出香来,一边齐楚直接握着刀朝着蛊婆婆冲了过去,人未到,符纸先行,几张符纸夹着火光呼呼的朝着蛊婆婆四周飞去,将她围住。
天师府的符纸,自然不同,但符纸还未到蛊婆婆身前,却见玫瑰花丛里飞快的游出几条血红的大蛇,蛇身一卷就缠住了齐楚扔出去的符纸,虽有电光闪过,但那四条血红赤练大蛇却并没有受伤。
那正是当初缠我和齐楚的那四条通体鲜红的赤练蛇,长这般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骨灰,双眼带着悠悠的绿光,朝齐楚嘶嘶作响。
赤练蛇其实只算得上无毒蛇,小时候村里的河里经常有,就吃青蛙、蟾蜍之类的,最大的也就一米五左右,长不了多大,可这四条至少都两米多了,胳膊粗细,通体腥红,明显不是普通的蛇,而是这玫瑰花丛里长大的,吃骨灰还是小事,怕是不知道吞了多少同类。
大蛇吃小蛇的说法虽然有,但也并不正常,这些赤练蛇刚才能缠着我和齐楚拉下来,明显通了灵性,怕已然是蛊蛇了。
这蛇通了灵,一出来后,居然按四方位将齐楚围住,嘶嘶作响,快速游动身子,两攻两守,进退有度。
齐楚一把钢刀耍得虎虎生风,可蛇性灵,加上这地下室明显有布置,明明看上去砍到了蛇身,再刀起时,那蛇却是半点伤都没有,似乎这四条蛇只是个影子,并无实体,连齐楚暗暗眯眼,假天眼之力,也看不虚实。
蛊婆婆依旧一脸沉静的看着我:“既然引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云清,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我既然知道陈金炽身上的人皮肚兜与巫族有关,心里自然也有打算。
看着那些玫瑰道:“能藏这么紧,怕整片小区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吧?”
墨逸说过,人心不可阻,如若蛊婆婆的手不只伸到这小区里呢?
那玫瑰花妖娆,一般人只当是个刺青,有好处刺着玩呢?
心中突然发紧,如若这般的话,我们身边又有多少普通人纹了这玫瑰花,受蛊婆婆所控制?
“你在害怕什么?”蛊婆婆轻声笑了笑,伸手折了一枝玫瑰,将那鲜红的花瓣一片片的扯下来,花落地化血,与那裹脚老太手腕的落花一般无二:“鲜艳的花都是要用生命来浇灌的,巫蛊同宗却不同源。巫族之力起源于地底尸巫,着大地生发之力。而蛊术之力,在于生生不息,自相变化。你明白吗?”
那边齐楚被那四条赤练蛇缠住,刀光闪动,蛇影如幻,好像怎么也砍不着。
我本身就是来探底的,既然赤练蛇伤不了他,也就不急,任由随念香压住了玫瑰花,朝蛊婆婆道:“但蛊术却离不开巫术,你身上的血蛇就是这赤练之王吧?以人尸养玫瑰,赤练从花蕊中孵化,以花中精为食,然后天天以骨灰喂养,再相互吞噬,所以这些蛇生机如木,断之可生,祭坛那些蛇也是你养的吧?如若我跟你走,你打算如何对我?”
“你居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蛊婆婆似乎语带欣喜,朝我轻声道:“玫瑰香迷人,加以人血蛇性相催,借情动时入体,蛇魂可入于人体,与花共存,这蛊叫醉花荫,中蛊者人如花娇,引人迷醉,并没什么坏处。你跟我走后,巫蛊同行,趁着府君帝巫共对尸巫之际,我们可以将醉花荫发展扩大,日后你为巫神,我为蛊主,女子为尊,男子只为附庸,你认为如何?”
“就算镇尸巫成功,你又当如何对付府君?他可是天帝之孙,不是这般容易对付的吧。”我听着只感觉好笑,蛊婆婆这是在山窝窝里呆久了吗?
所以目光这般的浅?
人家龙虎山还知道在外面各处建研究所,玄学与科学共同学习进步。
她却还想着在所有人体内中蛊,自己仗着母蛊控人,掌控所有人。
怪不得她特意将祭坛打开,原来是想借着墨逸的手,将祭坛封死,她好捡漏?
“对付府君还得靠你啊?”蛊婆婆轻声笑了笑,目光沉沉打量着我道:“你观香门也好,布家也好,或是蛊术也行,只要有你在,还没有法子对付府君吗?”
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过于阴沉,忙安抚的道:“你无需担心太多,府君镇泰山,掌幽冥,我也不会伤他性命,只不过微微控制一下就行了。到时你也可以种下情蛊,让府君眼中只有人,对你唯命是从。如若你感觉这样不解气,也可以将齐楚啊,布澹尘,陆思齐之类的全部收入裙下,独独将府君晾着,折磨折磨他。你若为巫神,多少男子都是收得的,虐虐府君也不是大事,你开心随意就行。大局之下,他也不敢乱动,任你施为。”
这话无论怎么听怎么爽啊!
收后宫,虐渣男,想想就热血沸腾。
我突然感觉有点小看蛊婆婆了,她哪是在山窝窝呆的,明显知道所有人的爽点在哪里啊!
一边齐楚似乎听着这话,怒吼了一声:“云清。”
“你看,别说墨逸,连齐楚都不同意。以前母系为氏族,走婚而育,知母不知父,只要乐意唱个歌就可以钻进屋里,或是找块草地滚,但现在似乎不行了。”我看着蛊婆婆,轻声道:“而且你既然要靠人家对付尸巫,怎么能用完就甩手呢?你就没听说过,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吗?”
无论是观香门,或是巫蛊之术,想伤墨逸,其实只有一个法子。
以血脉之力对付他,所以蛊婆婆才这般在意我腹中的孩子,果然这个孩子挺重要的啊!
她嘴里说帮我养胎,到时我又怎么知道她会在我身上种下多少蛊?
蛊婆婆呵呵的笑了,声音低沉而暗哑:“这样都没得谈,怪不得你一直受委屈!”
随着她话音一落,四周有什么破土之身传来,一丛丛玫瑰破土而出。
玫瑰花根之下,一条条拇指大小的赤练蛇爬出,想爬到顶端的花苞里去,但花枝带刺,蛇皮虽厚,蛇身游动之时,依旧被一根根的刺戳破,扎进蛇皮之内。
可这些赤练蛇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朝上爬,蛇血染红了玫瑰花茎,拇指大小的赤练蛇爬到花苞处时,蛇首钻了进去。
有的花苞里的小蛇似乎想逃离,却因为舍不得藏身之处,或是刚才洒骨灰时见同类被吞噬,不敢离了花苞,已然养成了条件反射,只敢在花苞之处游荡,蛇尾却怎么也不肯离了花苞。
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大的那条吞噬。
“云清,你看,你就像那条被困在花苞里的蛇,自以为安逸,怕出去被伤。可你不反击,只不过等着被吃掉而已。”蛊婆婆声带惋惜。
却并没有后话,拇指大小的赤练吞食小蛇,如同吸食面条,不一会就吞下了腹中。
这会玫瑰花丛疯长,顶端已然撑着了天花板,可带刺的花茎依旧有朝上长的趋势。
“万物皆为蛊。”蛊婆婆慢慢伸手,那条尺长的血蛇从她衣袖中爬出,昂首看着我嘶嘶的吐着蛇信,蛊婆婆沉声道:“你以为我养的蛊是这些蛇,蛊罐是这花丛,其实真正的蛊是这些玫瑰,蛇只不过是花的养分而已,花中养蛇,自给自足而已。”
随着她话音一落,那些拇指大小的赤练蛇突然痛苦的嘶鸣,原本扎破的蛇皮处,一条条嫩嫩的花茎从蛇身中长出,只不过那花的顶端,并不是花叶,而是一个鲜红的蛇头形花苞,借着蛇身未僵,花苞带着蛇猛的如箭般朝我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