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屿念转头,傅时琤就在他身后,脸上戴着个硕大又丑陋的吸血鬼面具,正冷冷瞅着面前几人。
方馨怡惊讶看着他,再看向夏屿念,不等她问,傅时琤丢下句“你们聊吧,我们去别处玩”,拉着夏屿念走人。
夏屿念被傅时琤攥走,还想回头看后面的方馨怡,被傅时琤制止:“别看了。”
夏屿念讪然回神,他们走到一处灯架下傅时琤才松了手,夏屿念抬眼看他,犹豫问:“……你是fomero先生?”
“嗯。”
傅时琤的嗓子是哑的,鼻音浓重,像是感冒了,夏屿念了然,难怪他今天肯来见自己。
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夏屿念才干巴巴憋出一句:“你个子好高啊。”
“你刚在做什么?”傅时琤问他,语气略生硬,因为嗓子哑,听起来更不客气。
夏屿念听出了他话中的质问,眼睫动了动:“我帮朋友解围。”
“朋友?”
“嗯,她想拒绝个追求者,让我假装她男朋友。”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傅时琤沉声提醒他,“吃力不讨好。”
夏屿念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看。”
夏屿念转头看向那边树下,方馨怡还在跟那个男生拉拉扯扯,最后被人牵住手也没将他甩开,夏屿念:“……”
方馨怡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高中时有男生一再纠缠她,被她扛着凳子砸破了人脑袋,她真要不喜欢直接就让人有多远滚多远了,哪里用得着拉自己来扮假男友这么麻烦。
夏屿念略微窘迫,低下声音:“谢谢提醒。”
“嗯。”傅时琤心里舒坦了,终于略过了这个话题。
夏屿念问他:“你不是在医院要请假吗?怎么又回来学校了?”
“有人在医院,不需要我。”傅时琤随口一说,没多解释。
夏屿念“哦”了声,盯着他戴了面具的脸。
傅时琤:“看什么?”
夏屿念轻声笑了:“fomero先生这个面具好丑,你能不能摘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啊?”
傅时琤低咳一声:“我长得不好看,怕吓着你,别看了。”
夏屿念嘴角微撇:“不看就不看吧。”
他们说了这几句话,操场中间舞台上的鬼怪走秀已经结束,开始播放舞曲。
既然是舞会,当然要跳舞,台上社联的干事带头,台下学生们纷纷找到舞伴,或两两一对、或三五成群,一起随着喧闹音乐声开始群魔乱舞。
a大校风开放,每年的万圣节化妆舞会更是传统保留节目,这个时候总是气氛最**时。
夏屿念和傅时琤依旧站在灯架下,与周围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格格不入,四周的人都在跳舞,夏屿念目光四住转,傅时琤却一直只看着他。
夏屿念又看向傅时琤:“fomero先生,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傅时琤的目光落到夏屿念那过分绚烂的孔雀羽面具上,喉咙滚动,含糊吐出声音:“面具,好看。”
夏屿念笑了一下:“这样啊。”
其实他下半张脸也好看,下颌线柔和,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再戴上这个面具,在灯光下精致得仿佛海报中走出的模特。
傅时琤还想说什么,身后有人跳舞转过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被撞得往前一步,身体贴近了夏屿念。
夏屿念没有躲闪,顺势在傅时琤耳边问:“fomero先生,你想跳舞吗?”
傅时琤耳膜一阵痒,不动声色反问他:“你会跳?”
“不会,你会吗?”
“会一点。”傅时琤说。
夏屿念又笑了:“那你可以教我吗?”
傅时琤看着他没动。
夏屿念又一次问:“可以吗?”
台上的歌曲换了风格,换上了一首温柔缠绵的英语情歌。
满场的人停下喧闹,或是大方、或是羞涩地牵起身边的人手,两两起舞。
夏屿念盯着傅时琤的双眼,跟着轻轻哼了两句:“tonighticelebratemyloveforyou,itseemsthenaturalthingtodo……”
他们站得太近了,夏屿念吐息间的热气贴着傅时琤,歌声一字一字往他耳朵里钻。
傅时琤一手揽过夏屿念的腰,再牵起他一只手,嗓子似乎更哑了些:“你跟着我的步伐,我进你退,我会放慢一点。”
夏屿念听话搭上他手臂:“好。”
傅时琤说是教,嘴上却一句话不说,揽紧夏屿念的腰,带着他前进、后退、旋转,夏屿念全凭感觉跟上傅时琤的步调,竟也配合默契,没有出乱子。
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冒了汗,傅时琤干脆放下,双手抱住了夏屿念。
周围亲密相拥在一起的人很多,甚至有胆大的情侣已经开始交换热吻。
夏屿念始终笨拙地配合着傅时琤的步伐,听到傅时琤在他耳边沙哑的笑声,嘟哝了一句问他:“你笑什么?”
“你挺有天赋的,根本不需要我教。”傅时琤说。
夏屿念:“你也没怎么教我。”
傅时琤问他:“你还想要我怎么教?”
夏屿念微微摇头。
他的心跳声盖过了台上的歌声,再之后他听到傅时琤在他耳边低声哼唱,是这首歌的最后两句。
“tonightwewillbothdiscoverhowfriendsturnintolovers,whenimakelovetoyou.”
夏屿念红了脸。
傅时琤嗓子虽然哑了,但这么听着音色却莫名更撩人,尤其是唱着这样的歌词时。
一首歌结束,台上又换了首火爆的舞曲,现场沉寂的热情瞬间爆发,再次陷入癫狂的群魔乱舞中。
傅时琤放开夏屿念,正经问他:“学会了?”
夏屿念想了想,说:“没有,我太笨了,这么点时间学不会。”
绚烂夺目的面具后,那双晶亮的眼睛始终看着面前人:“你能不能再教我一次?”
对视片刻,傅时琤重新伸手,将人拥住。
“注意我的脚步,用心学。”他沉声提醒。
夏屿念贴近他问:“真的不能摘掉面具让我看一看你吗?”
“长得不好看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好不好?”
“不好,”傅时琤的语气是没得商量,“以后再说。”
夏屿念轻轻啧了声:“fomero先生果然很小气。”
傅时琤没再理他。
夏屿念仰头看向夜空:“星星出来了。”
傅时琤依旧拥着他在原地转圈:“嗯。”
夏屿念喃喃:“今天难得没下雨,不过这两天天气不好,看不到几颗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去外头看。”
傅时琤随口说:“你不是已经进了天文社,听说他们每学期都会组织几次去户外观星。”
夏屿念不以为然:“可我想跟你一起去。”
傅时琤:“那你进天文社做什么?”
夏屿念:“好玩啊,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外面看星星吗?”
沉默几秒,傅时琤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哦,”夏屿念拖长声音,“fomero先生,你是辛德瑞拉吗?”
“什么?”傅时琤一下没听明白。
“灰姑娘啊。”
夏屿念的声音里带出揶揄笑意:“是不是过了十二点你就会消失不见了,我也再找不到你?可辛德瑞拉留下了水晶鞋,你会给我留下什么?你的面具吗?”
傅时琤:“……”
“面具不能给你。”他说。
面具是陆微泽的,他不想给夏屿念。
夏屿念:“好吧,你这个面具好丑,我也不想要。”
傅时琤不再说话,歌曲又换了一首,他依旧拥着夏屿念,继续教怀中人跳舞。
快十点时,舞会临近结束。
夏屿念提议走,傅时琤去旁边兜售南瓜灯的摊子,买了一只手提的笑脸南瓜,回来递给夏屿念。
夏屿念略微意外:“你送我这个啊?”
傅时琤脸上依旧戴着那个青面獠牙的丑面具,看不见其后的表情:“水晶鞋没有,面具不能给,南瓜灯要吗?”
夏屿念翘起唇角,接过他手里的灯。
“谢谢fomero先生。”
他们一起离开,远离人群喧嚣往回走,都没再说话。夏屿念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不时交叠在一起。
路过那间甜品店,夏屿念让傅时琤先等一会儿,推门进去。这次他没买奶茶,给傅时琤买了一杯热的蜂蜜梨水。
“请你喝的,喝了嗓子能舒服些。”
傅时琤没摘面具,夏屿念便也没摘,面具之后那双含笑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人。傅时琤眸光微滞,伸手将梨水接过去:“谢谢。”
他们已经走到了分岔口,夏屿念没让傅时琤再送:“你感冒了,回去早点睡吧。”
迟疑了一下,傅时琤问他:“你,今晚高兴吗?”
“你呢?”夏屿念反问。
傅时琤“嗯”了声。
夏屿念说:“那我也高兴,今晚见到了我的fomero先生,当然高兴。”
傅时琤抬手,指尖轻拂过夏屿念面具的尾羽。
夏屿念没动,轻声问他:“过了今夜,辛德瑞拉会消失吗?”
傅时琤的动作微微一顿,收回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夏屿念仍不眨眼地看着他。
傅时琤略无奈。
“你每天在secret上给我发消息,我还能怎么消失?删了你?”
夏屿念:“原来你以前真的想删了我啊……”
傅时琤:“不会删。”
他说:“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