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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想你
在医院陪了母亲一晚上,季龙城那边也催赶着他,这几天连轴转,季医生为数不多的年假消耗殆尽,当他坐在前往野郊训练基地的吉普车里,他很认真地在考虑辞职的事。
“直接去司令部。”
“是。”
车轮卷起黄沙,醒目的车牌令值岗的士兵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他们很清楚,这辆吉普里坐着的是连他们首长都惹不起的人。
通过层层岗哨,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基地,季深扶起帽檐,长指支着额,拿出手机翻了翻,跟小兔子的对话框停留在他那天发的语音,一条新的都没有,几天没回去,小兔子别是把他忘了吧。
盯着被退回的四千九,眉头皱了起来。
不行,得找点茬。
宋乃正在搓芋条,手机响起了季先生的专属铃声,他手忙脚乱地扯了一张餐纸擦干净手,接了起来。
“季先生?”
“是我,在做什么?”
好久没听到季先生的声音了,磁性的声音糅过失真的电流,穿过听筒钻进耳朵里,好像对方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我在做芋圆,”宋乃清清嗓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手指在案板上划来划去,“客人说想要能加料的烧仙草。”
转过花坛草坪,吉普车在司令部门前停下,下了车,军靴掉头一踢,叩上车门,蓝天白云下,冷峻挺拔的军人迈步往大楼走去,朝着通话另一头的人淡声问道,“还有呢?”
闲聊一样的发问让宋乃有些愣,“……我还准备了红豆、西米、芋泥、沙冰。”
“嗯,听起来不错,”军靴在楼梯上发出踢踏声,站岗士兵见到来人纷纷敬礼,季深目不斜视,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还有呢?”
宋乃盯着木薯粉里划拉出的‘季’字,面露难色,像个被老师考到不会的题的学生,抓耳挠腮地想,烧仙草里还能有些什么。
“蜂蜜?”宋乃考虑过,可是成本有点高。
他做的仙草冻很走俏,手工与制作用粉勾兑的轻易就能吃出差别来,仙草干熬出来的弹糯清香,每天都能迅速卖光。
仙草冻制作成本不高,这几天赚了一些钱,但他们只还了三千,还欠着七千,如果那几个人能就这么算了那就可喜可贺,可要是他们又找上门来,赚的这几百块又要泡汤了。总的来说,他们还是负着债的,蜂蜜太贵,买不起。
在宋乃傻傻盘算的时候,季深已经推开了门,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在,一片寂静,只有宋乃的声音弱弱响起,“难道……还有别的吗?”
季深盯着满墙的“先进”“优秀”表彰,低敛的长睫掩去满眼的嘲讽,他调转步伐,朝另一头的室内击靶场走去。
“自己想。”
锅里的水烧开了,升出高温的白雾,泡泡迫不及待地一个接一个破裂,等待芋圆下锅。
宋乃把切成合适大小颗粒的紫薯芋圆和红薯芋圆倒进沸锅里,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砰砰——”两声巨响骤然在耳边炸开,吓得他差点把手也丢进锅里了。
“季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么?”
季深
勾着上膛的92式在指尖转了两圈,对着最后两个移动靶又是快速两枪,精准射穿十环。
“没什么,好好想,还有什么忘了说。”季深朝着场地里另一位军官走了过去,将手枪插回武装带里,朝对方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标准军礼,“周参谋好。”
猝不及防被逮住的军官眼皮一跳,炙烫的枪口没有商量地抵上了脑门,持枪的人眼神冷得像冰,从宽扁的帽檐下射出两道锐利锋芒。
按断了手机通话,季深开门见山道,“希望周参谋能配合,把东西交给我。”
“放肆!”中年军官的脸扭曲了一瞬,被风吹日晒的皱纹像黄土地上纵横的沟壑,发红干裂,这位作战参谋颇具威严地喝道,“你敢拿枪指着我?”
他的肩上扛着的军衔比年轻的军人多了一道金色的杠,足以威慑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可惜见惯了权势的季深不吃这套。
眸中金光流转,举起的手半点没放下的意思,金眸里冷厉的杀意迸发,一字一顿地下达最后通牒,“我叫你,拿出来。”
这头的宋乃对那边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没有铲子搅动,一坨坨黄色紫色的芋圆黏在了一起,在沸水里转出一个大旋涡。
“还有什么没有说……?”
关掉火,笨学生盯着锅里一团糟的芋圆,冥思苦想。
两分钟以后,手机铃声重新响起,宋乃接起来,兔耳朵耷拉着,态度良好,选择先认错:“季先生,我不懂您的意思……”
“虽然晚上去摆摊,但是家里的卫生我也一直在做。”
“这几天赚的钱,我想达到一定数目了再一起还给您。”
“嗯……”宋乃努力地想,应该没什么还需要交代的了。
静了片刻,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错。”
怎么还是不对?
小兔子的两只耳朵呆呆地竖着。
“你忘记说想我。”
男人语气相当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突然被撩拨了一下,宋乃的脸上浮起两坨红晕。
“芬兰是幸福指数度最高的国家,因为就连他们的保姆也会在主人回家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敬仰与思念。”
手枪抵在周参谋的秃脑门儿上,季深靠在办公桌旁,裹着军裤的两条长腿闲适地交叉,盯着满头大汗找文件的人,继续镇定自若地跟小保姆聊天,“所以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无意识将香芋团揉来揉去,宋乃脸色爆红,声如蚊呐,“季先生……我想您。”
软黏黏的鼻音,惹人嫌弃的乡音都变得可爱。
还想再逗逗单纯的小兔子,可惜旁边立着个不相干的电灯泡。
“嗯。“
季先生的回复不咸不淡,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就跟“早上好”,“晚上好”一样,不值得探究话里的真假。
宋乃有些失落,他……是真的想念季先生。
“今晚我要回家,”季深接过周参谋长递来的文件,对方手上有汗,他蹙起眉,偏头用侧脸夹着
览,“你别乱跑。”
垂下的嘴角立时上扬,小保姆笑逐颜开,“好的,等您回来吃饭,季先生。”
“嗯。”
季深捏着文件夹,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一:鼻血
周参谋手里的东西果然不少,掌握了这些行贿交易的证据,上报到军事检察院,凭中央现在反黑打虎的力度,这几人神仙也救不回来。
“现在可以把枪收起来了吗?”中年军官额头青筋直跳,被一边闲聊一边用枪抵着头,对方那若无其事的态度,真是让人火大。
“由衷感激您的配合,周参谋。”
季深收回枪,再度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标准军礼,如来时一样离开了。
军靴踩出的沉闷脚步声远去,中年军官瘫倒在办公椅里,长出一口气。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才表现出半分不配合,的子弹就会比闪电更快地击穿他的脑颅。
姓季的都他妈是疯子,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他。
盯着一片狼藉如遭洗劫的柜子,周参谋骂了句脏话,头疼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
得知季先生今天要回家,小保姆加快速度做完自己的事,收拾厨房的残局,做好一桌子饭菜等待主人。
季先生回来的比他想象得还要早很多,当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宋乃正在喂宋乐吃土豆泥,他慌忙把勺子塞进宋乐手里,迎了上去。
“季先生,您回来了。”
宋乃一见他,脸蛋就变得红扑扑的。
季先生穿着军装的样子太好看,挺拔如翠竹,沉稳如劲松,活脱脱是该上交给仪仗队的帅哥。
宋乃见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眸紧盯着自己,反应过来,立刻翻找出一双舒适的家居拖鞋给主人。可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宋乃解开他的鞋带,抬不起那只脚,仰起圆如小狗一样的眸子看他。
“起来。”季深说。
宋乃竖着兔耳朵,疑惑地望着他。
那张棱角分明的混血俊脸突然逼近了,停在离他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宋乃甚至能看清金棕色虹膜的纹路,立时丧失了呼吸的功能,像一条翻了肚的金鱼,脸越涨越红。
“亲我一下。”
“什、什么?”宋乃瞪大了眼睛。
“亲吻,是西方文化里一种问好方式。”小保姆脸上的小绒毛乖幼极了,季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继续哄骗淳朴可爱的小保姆。
“——如果你足够喜爱你的主人,这不失为一种表达的好方式,我希望你工作的状态更热情一些,不要总是缩手缩脚,不如,将这个吻作为一个转变的开端。”
一张一合的唇仿佛伸出了带着麻痹神经毒素的蛇信,宋乃头晕眼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季先生不会骗他的。
他那样养尊处优的人,何至于要骗取一个保姆的吻呢。
小保姆的脑子好像转不过弯来了,呆呆地盯着他,像一只嗅到了陷阱的气味,正处于高度警惕状态的小野兔。
季深面无表情,垂在裤缝中线的
的借口是不是太过拙劣和唐突,下一句话要怎么圆回来的时候,嘴唇骤然被软润的唇轻啄了一下。
“季先生……我好想您。”一触即离,小野兔朝他抬起黑亮湿润的眸子,不用主人再点拨,无师自通地说。
那一刻,季深的心脏停了一拍。
世界静止了,只剩下血管砰砰狂涌的声音。
他宛如一座被施了魔法的冰雕,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与表情,连垂下的眼睫都透出僵硬冷凝。
宋乃澎湃的心情一点点冷却,他立刻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也许他不该越矩地吻主人的嘴唇,身体下意识地后仰,害怕被责怪。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唇一动,还没发出声音,人中蜿蜒流下一条鲜艳的红痕。
“季先生,您流鼻血了!”小保姆呆了呆,慌忙拿手去接,还没等那滴血掉到手心上,短路的脑子重新连上了,拔腿冲进客厅拿出一盒餐巾纸跑回来。
跛脚在地上磕来磕去的声音唤回了季深的神志,鼻头热热的,小保姆甜过了头,他有点上火。
擦掉愚蠢的鼻血,白皙如玉的脸染上薄红,季深极力冷着脸,眯起眼警告道,“不准这么亲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小保姆盯着主人略微不自然的表情,话没过脑就跟着问出了口。
狙击训练要求快速静心,作为医疗队尖兵的季深从来都是第一个完成十环中靶的人,可今天,他愣是比往常在准星里瞄准目标所需要的时间多花了五倍,才将躁动的血液降回正常温度。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真新鲜。
季深换好拖鞋,捏了捏犹在发愣的小保姆的耳朵尖,往他耳朵眼里吐出一口气,压低了磁性的嗓音故作深沉道,“也不准问为什么。”
宋乐已经吃完了,乖乖将勺子放回碗里,跳下餐桌过来抱住了宋乃的腿。
“哥哥,吃饱饱了。”
宋乃这才回过神,捂着被沸水滚过的耳朵,牵起小朋友往回走。
和季先生一起吃了晚饭,他又离开了,好像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只是为了吃顿饭。
走之前,季先生竟然夸他的鸡蛋炒得嫩,宋乃一整晚嘴角都压不下去,他乐滋滋地洗了碗,收拾起晚上摆摊要带的东西。
他买了一个大的保温泡沫箱,往里面垫上毛巾,再将做好的仙草冻、芋泥、芋圆一一放进去,照常看着宋乐睡下后,静悄悄地出了门。
挤着末班车到了烧烤摊,宋乃还没喝口水,张力军一边给翻烤肉串,一边指挥他,赶紧把东西放好,仙草冻拿出来,已经有客人点了。
几种料分门别类地盛在装了冰的不锈钢容器里,客人自己选料,最后再舀上几勺鲜奶,这样一碗仙草冻,正好解去烧烤的火燥。
拉起的简陋电灯下,蛾子飞来扑去,空气里飘浮着炭香与嘈杂的人声。
体院的后街变得越来越热闹,嗅到了商机,旁边也支棱起一家烧烤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生意暂时还没乡村兄弟好,这边没位置了,客人才会退而求其次去那边。
客来客往,万幸,那次闹事风波没有对宋乃和张力军的小烧烤摊造成持续
性的糟糕影响。
第三十二:爆头
大约十二点开始,客人逐渐变少,为了节省成本,张力军一个人照看得过来的时候,宋乃便去给附近点餐的跑腿送外卖,他刚从乌烟瘴气的网吧回来,一边擦汗,才过马路,抬头就看到张力军丢了烧烤夹正在拉架。
一桌客人吵起来了,二十来号人都是体院的学生,穿着宽大的冰球队服,挽上去的袖子露出又粗又壮的膀子,球服白底黑焰,胸口一只衔着雪茄的狼头标志。
根据留学生和本校生,他们自动划分出一左一右两个阵营,炮仗一样吵的震天响,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点,只有一个背对着宋乃的人还坐着,气定神闲地叼着烤串签,将鸡翅撸进嘴里。
宋乃去送外卖的时候,他们还没来,现在菜才刚上齐,没开的啤酒瓶被他们握在手里成了武器。
宋乃还没反应过来,点燃引信就在刹那间。
一口不知从谁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引爆了火花,因着这种挑衅,局面登时从口角升级为斗殴,一张张桌子被毫不留情地推翻,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啦声,烤串和还没收拾的渣滓洒落一地。
拳脚带起的呼呼风声听得宋乃心惊肉跳,张力军钻在混战的人群里,见针插缝地伸长手去捞滚了一地的啤酒瓶,宋乃硬着头皮加入了战局,蹲在地上帮着捡,“张哥,怎么回事?”
“一群学生打架啊,他妈的,老子的酒啊。”
拉不住这群疯子,张力军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捡,酒瓶被踢来踹去,桌椅断裂和酒瓶碎裂的动静听得他心在滴血。
混乱的动静中,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伴随着杀猪似的惨叫惊得混战中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一个人砰地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这人脸颊鼓囊囊的塞着鸡翅,但完全无损他漂亮精致的面容。
他身量颀长,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下眼睫浓密得像画了眼线,压低眉的时候,漆黑的眸子射出浓烈的杀意,狠戾如狼,下半张脸却秀气美艳,下巴尖俏,唇红齿白。
这样一张反差极大的脸凑在一起却诡谲地和谐,正如同他上一秒云淡风轻,下一秒就抬手砸人的阴晴不定的性格。
他甩了甩手里的玻璃瓶,雪白的五指稳稳地摆出了握杆的姿势。
对抗,冲撞,唯一一项规则允许赛场之内打架的体育运动,冰球稳居橄榄球之上,勇夺最野蛮的球类运动的桂冠。
新校联合比赛输了,默契度太低,一群人都很暴躁,互相推锅,本校生本就对趾高气扬的留学生们不满,吵起来很正常,打架也是家常便饭,一群人都是瞎比划,秉持打架不流血的道义,可没人下这么狠的手。
空气骤然冷了,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了他。
他凤眼一扫,踩着瘫在地上不住痛吟的废物而过,银色的耳钉随着动作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缓缓露出一个璀璨耀眼的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能闭嘴了吗?”
见自己兄弟被打趴下了,一个楞头骂了一声随便抓起一把烧烤签子朝他扔了过去,胸前狼头瞬间划下一道油腻的黄污。
这落到地上的签子仿佛将军令,一声令下,其余几人也如穷凶恶极的鬣狗
一般朝他围攻而上。
宋乃完全没注意到场上的风云变化,他刚抓住一个啤酒瓶,一个人慌乱地退到了他的身前,脚跟猛地踩上他的脚趾,疼得他抬起了头。
视线一花,面前的人闪开了身,紧接而来的是一个在视野里飞速放大的啤酒瓶,精准砸中了脑袋。
一声巨响后,瓶身蔓延出蛛网,玻璃片四分五裂地炸开。
这一刻,所有感官都远离了宋乃,肾上腺素激增,他没有感到痛,只是懵逼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任由血混着麦香的啤酒从发热的头顶流下,将脸和衣服染成一片深深浅浅的红。
砸他的人也定在了当场,灿若星辰的凤眸盯着头破血流的陌生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