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宋母在听见路珏的话之后,双方一起回头,正好对上了宋忱冷冰冰的视线。
宋父看着宋忱这副依旧“要死不活”的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怒不可遏地差点要动手。
宋母则在僵硬了一瞬之后,急忙撇清道:“忱忱,妈妈可没有要强迫你们俩立马分开的意思。”
宋忱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没说自己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她方才和他爸所说的那些话。
他想,把他妈妈的那话翻译过来,无异于就是她觉得路珏大概活不了多久,所以没关系,她等得起。
而这正好不偏不倚地踩中了宋忱不允许任何人触及的雷区。
所以他看着他妈妈泪眼婆娑的样子,也依旧没有半点要心软的意思。
宋忱看着他爸涨红了脸,一副随时要过来揍他一顿的样子,也没有半点想要服软的意思。
他照旧把背挺的笔直的,连带着眼神都没有丝毫的避闪。
宋忱只是垂着自己的大双眼皮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狼藉,迅速地串起了前因地问宋父:“这个宵夜,真的是你特意买给我吗?”
“我想应该不是吧?”宋忱说,语气里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让我猜猜这到底是你们公司今天晚上买夜宵外卖的时候点多了呢,还是你那个好心的秘书又提醒你该带份吃的给家里嗷嗷待哺的可怜孩子了呢?”
宋忱说完,在停顿了一瞬之后又继续补充道:“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我猜你们公司今晚点多了的食物肯定不止一份吧?不然你肯定会不屑一顾地让你办公室里的那些员工把东西打包带回家去,而不是真这么体贴地想到我。”
只是无论是宋忱猜测中的何者,都无疑是对于宋父赤.裸裸的控诉。
尤其在此情此景里,宋忱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出来的这些话,都无异于是在掐着宋父的脖颈质问:所以你凭什么生气呢?又凭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对我说这不许那不许的呢?
凭你那按学期一次性结清的生活费吗?还是那一年到头都交谈不了几句的话?
宋忱好心地给彼此都留了一点余地地没说后面的话,但依旧被宋父指着鼻子地骂了。
说他和路珏学坏了,说他现今说话比从前尖酸刻薄得多。
宋忱看着他爸气急败坏的样子,懒于和对方争吵。
省的把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睡意也给吵没了。
他勾唇讥笑一声,也不怒,只在话里掺着点笑意地说:“看来是让我猜中了。”
再往后,宋父跳脚式的发言、宋母哭哭啼啼的装相,都一概地被宋忱给屏蔽了。
他只是垂眸,又抬眼,像在看一场表演似的看着。
等那两人骂够了,也哭闹够了之后,宋忱才直勾勾地盯着路珏开口:“路珏,进来睡觉。”
此话一出,宋父又陷入了新一阵暴怒之中,高声地问宋忱方才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宋忱闻言,依旧装作充耳不闻地不回复。
省的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些不敬不孝的话来,直接把自己降级成三流素质人物。
宋忱只是在路珏挑眉,并且应了声“好”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宋母的表情。
他看着对方嘴上说着愿意任由事情发展地等到之后再谈,结果却连“睡觉”两个字都完全听不得的扭曲面容,轻笑了一声。
忽然就真正地释然了。
甚至可以说是从那一刻起,宋忱心里的那个小世界里的两个身影终于从边缘地带彻底地消失了。
无声无息且不痛不痒的,甚至没带走半粒尘土。
而如今依旧在宋忱心里那个隐秘的小圈子里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剩下了路珏。
路珏甚至比他自己更靠近中心地带一点儿。
就像是在他心里以爱为土壤地种下了一棵参天大树。
除非连皮带肉地连根拔起,不然就只会越长越盛的那种。
即便真的如宋父原本说的那样,他要狠心地把路珏送回原生产工厂里回收摧毁了。
宋忱心里的那棵参天大树也只会在轰然倒塌的瞬间带走宋忱全部的爱与信念而已,而绝不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对于真到了那个时候的宋忱来说,大概也就不是丢上几魂几魄这么简单的事了。
思及此,宋忱又侧目瞥了一眼宋母,在对方重新换上一副名为开明的假面具之前,亲口斩断了对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坚定且郑重其事地说:“其实我爸说的某些话是对的,例如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你装好人地等我几年,我就会回头的情况。”
他说:“我会每年带路珏去检修,会努力地让路珏活很久。哪怕路珏真的在几十年后的某天坏了,修不好了,我心里的空地也还是永远都只留给他一个人的。这点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所以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接受我和路珏永远地相爱,和跟我爸一起统一战线地和我决裂两条路。”宋忱说。
宋母听着,尽管已然面如土色,但还是颤抖着声音地跟宋忱说,说他是因为现在还小,不懂事,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还说他这个年纪以为的真爱哪能太当回事呢。
让人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安慰宋忱还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宋母说到后来,她终于还是崩溃了。
也开始捂着脸地歇斯底里,问宋忱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为什么要赔上自己一辈子名声地当个……
“变态。”宋忱冷眼替宋母把她说不出口的话给补充上了。
而后在握上路珏还带着点凉意的手时,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彻底地把宋父宋母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路珏眼看着宋忱在进了房间之后就直接呈大字型地瘫在了床上的模样,意欲安慰。
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对方又面色如常地坐了起来,脱掉了白日里穿着的校服,换上了不久前两人一起逛超市时买的印着小熊维.尼图案的睡衣。
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就剩了条小裤衩的路珏:谢邀,我在刚才那一分钟里看到的画面,似乎比方才动了怒气的争吵更让我上头。
偏偏当事人没觉得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在躺进被窝之后还没忘了回头看路珏,问他怎么还不跟着上床。
路珏见状,叹了口气地应了一声“来了”。
心说小朋友太纯情了也不太好。
例如现在,就属于明晃晃地撩人而不自知的情况,反而最为致命。
路珏想归想,还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而后又搂着宋忱的纤细腰肢,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点。
过分的事做不了,但搂搂抱抱还是可以的.jpg
“路珏。”宋忱乖乖地回搂,闷声叫他的名字。
他试探性地问:“我们搬出去住吧?”
路珏听着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提议,“嗯”了一声。
在把人搂得更紧了一点地同时回答说“好”。
宋忱听着路珏毫不犹豫的答案,愣神了一瞬。
他翻了个身,平躺着看了几眼天花板上的吊顶,又忍不住地翻了半周,正对着路珏地把自己塞进了对方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宋忱低声说。
大概是因为他把脸埋在了路珏的胸膛处的缘故,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闷闷的。
完全没有半点要劝人想法的路珏挑眉,反问:“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刚才似乎更希望他们俩选择第一个选项的样子。”宋忱回答。
话里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委屈,就像是怀疑路珏压根不想和他出去住的模样。
路珏叹气,摸了两下宋忱的头发,给小朋友顺了顺毛。
并且自觉冤枉地叫他小没良心的,“我那不还是为了你吗?为了让你能够好好地,毫无负担地备战高考,所以我才耐着性子地和他们谈判的。看能不能让你继续当一阵子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宋忱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也自知路珏大概是这个世界最为他着想的人,因而没反驳。
路珏看着某个似乎在撒娇的小朋友,继续道:“不过既然现在你都已经知道咱们俩的地下恋情被撞破了,那么也就无所谓到底是一还是二了。”
路珏思忖了一下那两位近乎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扰人频率,补充说:“不过,要是让我自由选择的话,我其实更想和你一起住在外面,过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宋忱莫名地被路珏口中“二人世界”的说辞给戳中了。
于是忽然带了点懊恼地改口道:“我忽然觉得要是我们刚才就果断地离家出走也挺好的。”
他说:“从我们和他们坦白又谈崩了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一段我们新的人生旅程之类的,也挺有意义。”
路珏听着,在确认过宋忱现在的情绪状况似乎与平时无异之后轻笑了两声。
他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宋忱的脖颈,有理有据地分析:“其实明天再走也不算太迟。而且大概会比我们俩连夜私奔看起来更游刃有余一点,至少不至于半夜三更地收拾东西,又可怜兮兮地吹着冷风地在路边找住处。”
宋忱一声不吭地听,忽然觉得路珏口中的“私奔”这个词本身,似乎比他脱口而出的“离家出走”要浪漫得多。
但宋忱看着路珏的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亲了一下路珏的下巴,枕着路珏的胳膊,闭着眼睛回答:“也对。”
这其实不是路珏和宋忱第一次同床共枕地睡觉。
因为自从路珏和宋忱确定了情侣关系之后,宋忱就像是患上了间接性皮肤饥渴症似的,时不时地就会撒娇让路珏留下来陪陪他。
不一的理由从冬天时的“客厅不冷吗?”问到了这几日的“客厅里晚上应该挺热的吧?”
当然,宋忱偶尔也有坦率地打直球的时候,例如直接用他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路珏看,然后说今晚想和对方一起睡觉之类的。
而路珏作为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的贴心男朋友,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往往的也就只有“好”和“可爱”两个回答。
反正,他即便闭着眼睛地搂着熟睡着的男朋友,也照样能用智脑上网地做一个打工人。
只是今晚的宋忱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路珏看着闭着眼睛地在自己的怀里躺了半天,呼吸也还是没能慢慢平稳下来的小朋友,估计对方这会儿大概正在努力按捺着自己想翻身的冲动。
“睡不着?”路珏问。
本就磁性的声音被这夜深人静时分的环境衬得更加低沉。
落入本就对他带着点完美滤镜的宋忱的耳朵里,无异于是勾人犯罪的恶魔的低语。
于是宋忱睁眼,盯着路珏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口水地叫路珏的名字。
路珏心平气和地“嗯?”了一声,没多想,只以为对方大概只是睡不着地叫叫他。
没成想下一秒他就听见某个纯情的小朋友脸红红地问他:“你这会儿,想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纯情小朋友的直球完全抵不住的路珏:谢邀,我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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