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里起来,林荣华在溪水里洗了脚上的泥土。
“我这算是接地气了吧。”
边洗边问旁边的闺女。
“算,体验感如何?”
“简直就不是人做的活儿。”林荣华咬牙切齿:“老太太说下午还让我下地。”
“你还下去吗?”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
呜呜,老林同志觉得自己好可怜。
回到家,关思慧看他父女俩都吓了一大跳。
“你俩脸上咋回事儿?手臂上也有这么多伤痕,又和人打架了?”
林田田这才看向老爹的脸。
果然,道道血痕都在。
“大哥骂了我几句,倒是没打我”因为有林苗苗在家里,老林同志说话都很委婉了:“娘拿了一根棍子坐在竹林里,我这么孝顺她自然也没舍得打。”
“那你们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应该是被谷子的禾苗给割伤的。”
林田田有点担心自己毁容了。
汗水滑进伤口火辣辣的疼。
那这时候该抹点什么?
又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老林同志伸出自己的手臂:“大哥让我割谷子打谷子,还想让我挑谷子。”
我好苦命几个字就写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深表同情。”关思慧小声说道:“但是,老林啊,要想在这个地方生存,你必须学会。”
林荣华一脸哀怨的看向关思慧。
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一点儿都不假。
上辈子对自己问寒问暖的人现在居然没有一点点同情心。
“真的,我有同情心但是押着你干活的是你的亲娘和亲哥,不是我们。”
所以,爱莫能助!
“我下午还去捡谷子。”
林田田虽然也怕禾苗割着手,但是却觉得捡谷子有乐趣。
“我们要做到颗粒归仓,我们家今年没田没粮能捡一点糊嘴也是好事。”
“阿姐,我下午和你一起去。”
“娘身边要留人照顾。”林苗苗虽然独来独往,真不习惯有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妹妹相陪。
最主要的是……没有共同言就会冷落她啊。
到时候指不定还闹出多少闲话来。
“不用不用,田田,让你二妹妹跟着你一起去捡谷子。”
关思慧却觉得让林苗苗支出去于她是一件胜利的事儿。
“苗苗有力气,有她在你身边照应我更放心些。”
林田田看向亲娘……真是狡猾狡猾的。
算了,不再争执了。
吃午饭,午休,下午继续。
谁知道,刚躺下想要午休,就听到了老林同志的惨叫声。
“疼!”
“不行了,我的腰!”
老林同志一躺下就发出来像杀猪般的叫出了声。
“我这是受的什么罪噢。”
“老林,你得坚持。”关思慧的声音轻轻传来:“你是一家之主,你是当家人,我们都靠着你吃饭呢。”
“知道了。”
老林同志想不通啊。
明明说好他是脑力劳动者,是靠手吃饭的;转眼之间就这成了庄稼汉,然后要凭体力吃饭,这不是为难他是什么?
内心超级明白的老林到底是在午休后起不来了。
“老娘就知道你是一个偷奸耍滑的。”林老太手里拿着一根扁担,也不知道拄着走路用的还是特意用来揍人的:“起来,跟老娘去下田。”
“娘,我实在起不来了,我腰疼。”
林荣华心里苦啊,眼泪都快出来了。
“腰疼,屁股疼。”老人拄着扁担走到他面前:“老娘早就算到了你会找这样的借口。”
“不是,娘。”关思慧实在看不去了:“娘,孩子爹说了要好好干活养我们的。只是他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总要给他一点时间过渡。娘,凡事不能太急……”
“老三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林老太气狠了。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她不心疼?
临到老了还当一个讨人嫌的亲娘,为了是谁?
“老娘还不是想着趁着有一口气管管他,以后你们的日子才好过些。”
都卖儿卖女了,这个蠢媳妇还帮着他说。
“娘,我……”
一向觉得智商挺高的关思慧瞬间就怀疑人生了。
这位婆婆居然说她蠢?
真的假的?
林田田在旁边看着,有心想帮着说说,最后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一般来讲,一个当妈的人教训儿子肯定是为了儿子好。
反正,以前老太太没想过要管儿子,现在良心发现该好好管管了,你总不能去扫兴。
再说了,老林同志由林老三变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这都归结于林老太严格管教,多好!
“老三,今天就是外面下刀你都得起来给老娘干活。”
一发狠,老太太又发言了:“你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媳妇儿生了一个小的,还有两个丫头快要出嫁了,到时候连嫁妆都没有谁敢娶?”
林田田一愣,没嫁妆在后世可是常见的。
没要嫁妆也不用彩礼,大家都轻松。
当然,在这个清朝时代,这些还真是轻松不起来。
老林同志肩膀上的担子果然是重得很。
最后,林荣华在林老太虎视眈眈加棍棒威胁之下艰难的起来了。
“下田,就算你磨洋工今天也得给老娘干到酉时才能收工。”
“娘……”
老林同志简直被五雷轰顶的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老三,你今天下午割谷子。”
林荣海无情的交代他:“割快一点,又不需要你摆了一朵花,何必整得这么仔细。”
“知道了。”
老林同志想,真该让自己来摆一朵花啊,那样可轻省多了。
田坎上,林田田和林苗苗开始了新一轮的扫荡。
所有的谷草里都去翻一遍,有些有完整的谷穗,有些只挂着稀稀落落的几粒谷子。
“这些没打掉的是半焉米。”林苗苗显然业务比林田田熟,一边将谷草中间的稻穗上的谷子勒了丢进提篼里一边解释:“以前我来捡的时候娘总说都捡回来了,若是人不能吃就碾成糠让家禽吃。”
林田田想真是太不容易了,考虑了人还要考虑家禽。
“一天能捡多少谷子?”
林田田在思考这个问题。
“说不好,有多有少。”
“哎哟。”那边林荣华一声惨叫。
咋了?
林田田看到了一支血淋淋的手指头。
老林同志居然将割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