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若寻和思炫马上就要赶到星辰公寓了,但郑天威怕事情有变,还是决定先把林启信控制起来。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现在也跑不掉了,把绳子丢掉吧。”郑天威命令道。
虽然他认为以林启信手上的绳子,根本无法对付自己手上的手枪,但再怎么说,这根绳子曾杀死四个人,郑天威对它稍有惧意。
林启信十分合作,“哦”的一声,便丢掉了手上的绳子。
郑天威取出手铐,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向林启信。
在他走到林启信身前,正准备给他的双手铐上手铐的时候,林启信忽然叫道:“老师,你来啦!”
老师?莫非是神血会的“黑无常”霍星羽?郑天威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身后却哪里有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林启信一脚踢向郑天威的手腕,踢掉了他手上的手枪。
郑天威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他轻呼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伸手便去捡枪。
但林启信反应更快,快速地捡起了地上的绳索,把绳子向前一套,勒住了郑天威的脖子!
“妈的!”郑天威涨红了脸,双手紧抓着绕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奋力挣扎。
林启信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无法把郑天威勒死,而慕容思炫和韩若寻又随时会到达,索性一脚把郑天威踢开,接着迅速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郑天威缓过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正要向林启信扑去,却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郑警官,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你。”林启信冷冷地说。
“你逃不掉的!”郑天威咬牙道。
“你跟慕容思炫和韩若寻说,‘蜘蛛杀手’还会回来的,那些法律所无法制裁的罪犯,就由我们神血会来制裁吧!”
林启信丢下这句话后,不再跟郑天威多说,转过身子,跑出了301室。
他快步来到电梯前,却看到电梯正在上升,此时已经来到二楼了。
难道韩若寻和慕容思炫正在乘坐电梯上来?林启信不敢停留,快步向楼梯跑去。
可是当他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林启信瞬间便明白了:韩若寻和慕容思炫,一个乘电梯上来,一个走楼梯上来,彻底封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情况千钧一发。林启信不及细想,马上向楼上跑去。
★
那从楼梯走上来的人,正是慕容思炫。此时他听到林启信逃跑的脚步声,连忙加快脚步,追上楼去。
林启信一口气跑到天台,呼呼喘气,疲惫不堪,可是他还没缓过一口气,思炫却已经追上来了。林启信转过身子,连忙举起郑天威的手枪对着思炫:“别过来!”
他话音刚落,忽然眼前一花,只见从思炫手上飞出一件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件东西已经击落了他手上的手枪。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原来是一个装水果糖的铁盒。
林启信知道要捡枪已经来不及了,身子一转,拔腿就跑。思炫紧追不舍。林启信跑到天台的边沿,只见他所在的楼房的天台跟隔壁楼房的天台距离不近,一旦在两幢楼房之间坠落,必死无疑。但他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奋力一跳,总算跳到了隔壁楼房的天台上。
他刚落地,忽然感到后脑一阵疼痛,原来是思炫向他扔出了一个铁盒,正是刚才击落他手上之枪的那个装水果糖的铁盒,也不知道思炫是什么时候捡起来的。
林启信忍着疼痛,继续向前逃跑。与此同时,思炫轻松一跃,也跳到了隔壁楼房的天台上,并且捡起了地上的水果糖铁盒。
“我不能被抓!被抓到就完了!”林启信咬了咬牙,继续拼命逃跑。
十多秒后他再次跑到天台的边沿,耗尽九牛二虎之力,跳向另一幢楼房的天台。
但由于他此时体力不支,所以这一跳并没有跳到天台上。危急关头,他双手一抓,抓到了那幢楼房的天台的边沿。
思炫跟刚才一样轻松地跳到了这幢楼房的天台上,接着转过身子,向死死攀着天台边沿的林启信看了一眼,一边从手上的铁盒中倒出几颗水果糖,一股脑儿扔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一边满脸不屑地道:“霍星羽的三个继承者之中,你是身手最差的那个了。”
林启信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要不要我拉你上来?”思炫的语气毫无起伏。
林启信咬了咬牙:“拉吧。”
“哦。”思炫伸出手,把林启信拉了上来。
林启信跪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慢慢地移向自己的口袋。
那个口袋中有一支毒针,就是杀死张磊的那种可以让人瞬间死亡的毒针。
然而毒针还没取出来,却听思炫一脸冷漠地说:“我救了你,你却还想杀我,如果石荣满知道他当年帮助的孩子是个如此恩将仇报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林启信微微一呆,接着叹了口气,把毒针从口袋中取出,扔在地上。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作为神血会成员的使命结束了。
与此同时,他的人生也结束了。
★
“今晚月色不错,”思炫在地上坐了下来,“今天刚好是八月十五,要不在韩若寻他们来到这儿之前,我们先赏赏月,讲讲故事吧。”
“八月十五?”林启信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今天是阳历的八月十五日而已,赏什么月啊?”
“反正到了农历八月十五你也没机会赏月了,先提前赏一下吧。”思炫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中掏出了几筒曼妥思抛光糖,放在地上,作为赏月的食品。
林启信哭笑不得,但也坐了下来:“你想聊什么?”
“就讲一下你跟石荣满的故事吧。”思炫一边说一边撕开了一筒曼妥思的包装纸,挤出一颗,扔给了林启信。
林启信接过,放到嘴里,一边轻轻地咀嚼着,一边抬头望了一眼那月牙形的月光,淡淡地讲述起来。
“我记得那时候我在读小学五年级,每天放学后,我都会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在班上的图书角看书。那个图书角只有几十本书,我基本上每本都翻过好几遍了,但尽管如此,这里仍然是我每天放学后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因为我家里连一本课外书也没有。
“我每天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但我外婆一般都还没回来,她还在外面收纸皮和空瓶。可是,虽然她每天早出晚归,却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家里一直入不敷出。终于,我们连开饭的钱也没有了,外婆甚至要到大街上向一些饭店乞讨剩饭。我看在眼里,心酸无比,于是我打算不读书了,回家帮外婆干活,帮补家计。
“这时候,石先生出现了。他不仅资助我读书,还经常来探望我和外婆,给我带来一些大米呀生油呀,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如果没有石先生的帮助,我就读不成书了,甚至有可能跟外婆饿死街头。所以,对我来说,石先生就是我的恩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思炫打了个哈欠,打断了林启信的话:“说重点吧。”
林启信轻轻地吁了口气,继续讲述。
“二〇〇三年,石先生忽然失踪了。当时我十五岁,正在读高一。在我心中,石先生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所以他的失踪,对我的打击特别大。接下来,就像你所推测的那样,我利用放学后的时间以及周末的时间,自己对石先生失踪的事件展开调查。石先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可是,当时我只是一个中学生,又能做些什么呢?我除了进行一些简单的走访工作以外,就只能四处张贴寻人启示了。接下来这几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石先生。我贴在街上的寻人启示被撕得差不多以后,我又会去再印几沓,继续张贴。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二〇一〇年九月——当时我刚从fbi学习回来不久,我收到了一个知情人的情报,说在l市南山村的村口,有一个失去了双脚和一条手臂的乞丐跟石先生十分相似。于是我立即来到南山村,找到了那个乞丐,竟然真的是我的恩人石先生!”
林启信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激动,激动之中又夹杂着一些酸楚、几分苦涩。
但思炫却一脸木然,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林启信定了定神,吁了口气,继续讲述当时的事:“我问石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告诉我,七年前,他发现了妻子杨昕和情夫张耀文偷情,当时,捉奸在床的他大发雷霆,杨昕怕他伤人,先下手为强,指使张耀文杀死他。于是张耀文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勒死’以后,又和杨昕合力又把他装进麻袋里,抬到工地弃尸。”
思炫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林启信为什么要用绳索作为凶器杀死杨昕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事实上石先生并没有被勒死,只是由于缺氧而昏迷过去而已。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工地里,正想离开,却有几个男人走过来,把他再次打晕了。石先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和两条腿都没有了。”林启信说到这里,脸色铁青,狠狠地咬了咬牙。
“‘丐帮’?”思炫斜眉一蹙。
“是的,那帮人就是‘丐帮’的!这个犯罪团伙利用各种非常手段使人致残,再操纵残疾人和儿童进行乞讨,真是罪无可赦!
“石先生说,在他的手脚的伤口愈合后,白天就被带到街上乞讨,晚上‘丐帮’的狗腿则会把他带回来。他每天晚上就跟其他几个被‘丐帮’控制的残疾人一起,在一辆中巴里睡觉。他们每天吃的都是馒头和包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可以吃肉。他们每天还有固定的乞讨任务,如果讨到的钱不够,不光会被那些狗腿抽打,而且还没饭吃。这几年,他一直被‘丐帮’控制着,无法求救,也无法逃离,过着如身处地狱一般的生活。”
“你当时没把他带走吗?”思炫问。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把他带走。”林启信恨恨地道,“我明明找到了他,却终究无法救他,当时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窝囊废!”
思炫翻了翻眼皮:“接着说吧。”
林启信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当时,我正想把石先生带走,却忽然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强行带着石先生上了一台面包车,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人多,我拦不住他们,但我认住了那台面包车的车牌号码。后来我查到了那台面包车的车主信息,发现车主正是当时带走石先生那几个男人的其中一个。为了找到石先生,我跟踪那个车主,跟着他来到一间废置的厂房里,却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还被他的几个同伙抓了起来。”
“有勇无谋。”思炫不屑地道。
林启信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接着道:“原来那间厂房里的某个房间,竟是这个‘丐帮’的‘手术室’,他们会把抓到的人带到这里,进行肢体摧残,把人弄残废后,再带到街上乞讨赚钱。当时,有两个男人拿着铁棍向我走来,说要把我的双脚打断。”
他说到这里,想起当时的惊险情景,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神血会此时出现了?”思炫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林启信点了点头:“是的,此时神血会的‘黑无常’突然出现,他开枪射杀了‘手术室’内的人——包括我所跟踪的那个车主,救下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台面包车的车主,就是那个‘丐帮’的帮主。当天负责控制石先生的‘丐帮’狗腿发现我在跟石先生谈话,马上通知帮主,于是帮主便带上了几个人,开着面包车来带走了石先生。
“至于神血会的‘黑无常’霍星羽,他调查这个‘丐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就打算杀死帮主和他的手下,铲除这个‘丐帮’,为民除害,结果还碰巧救下了我。
“那帮主的其中一个手下被霍星羽杀死前,我问他石先生在哪里,他说已经被帮主打死了,唉——”
林启信想起自己恩人的悲惨下场,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找了他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没想到却害他丢了性命。”
“之后你就加入了神血会?”思炫问道。
“还没有,我只是把石先生的事情,包括杨昕和张耀文合谋谋害石先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霍星羽。霍星羽听完以后跟我说,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无法找到证据证明杨昕跟这件事有关了。再说,当时负责动手杀害石先生的人是张耀文,杨昕根本没有动手,现在张耀文死了,死无对证,只要杨昕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根本就无法把她定罪。”
“没有证据,便不能入罪,这不是很合理吗?”思炫淡淡地说。
“合理?”林启信向思炫瞪了一眼,“杨昕如此歹毒,指使张耀文杀害自己的丈夫,最后她却逍遥法外,这叫合理?”
“有本事你可以去搜集她犯罪的证据,通过法律制裁她。”思炫语气冰冷。
林启信一脸不屑:“迂腐!”
思炫懒得跟他辩驳了,冷冷地道:“你接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