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悠然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倒是问得墨云深有些猝不及防。
本来脑子里就一直在重播着武昇今晚问的那些问题的墨云深差点就绷不住了。
墨云深放在一侧的手微微握紧，而后才侧头看向了盛悠然。
盛悠然直直地看着墨云深，看着他那张平淡无波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墨云深淡淡看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也是一汪死水似的平静。
其实盛悠然问完了这个问题之后就脑子一片空白了。
看到墨云深这个反应，她那空白的脑子再次弹出了这句话，她的嘴也就下意识地再重复了一次。
“你对我动过心吗。”
她又问道。
墨云深侧着头看她，余光却是飞快地瞥了武昇一眼。
武昇依旧在专注地开着车。
可是后座和驾驶座之间的挡板并未放下来，所以，盛悠然和墨云深的谈话，武昇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不知道为什么，墨云深就这么瞥着武昇的后脑勺，都觉得写着“监视”二字。
仿佛只要他稍有犹豫，传到张妈耳中，又会成为另一种理解。
他不想被张妈误解。
他也不想被武昇误解。
想到这，墨云深面色平淡地看着生鱼肉，压下心里即将涌起的汹涌，掀起重重的唇，对着盛悠然冷冷道：“没有。”
语气坚定，眼睛却是忽然看向了窗外。
盛悠然心底在这一瞬，忽然就空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似的。
但是很快，她又努力维持着面不改色，开口说：“那就好。”
她面色淡淡，口吻如常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好像没事人似的转过头去，靠在后座的小枕头上，眯上了眼睛。
听着盛悠然这淡淡的语气，墨云深的心也顿时空白了一下。
他侧过头去，面色未改地“嗯”了一声，在再次看向窗外的那一刻，脸忽然就沉了下来。
盛悠然眯着眼倚着后座，整个人是一副小憩的状态，呼吸却是重得一批。
她心里空空的。
不，有些不甘，又有些愤怒。
不甘为什么他没有动心，愤怒自己为什么会对不可能的人动了心。
两种极度负面的情绪混杂着在盛悠然的心里交织。
车子驶进了墨家老宅的花园里，两旁的路灯光线很亮，盛悠然也借机抬手遮住了眼睛，那莹亮的泪水也就顺着手背全都滑落到了手腕处。
等到车停稳在车库的时候，盛悠然已经再度恢复了面无异色。
武昇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在经过盛悠然提的那个问题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异常的沉默。
虽然都没有说话，都没有生气，可是武昇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尴尬的气息。
墨云深走下车，伸手要拉着盛悠然下来。
不知道是盛悠然没看见，还是故意躲着他，他的手都伸出去了，盛悠然却是忽然一侧身，偏着身子下了车。
墨云深面色微微滞了滞，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武昇站在车旁，担心地看了墨云深一眼。
“墨总，已经一点钟了。”
武昇已经尽量地开快车回来了。
但是，怎么也都是不可能赶在守夜过时之前回来了的。
墨云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淡淡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看了盛悠然一眼，再度朝盛悠然伸出手。
盛悠然看着身前这只大手，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比平时要涌起更强烈的一股渴望，去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
去感受那份掌心的温暖。
这大概就是，女人忽然间的脆弱之后，就更想要得到温暖？
尤其是情绪脆弱的孕妇。
想到这，盛悠然心里又有些排斥。
她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习惯了。
即便是泡泡上的精神支柱忽然消失了，也没有让她颓废下来过。
不过是一个墨云深而已，她才不会心疼。
想到这，盛悠然也不给自己迟疑和纠结的机会了，把自己的包放到了墨云深手上之后，她就径自迈步走向了停车库的门口。
墨云深：“……”
武昇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了皱，迟疑片刻，还是轻声地提醒道：“墨总，太太好像还在生气。”
这还是好像吗？
墨云深侧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淡地应了一声，没说什么，抬脚跟了上去。
武昇站在身后，看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冷漠背影和出奇一致的抬步频率，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两个人是在“好面子”？
可是，这里没有外人，这两个人是在顾忌谁？
……
零点的钟声早已敲响，人数众多的墨家老宅已经不再那么热闹。
墨云深腿长步子大，很快就赶上了盛悠然的脚步，与她并肩前行。
盛悠然心里闷得慌，看到墨云深就来气。
他那两个平淡的“没有”将她心里砸得水花荡荡的，他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所以，一看到墨云深跟上来，盛悠然就想要往前一些，与他拉开距离。
反复几次之后，墨云深也确定了是盛悠然在疏远他，便伸手拽住了盛悠然的手，脸色也沉了下来。
“盛悠然。”
盛悠然微微摇头，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别多想，我不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的。”
“盛悠然！”
听到盛悠然这话，墨云深的语气又加重了一些。
盛悠然抿着唇，看着墨云深的眼神也不再闪躲，触及到他眼中的严肃时，又不禁怯了怯。
看到盛悠然老实一些了，墨云深脸色才稍微缓了缓。
“走在我身后。”
身后？
盛悠然眸子微动，嘴也不由得撅了起来。“哦。”
她应得不甘不愿，但是身体还是十分老实地绕到了墨云深身后。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在墨家老宅，盛悠然还是不敢与墨云深起冲突的。
看着自己身后的影子拉长了，墨云深这才伸出手，准备拉盛悠然一起进入老宅。
盛悠然不肯。
墨云深盯了她几眼，她还是视而不见，墨云深也就作罢了。
墨云深收回目光，垂下手，径自先走了过去。
盛悠然缓慢地跟着墨云深，心还是躁躁的。
可是，她这心还没躁完，主楼的门刚一开，墨云深便顿住在了那里。
“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