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在家中,一刻也不得闲。
黄氏给她请了女夫子,奉单日上学,其余的时间,就拿来做女工。
黄氏这样投入精力教导巧姐儿,也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出挑的女儿出来,王志忠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灵韵找了一个教养嬷嬷过去,人十分严厉,礼仪却是实在好。只是苦了巧姐儿,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得了空还要学习礼仪。
但是这样长时间学下去,两个月后,巧姐儿整个人又蜕变了一番。
灵韵看着这个十余岁的小姑娘,一日比一日长高,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满意得直点头。
黄氏托了自己给巧姐儿看人家,听着黄氏的意思,竟是要根基深厚的。
灵韵不由得有些不满起黄氏来。
王家根基浅薄,到这京城也才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这京城里权贵人家的底儿都还没摸清。
而这些根基深的大户人家,里头盘根错节多少复杂关系拎不清楚,偏偏黄氏就那么着急着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人家。巧姐儿机灵还好,要是一个不慎,在人家那里就是寸步难行。
作为一个母亲,为巧姐儿这样打算,黄氏到底是见识短了些。
但是她既然托了自己帮巧姐儿看好人家,自己也是推不了了。她本来也想给巧姐儿找个好的出路,也不枉费自己疼爱巧姐儿一场。
巧姐儿虽说这些日子沉稳了些,但是灵韵知道。她骨子里是不喜约束的。这样的话,巧姐儿就不适合做嫁给大户人家的嫡长子、嫡长孙。否则,她以后是要做宗妇,担起大担子的。
自己还是帮巧姐儿找一户富庶一点、人口简单一些的人家,家里无须位极人臣,只求不会让巧姐儿过得委屈就是了。
这么一想的话,心里倒是有了两个人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这人选,那边黄氏送来了消息:“皇后娘娘点名要巧姐儿去宫里给公主做陪读。”
这消息,让灵韵吓了一大跳。
太突然了,怎么突然就要巧姐儿过去给公主做陪读?
公主年纪还小。若是做陪读。巧姐儿不到十六七岁是出不来的了。虽说到时候出来就是光明前程,但是现在巧姐儿也还只是个孩子,要忍受和家人分离的痛苦,实在是难为她了。
灵韵直觉事情有些蹊跷。却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如果说皇后是为了拉拢王志忠。那也没必要这样。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灵韵一时之间理不清关系,那边黄氏却喋喋不休。
“听到这个消息,可没把我吓坏了。一方面这是皇命不可辞。一方面担心巧姐儿进宫犯了错让宫里贵人不喜。后来还是曲夫人对我说,巧姐儿能进去,是她的福气,寻常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以后出来了,那可是万人求的......”
见黄氏如此浅薄,灵韵第一次失去了耐心,不再想听黄氏说下去了。
遇到事情,她并不分析事情的缘由,只知道一味的高兴。又听了什么曲夫人的话,就喜不自禁起来。
黄氏此人是有点小聪明,但是遇到大事就是不够用了。
灵韵无奈扶额。
黄氏还要再说,灵韵说道:“巧姐儿被点名了,是得送进去。只是在宫里头千万不能出一点子差错,那里是一个能轻易要人命的地方。”
黄氏唬了一跳:“怎么那么严重,你别吓唬我。”
灵韵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巧姐儿这两日送来我这里住吧,我教她一些东西。”
黄氏求之不得,自然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巧姐儿过来之后,灵韵给她安排了个就近的院子。
虽说下个月就要进宫了,但是那院子该有的都有,并没有因为只是暂住而敷衍省事。
灵韵挑重要的和巧姐儿说:“礼仪是最主要的,多少人被责罚就是在礼仪上出了错处。宁愿不说,也不要多说。做陪读,最紧要的是公主。让公主信任是头一个要紧的,忌怂恿公主做事。做得好了,夸的不一定是你,若是错了,首当其冲的却是你......”
不要做分外的事,份内事情一定得做好。
巧姐儿牢牢记住了灵韵的话。
这些话,自己的母亲是不会教导自己的。
她又想起女夫子教自己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自己听了那么多道理,总得要去做了才知道哪些是对,那些是错。
二夫人等人早就回来了。
她前阵子还过来了,说要见安安。
那会子安安正在冯氏那里,二夫人虽然不想见冯氏,但是为了见安安,还是去了。
她心心念念陆云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怎么会不着急呢?
随即火急火燎过去看了。
虽知道见了冯氏,冯氏没好脸色给她看。就连二夫人想抱一抱安安,都被拒绝了。
二夫人气得吹鼻子瞪眼的,心里更是恨起冯氏来。
前些日子要不是长房,怎么会害得自己拖家带口的逃命?
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匆匆忙忙就跑去了南边。
这还不算,只是路上颠簸,竟然把章绢的孩子给颠没了。
而后平定下来请了大夫看,却说章绢是再难生育。
二夫人无奈之际,以前陆云海包养的外室竟然传出了有喜事。她心里也动了心思,将那孩子抱进来养。
却是遭到了章绢的强烈反对。
章绢不但不肯养那孩子,甚至还叫人去将那外室和孩子给勒死。还好陆云海当时就在附近。看到乐乐的下人急匆匆说家里来了一帮凶神恶煞的人,他急忙赶过去,乐乐才没事。只是苦了那孩子,才刚刚满月,就被章绢的下人摔死在地上。
只是从此章绢和陆云海就是彻底的反目了。
陆云海叫嚣着要休了章绢,章绢摆出侯府的架子来,陆云海一时之间也是十分无奈。
他也不想回家对着章绢的嘴脸,此后每日都是在外面度过。
就连面对二夫人的盛怒,他竟然也是视若无睹。
每日里和歌舞美酒为伴,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倜傥的陆云海了。
在一次纵酒之后。陆云海被一架马车撞到在地上。随后被后面一辆马车碾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伤了命根子。从此,他再无法行敦伦之礼。
而这件事情,不禁给陆云海带来绝望。也给二夫人带来绝望。
难道自己就要绝后了?
她整个人。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岁。
就在她面容渐渐枯槁的时候。外头来了一个婆子。
二夫人本打算不见的,后来那婆子道:“阿诺姑娘带着儿子跑了,想问夫人是怎么做?”
二夫人一个激灵。
孩子?对啊。她忘了还有这一茬。曾经陆云海睡了一个丫鬟,那就是阿诺。那阿诺是个争气的,一举怀孕。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二夫人心里重新燃起希望:“把人追回来,大的没了就没了,小的一定要完好无损。”
等把孩子接回来,自己亲自教养。要是给了章绢,那就是掉进狼窝了。
软禁赵陵的王爷府里。
钟铃兰守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面无表情。
只是等到自己的贴身侍女走过来,问自己要不要用膳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繁华一梦,一切都该结束了。
钟府因为自己的关系,也已经颓败了。高氏带着孙儿回乡下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哦,对了,自己所谓的兄长钟程浩,因为总是去风尘之地逗留,早就得了脏病,在床上苟延残喘两年,高氏早就不管他了。
还有钟文竹。
她倒是好,前半辈子平平淡淡的,如今过得最舒心的却是她了。
无数人在钟铃兰脑海里飞过去。父亲,母亲,哥哥,赵陵......
其中钟灵韵出现了无数次。
为何?钟灵韵埋下的因,自己来吃这个果?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赵陵根本就不是因为一只舞蹈对自己一见钟情,而是钟灵韵救过他。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全都错了!
钟铃兰想哭喊,却发现嗓子早就干渴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喝水,腥臭的水壶到处的是略显黄色的水。
她将水壶扔到地上,水壶碎成无数片,仿佛自己的人生,支离破碎。
如果当初,父母亲不要那么绝情将钟灵韵送出去多好?如果父母亲当时直接将钟灵韵弄死,该多好?
但是万事没有如果,这些都发生了。
今天的结果,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因。
钟铃兰苦笑,摇头。
外头一阵熙熙攘攘,钟铃兰望过去。
“怎么了?”钟铃兰问道。
小雪出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面色十分凝重。
“主子,皇帝他......他去了.......”她还是没有习惯叫赵陵做王爷。
钟铃兰跌坐在椅子上。
他走了,真的走了,
曾经自己也是恨过赵陵的,只是赵陵对自己,是真好。自己由嫔变成妃的过程,和赵陵的温情蜜意不是假的。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赵陵的脸却仿佛越来越模糊。
“走了,走了......”钟铃兰独自念着这两个字,重复一遍又一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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