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庆是礼部人,跟长皇子萧长宁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而私下里,李芸庆又唯世勇侯钱遇倾马首之瞻。
从她嘴里问出这两个人并不意外。
只是意外是为何会有两个人?
长皇子跟钱大人并不对付,这是满京城都知道事儿,难道为了除掉时清,意外合作起来?
怕是不可能。
御书房里,皇上坐在书案后面,面前站着是四六两位皇女。
四皇女今年二十七八岁,萧家一脉相承丹凤眼,面色淡然。
可能是早些年跟老大在疆场历练过,身上有股边疆将士沉稳之气,不动如松。
六皇女就比她小上很多,今年十八九岁,没怎么出过京,父亲是宫里皇贵君,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行事较为活泼。
最先忍不住话就是六皇女,“母皇,那李芸庆一口咬定说书信是长皇子舅舅让她送,而驿馆那天身边带侍卫则是钱大人暗示过,两者都是只有口头证据并不实物。”
“女儿觉得,李芸庆招太过于轻松,又没有物证,说不定是攀咬,并不是很可信。”
皇上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捏了捏眉心,缓声说,“听闻人是你审讯?我朝向来对文官宽容,但朕却听闻你私下里对李芸庆用了刑?”
平平静静语气,听不出多余情绪,就这才最吓人。
六皇女本来高高昂起地头慢慢低了下来,嘟囔着说,“反正她贪污受贿罪名跑不了,对待这种贪官,就应该用刑。”
她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跟皇上说道:“那个时清,她不也是打曹枕了吗?”
皇上捏眉心动作微顿,“你竟知道时清?那你更应该知道,她在衙门口公然打曹枕是为百姓出气,为了稳固民心,而你在狱中对李芸庆用刑,却是有屈打成招意味,容易激起文臣火气。”
六皇女扁嘴,满眼不服气,“不都是打吗,正好杀一儆百让文官收敛一二!”
“你啊。”皇上无奈地摇头。
六皇女年龄小,又是头一次经手事情,一心只想表现,难免行事冲动有做不好地方,皇上没过多苛责,而是看向四皇女。
“你如何看?”
四皇女拱手行礼,垂眸道:“都有可疑之处。无论是长皇子还是世勇侯都是李芸庆得罪不起人,她在狱中供出这两人时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不会说谎。”
“问题是……”
四皇女眉头皱紧,“暂时没有证据。”
曹枕只知道李芸庆,并不知道长皇子。而驿馆死侍卫更是跟钱大人没有关系。
这就导致线索断了。
就算知道背后之人是长皇子跟钱大人也没用,这两个都是不会留下证据人,最后只能是李芸庆背锅。
“不过,”四皇女再次开口,“女儿以为可以从孙府那个侍卫入手。”
孙大是要被发配到边疆人,既然能重新出现在刺杀钦差行列里,那肯定是有人帮她脱身让她报仇。
现在可以抓住孙大这条线往深了查,定能查到大鱼。
皇上抬眸多看了眼四皇女,“这事是你提出来,那便由你去查。”
站在旁边六皇女一愣,下意识地问,“母皇,那我呢?”
皇上转移话题,提起别,“太傅同朕说,你最近借着查案之名,依旧很久没去太学了。”
“那不是要查案吗。”六皇女理直气壮。
“案要查,功课更不能废,你四姐继续追查此事,你跟你五姐一同去太学多学点东西,好能为朕分忧。”
皇上将手搭在书案上,指尖刚好点在写着“时鞠”二字折子上,意有所指:
“若是陈太傅对你太过于宽容,朕则要考虑为你找个严厉些了。”
六皇女看见那两个字头皮就是一麻,立马摇头,“母皇别换人,女儿去就是了。”
皇上笑了下,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吧。”
等两人出去,皇上嘴角地笑意才慢慢淡去。
她侧眸跟充当柱子内侍说,“让御医暗中去给李芸庆看看,同时不准任何人再去探视她。”
“李芸庆贪污受贿刺杀钦差,虽说罪该万死,但她就是死,也只能是秋后问斩,而不是死在牢里,明白吗?”
内侍一顿,“是。”
李芸庆手上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人会心虚啊,总有忍不住想动手。
再加上六皇女刚对李芸庆用过刑,到时候正好把死因推到她身上,用以激起文臣怒气跟愤懑,而刺杀钦差事儿就这么被转移了。
现在要做就是留着李芸庆,让背后之人心一直提着。
唯有终日惶恐不安才会露出马脚,同时让四皇女追查孙大那条线,找到证据。
皇上处理完这些事情略显有些疲惫,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感慨说,“朕到底是不年轻了。”
皇上虽然保养好看着年轻,但到底是五十多岁人了,朝堂众臣,比她年龄还大真不多。
内侍了然,洗干净手擦拭完,走到皇上身后力道适中替她按摩太阳穴,同时轻声说,“奴今日听到一件很是惊诧事情,说给您听解解闷。”
“刚才听到两位皇女在讨论钱大人,巧是这事也跟钱大人有关。”
皇上来了兴趣,尾音上扬,“哦?”
要是聊这个,她可就不累了。
内侍继续说,“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谣言,说钱大人其实是庶女出身,她那般态度对待庶女钱灿灿,并非是因为曾被庶女害过,而是嫌弃厌恶自己出身,怕钱灿灿成为第二个自己。”
“传言说,钱大人年幼时便厌弃自己庶出身份,对外从来都是声称她才是嫡女。”
“后来不知道因为些什么事情,跟她同年出生真正嫡女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庶女,没多久就没了。”
皇上抬手拦下内侍动作,微微坐起来。
“能传出这等‘谣言’来,倒是不简单。”
无风不起浪,钱家这么多年都没掀出来事情,陡然在京中传起来,甚至连宫里都听闻了,定然有问题。
要说是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皇上可不信。
内侍双手交叠贴放在小腹处,低声问,“可需要阻止?”
“不用,左右是钱家事情,”皇上食指点着椅子扶手,“等着看戏就行。”
“朝堂上,也该换换血了。”
“是。”
八卦这种东西,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但凡借点风,就能飞出很远。
比如时清当年被退婚,比如钱大人庶女身份。
当晚钱府书房内——
钱母沉着脸听下人汇报李芸庆审讯结果。
至于谣言,暂时还没人敢当着她面说,钱母还不知道。
“六皇女竟敢对文臣用刑……”钱母手背在身后,“若是李芸庆死在了牢里,她又该如何收场?”
钱母摆手让下人出去,等门外脚步声离开,书房里另一道轻弱女声响起,“钱大人晚了一步,母皇已经让御医去探望了。”
声音主人从光线昏暗角落里走出来,抬手将头上大氅帽子揭开,露出五皇女那张病气文静脸。
钱母眉头紧皱,“皇上对六皇女倒是偏爱啊。”
“也算不得偏爱,”五皇女萧婉柳找了个椅子坐下,抬手抵唇低咳了两声,才勉强把话说完,“不过是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出局罢了。”
朝中皇女们,老大因伤病不问政事,能用只有她跟四皇女和六皇女,再往下年龄就太小了。
而她身体羸弱,不具有竞争力,若是把六皇女踢出去,那不表明了太女之位是四皇女?
不管是朝堂还是皇女,不到最后一刻,帝王想永远是制衡。
唯有她们左右拉扯,权力才能集中在皇上手里。
五皇女看向钱母,“想要除掉李芸庆现在已经晚了,钱大人真正要做就是尽快把关于孙大一切痕迹抹除掉,莫要被老四抓着什么把柄。”
“这事我知道。”
钱母坐在书案后面椅子上,面无表情说,“我倒是没想到长皇子也横插了一手进来,到头来却能因为一个孙大,轻而易举地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来。”
钱母冷笑,“他这是要拔掉我安插在礼部视线。”
也是想把她扳倒。
“舅舅有他自己主意,也有他自己打算,只要不触及母皇底线,母皇对他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
五皇女看着掌心里沁咳出来那点血丝,笑着说,“钱大人,您跟他可比不得。”
上次圈地案,皇上公然把长皇子名字划掉。
长皇子能不知道吗?他自然是知道。
于是他顺着皇上心意,借着钱灿灿追求沈郁为由,狠狠地打压了一把钱家,让钱母不得不低调,免得朝堂权力失衡,也给了时清成长时间。
只要长皇子没触及到皇上心底那根弦,皇上都能容下他。
五皇女攥起手指,抬眸看向钱大人,“时清留不得了,不然你若是出事,她便是下一个户部尚书,钱世女心软,根本不是她对手。”
提到钱焕焕,钱母眉头皱地更紧。
“不争气东西。”她攥着拳头,砸了下椅子扶手。
可能是火气上来,钱母感觉胸口堵了团郁气,呼吸有些困难。
五皇女多看了她两眼,关心道:“钱大人,气大伤身啊。”
她朝外扫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五皇女站起身,伸手将大氅兜帽戴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跟钱母说,“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钱大人听说了没有?”
钱母站起来要送她,闻言目露疑惑,“什么传闻?”
五皇女淡淡笑了下,“想来是没人敢跟您说,不过是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她越是这么说,钱母就越好奇,“殿下直说就是。”
“京中今日忽然起了谣言,说您才是庶女。”五皇女上半张脸几乎都遮在兜帽阴影里,只露出唇色浅淡唇。
钱母怔怔地看着她,瞳孔放大,一时间心脏停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她几乎,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钱母身形微晃,连忙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支撑。
五皇女静静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出后半句,“满京估计都知道这事了,唯有您还被蒙在鼓里。”
说完她便开门出去。
五皇女不是没听见身后椅子上跌落东西重重擦过地板尖锐声响,只是微微勾起唇,没有半分回头意思。
在春猎时孙丞相被定罪当天,她便找上钱母,要同她合作,鼓动她救下孙大留着为自己日后扫出障碍用。
她教唆钱母抓住机会,目标直指丞相之位,逼皇上扶持时家跟她制衡。
刚才提醒钱母处理掉关于孙大痕迹,也不过是想让她有所动作。她若是一动不动,老四怎么能抓到把柄呢?
五皇女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让钱母当上丞相,她要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一枚炸掉后能把时家一同带走炮仗。
因为钱家,时家如今被架到高位上。
等钱家没了,时家便是最出头那只鸟,朝堂上一时间可找不出下一个时家跟时鞠制衡了。
皇上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而钱母,不过是五皇女除掉时家一块垫脚石,就没想过留下来。
她刚才不是没看出钱母身体不对劲,但五皇女临走时还是故意把庶女消息透漏给她听。
为了除掉时家,尤其是变数时清跟云执,五皇女铺垫了太久。
她就不信时家没了,时清还能活着。
五皇女离开后,钱府就连夜叫了御医过来。
这回倒不是因为钱灿灿,而是钱母身体出了问题。
听到庶女事情后,钱母眼前一阵发白,直接吐了口血出来。
当年自己做那些事情,已经被她刻意忘掉事情,像是重新在眼前演练了一遍。
耻辱一样出身,就像是刺在她脸上字,让她抬不起头。
后来费尽心机,钱母好不容易成了嫡女,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该是嫡出身份,庶女太过于低贱,低贱到不配出现在人前。
于是她故意把跟钱焕焕几乎同龄钱灿灿养废,因为她看见幼时聪敏钱灿灿总是会想到自己,以及那个被她害死人。
钱母怕钱灿灿跟她一样,怕自己当年做过事情被翻出来,于是她把这个女儿往废物方向养。
钱焕焕已经够优秀了,不需要钱灿灿这么优秀,也不需要嫡庶之争。
这些都是钱母公正严肃外表下最阴暗一面,是她恨不得捂一辈子过去。
钱母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额头不停地出汗。
坐在床边圆凳上御医收回把脉手,跟旁边目露关心钱父说,“怒火攻心而已,需要静养,不能再动怒生气。”
她站起来往桌子边走,“我开几副平心静气药,按时服下就行。”
钱父舒了口气,坐在床边,掏出巾帕为钱母擦拭额头。
钱焕焕作为世女,自然是送御医回去,而钱灿灿则住在巴宝阁中不在府内。
“辛苦您了。”
钱府门口马车前,钱焕焕掏出钱父给银子塞给御医,“我母亲当真没什么大碍吧?”
“世女客气了。”御医也没推脱,收下银子后说,“钱大人经脉不通,情绪激动下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万万不能让她再动怒,否则气血冲进脑子里,可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了。”钱焕焕跟御医行了个大礼,“今晚谢谢您了。”
御医笑着扶她一把,“世女孝顺,想必钱大人会省心很多。”
“……”
钱焕焕眼尾抽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伸手做出请姿势。
钱母休养了整整三天才好些,刚巧能赶上明日君后生辰。
这三天里,钱家出面遏制住谣言传播,街上已经很少有人提起这事。
钱母为此还难得夸了句钱焕焕,说她能经得住事情。
“可查清楚谣言是怎么散布出来吗?”钱母脸色已经如常,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钱焕焕站在她前面,垂眸回答,“尚未。”
钱母眉头又皱了起来,“做事都不知道找源头!”
她将文件往桌上一掷,抬手捏了捏鼻骨。
越是不能生气,越是想发火。
钱母深呼吸,平复心情后跟钱焕焕说,“出去吧。”
“是。”钱焕焕走之前想起什么,问道:“母亲,明天君后生辰,您要出席吗?”
她顿了顿,说,“您身体还未好全,不如再休养几日。”
“已经无碍了。再说,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证实了谣言是真?”钱母放下手,冷着脸说,“我如果不在,时家怕是要出尽风头。”
朝堂风向变得快,她若是明日不出席,估计朝臣眼里就只有时鞠了。
钱母岂能容得下这个?
“君后生辰之后,你趁着皇上高兴,正好把调回户部事情提一下。”钱母低头继续处理公务,全然不管钱焕焕是何想法。
钱焕焕顺从地点头,“都听母亲。”
“出去吧。”
钱母示意她,“把门带上。”
钱焕焕边走边朝后看钱母,心头说不出复杂酸涩,最后低下头将门关上。
君后跟皇上是结发妻夫,也是先皇为皇上选正君。
虽说这些年他膝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但因为挑不出半分错,后宫没一个能越过他。
而且多年妻夫,皇上跟他还是有感情在。
宫里虽然不停有新人进来,年近五十岁君后已经年老珠黄,可皇上每个月都会抽出一晚时间用来陪他,哪怕只是单纯睡觉聊天。
就因为这份情义在,君后五十岁生辰,办还是比较盛大。
像这种热闹场面,时清特别乐意带云执去。
君后生辰前一晚,时清问云执,“你明天去不去看热闹?”
她说,“我现在也是能带家眷人了~”
语气特别得意。
只是云执好像没听见,没回应她。
时清原本盘腿坐在床上,现在好奇地看向屏风那边。
云执在泡澡,都泡小半个时辰了。
“你也不怕水凉了。”时清下床穿鞋,头从屏风那边探过来。
云执仰躺着,脖子枕在浴桶木沿上,眼睛睁着看房梁,像是在发呆,所以没听见她话,连她都走到身边了都没反应。
云执向来对她不设防,听她脚步声都听习惯了,跟呼吸一样自然,没半点反应。
时清疑惑地顺着他目光往上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时清垂眸看云执。
云执仰着头,双手搭在木桶两边,脖颈后仰,喉结凸起,线条诱人。
往下是精致骨感锁骨,再然后……就被水面遮住了。
木桶里浮着块湿毛巾,正好把关键部位盖上。
时清伸手戳云执脸,好奇问,“想什么呢?”
云执眸光轻颤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水面里一滑,瞧见是时清后,双手捂住了那里,一副防狼警惕模样。
“……”
他半个下巴都被温水埋没,红着耳廓问,“你怎么偷看人洗澡呢?”
时清眨巴眼睛,“我这叫偷看吗?”
她伸手把湿毛巾拎起来搭在浴桶上,微微挑眉,“我这叫光明正大看。”
时清觉得云执不对劲,洗澡都能发呆。
要知道月事来之前,云少侠洗澡洗飞快,恨不得进去涮一下就出来,然后跟她滚完再重新洗。
现在磨磨蹭蹭半个时辰都没洗完。
时清伸手试了下水温,都快凉了,“你也不怕冻着。”
云执防备地夹紧双腿,含含糊糊说,“我身体好,不怕。”
时清笃定他不对劲。
“老实交代,刚才在想什么?我说话你都没听见。”时清挽起中衣衣袖,伸手去扯云执小臂,“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捂什么?”
难不成男子月事结束时候,那里还会产生变化?
云执脸更热了,单手捂着,另只手紧紧攥住时清手腕。
时清侧眸睨他,“松开。”
云执顶着她视线艰难地吞咽口水,红着脸,目光水蒙蒙,轻声喊,“时清。”
他这低低语气跟乞求表情就跟撒娇一样。
时清心尖一颤,整个人都软了一下。
“叫妻主都没用!”时清佯装不吃这套,拿眼瞪他,“把手松开。”
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云执这才慢吞吞地松开她手腕,任由她扒拉开自己另只手看那里。
云执一张脸红几乎不能见人,仰头自暴自弃躺在木桶里。
时清倒是想多了,月事对那里没有半分影响,非但没有影响,对方还精神不行。
“啊这……”
时清也没想到,她缓慢地拎起刚才搭在桶沿上毛巾,展开把那里又给他盖上。
“……”
哪怕是妻夫,场面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云执余光瞥时清,眼神带有控诉跟谴责。
他觉得他已经在时清这里“死”过两回了。
时清湿漉漉地手摸摸了鼻尖,侧眸看云执,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你、你刚才想什么呢?”
“想你。”
云执仰靠着桶沿扭头看她,眼睛里全是她,抿了下唇,哑声又重复了一遍,“在想你。”
时清耳朵烫起来。
这怎么听起来跟情话一样。
云执又滑回浴桶里,长发飘在水面上,“越想越精神。”
时清蹲下来,趴在浴桶边缘看他,感觉自己养了条人鱼,“你月事今天下午不是就结束了吗?”
晚上两人完全可以做啊,为什么他非要憋着,自己坐在浴桶里冷静呢?
云执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时清知道他身体没事就放心了,“那你想说了再跟我说,我出去等你。”
时清把袖筒放下来,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才喘了口大气,用手做扇子在脸边扇了扇风。
她感觉刚才被云执撩了一把。
云执从浴桶里出来,擦干净穿上中衣。
时清坐在床上看他,云执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走过来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因为云执反常,两人什么也没干,就这么躺下。
时清都快睡着时候,才听见耳边传来云执犹犹豫豫地声音。
“时清,我不是不想给你生小孩,我只是暂时还没准备好。”
时清迷迷糊糊地转身侧躺着,睁开眼睛看他。
云执跟她面对面侧躺着,黑夜微弱光亮下,眼睛显得格外清亮认真。
“你让我再准备准备。”
时清了然,云执这是被生孩子吓到了。
明明身体特别想她,但又不敢真做,憋可难受了,这才在浴桶里躺半天试图冷静。
时清笑着亲他唇瓣,彻底清醒,“我又没说明天就生,你急什么。”
云执看着她,手搭在她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梳理她背后长发,商量着问,“我们等两年再生呢?”
他懂医术,随便就能给自己弄点避孕法子,但云执以为时清想要孩子,就没这么干。
刚才云执已经想通了,要是时清不同意——
……那就生!
时清毫不犹豫,“好。”
她跟云执认真说,“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咱们什么时候再要,我跟家里都不会催你,因为这是咱们两个人事情。”
云执眼里带出笑意,凑过去亲了亲时清唇瓣,哑声问,“那做吗?”
语气隐隐期待。
“……”
实不相瞒,少年,你这样真会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