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里,平日里对着那些少爷,总是游刃有余的老鸨,此时却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桌上的银票,她连看一眼都不敢看,等听到男人说“这事不准叫其他人知道”,老鸨满头大汗地保证,“严……我会烂在肚子里的。”
男人起身,老鸨亲自送他出门。
经过一间屋,从里头走出个扭着水蛇腰的姑娘,见了男人就犯花痴地扑上来,老鸨脸都吓白了,一巴掌把她扇出二里地,男人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脚下不停地离开了青楼。
等老鸨送走男人回来,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看看桌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第一次觉着银子真可怕,赚刚才那个男人的银子更可怕。
“砰砰砰”,响起一阵敲门声,龟公带了刚才的姑娘进来,老鸨面无表情地叫龟公把人带下去使劲打。
姑娘不懂自己犯了什么错,问老鸨,老鸨冷冷道,“谁叫你刚才对着那位爷发骚,该打!”
见了其他少爷,往前凑是好事,见了那位爷扑上去,那是害她的青楼易主!想到刚刚那一幕,老鸨就冷汗涔涔,谁都知道那位爷最恨女人靠近了。
有家青楼只是让一个姑娘,坐在那位爷身边,第二天那家青楼就换了老鸨,她可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姑娘被打的直到奄奄一息,才被龟公拖了进来,扔在地上,老鸨眯着眼,“以后再见到那位爷,能躲多远躲多远,少往上扑。”
姑娘连话都说不出,被龟公拖走,老鸨仍是心有余悸,但想到那位爷叫她干的事,她办好了,才慢慢放下心来。
那天李好女和狗剩找到青楼来,老鸨肯见他们,还好心告诉他们李杏黄在哪,就是那位爷叫她那么办的,如今李杏黄蹲了大牢,那位爷来叫她管好嘴巴。
其实就是那位爷不来,不给银票,老鸨也不敢跟人说这件事的,青楼里的人都以为她那么做,是因为李杏黄跟着年家二少爷离开,再也不回青楼,她是在报复。
年家二少爷,老鸨根本不怕,她要是想抓回李杏黄,早就抓回来了,那时也是这位爷叫她放过李杏黄,老鸨才放过了李杏黄。
男人走出青楼,走到马车前,小厮赶紧过来掀开帘布,“少爷,回村吗?”
“回省城去。”男人说完上了马车。
小厮叫车夫赶车,他忍了半天还是问,“少爷,我们不去见团圆……姑娘?”
男人睁开眼看小厮,小厮才加上了姑娘二字。
不能怪他总是忘,从团圆五岁,他就团圆团圆的叫,可一年前,少爷命令他不准再叫团圆,改叫姑娘,他还没习惯。
这个小厮,就是严明安的跟班八两,而刚才从青楼里走出,上了马车的男人,自然是严明安。
“不去。”严明安果断地说。
他当然想见团圆,但严明安不能见,见了面,团圆肯定会怀疑,李杏黄进大牢,是他所为。严明安永远记得那次,他临走前,安排了泥瓦匠为团圆修葺馆子后面的院子,他回来后,团圆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说他可怕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次,严明安感觉五雷轰顶,不明白自己只是为她找好了泥瓦匠,她为什么说他可怕,那是他第一次借酒浇愁,问陈潇他做错什么了。陈潇说要是换成他,同样会找好泥瓦匠,但不会叫泥瓦匠直接去馆子,说是他叫他们去的,而是叫他们上门问,馆子需不需要泥瓦匠盖房子。
“这不是一……一回事吗?”严明安当时红着眼睛问。
他记得陈潇当时回答,“严明安,你在追妻这方面得多学习,你的做法把她的成就感搞没了,你懂不懂?”
当时严明安没懂,但他后来想明白了。他的做法,就相当于团圆要画一幅画,结果他找来了画师,三两笔就画出来了,是个人就会扫兴,而按陈潇说的来,相当于找个人向团圆卖颜料,但画还是团圆画出来的,是不一样。
在二壮告诉严明安,团圆要他查李杏黄和赵屯的关系时,严明安叫赵屯听团圆的,但暗地里,他让青楼的老鸨见了李好女和狗剩,告诉他们李杏黄以前是青楼里的姑娘,又帮那个犯人的哥哥,见到了苏道,才有了赵屯的被抓。
说到二壮,他正在被团圆问,“二壮,你是怎么知道杏花家常菜的菜,是赵屯挪用了给犯人吃的菜,是不是严明安叫你……”
“掌柜的,绝对不是。”二壮又是摇头,又是摇手,“严东家没在这,怎么可能叫我做这件事呢。那件事跟我没关系,就跟传的那样,是那个犯人的哥哥通过省城的亲戚见到了知府。”
“真不是?”
“真不是。”
二壮不像撒谎,但团圆本来只是想查出李杏黄和赵屯的关系,当作把柄,让李杏黄不敢再给自己的馆子找事,可李杏黄竟然蹲了大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难道一切真是巧合?
“等等。”团圆叫住二壮。
两滴汗顺着二壮的额头滑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来,“掌柜的,还……还有什么事?”
“你跟他们说,咱们今晚吃大餐,你跟柳账房也留下。”
二壮长舒一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掌柜的发现了他话里的什么漏洞,“好嘞,掌柜的。”
团圆所说的大餐,是六个人坐在院子里,烤羊肉串吃。羊肉是买的村里人养的山羊,团圆已经提前腌制好了,木炭是李大树从村里给她带来的,烤炉是她按照甘露溪中看到的,请高大锤做的,今天是第一次用。
“掌柜的,这哪里是大餐,分明是试吃新菜啊。”西风吃的羊肉串,上面刷了好几层料,很是香辣,吃的他鼻尖冒汗。
“怎么,你不喜欢吃?”团圆负责烤羊肉串,边烤边吃。这在炭火上烤熟的羊肉,跟放在锅里煎的炸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表皮是焦的,肉更有嚼劲。
西风嘿嘿笑,“掌柜的,我当然喜欢,就是把秤砣叫来就更有意思了。”
“他回村去了。”这种事,团圆当然忘不了秤砣,可她跟二壮说吃大餐的时候,秤砣已经回到了村里,没办法叫他来。
西风“啊呜”一大口,一串羊肉就进了他的嘴里,他不解地问,“掌柜的,你怎么知道秤砣他回村了,你又没去他的猪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