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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心脏,半跪在石棺前,哀沉道,“亲爱的费丽帕,我答应你,只需要再稍事等待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团聚了。”
石棺里躺着一名苍白的金发美人,双目泣血,肌肤泛着不正常的蓝色光芒。她头戴早已枯萎的蔷薇花环,而她的怀中,正捧着一朵漆黑的玫瑰。
玫瑰花忽然动了动,一张布满獠牙的嘴唇张了开,刹那,眼前血肉模糊。
劳伦特惊坐而起,久久无法平息心跳,华丽的羊毛毯被掀到了地上,他摸索着掌灯,微弱的火苗勉强撑起这片浓郁的黑暗。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他匆忙披了件衣裳,轻咳一声,“请进。”
开了一条缝隙,从黑暗里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来,这是费根思家族的管家柯克尔,正手握烛台。
“侯爵大人,”他毕恭毕敬地说,“今天少爷提前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个客人。”
这么早就回来?他不是还在帝城为那个少女举办葬礼?
“帝城的事已经安置妥当?”
“祭祀说,似乎没寻到萝拉的灵魂。”柯克尔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眼劳伦特侯爵,掂了掂说话的语气,犹犹豫豫开口,“祭祀说他向您请求,给他多些时间。”
劳伦特肃了神色,阴晴莫定,让管家在门外等候。有侍女服侍他穿衣,上过战场的身子骨,一到天寒的时候,骨头缝里都在疼。他扣好胸前的徽章,在腰间围上暗红色绒缎打底的银链腰带,手指头上的扳指闪闪发光。
然后,他对管家说,“我要亲自找一趟祭祀。”
北境的天气寒冷,空气都是薄的。
银色如刀刃般锋利的月牙就镶嵌在费根思家族的城堡塔顶。城堡塔楼上,身佩长剑的守卫来回巡视。
当劳伦特骑着马穿越城门,回首望向深紫色的天空,笔直的树林将天空斜分成大大小小的区域,偶有乌鸦飞起。他想起了一百余年前,当自己尚且年轻的时候,毫不费力就能用石子投下这些黑鸟。
但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劳伦特费根思,这个名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隐隐约约,他只记得名字的音节末尾有个纳,便给自己的儿子也起了伯纳这一名字。他什么都忘记了,偏偏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像是刻在了骨头里一样,怎么都忘不掉,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不知是骨头的疼痛更甚,还是那名字让他疼痛更甚。
光明神庭召集骑士攻打各地的深渊恶魔时,他那时才17岁,带着破破烂烂的草帽,在遥远的南境某个乡下养鸡喂鸭。
南境人的个子普遍矮小瘦削,偏偏他个头高大,自小因为体型的缘故,被嘲笑为狼狗,没少被欺负过。他本就是倔强的性子,既然有人来欺负,定然也要讨回来,打打闹闹一来二去,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强壮凶猛的青年。
乡下人没有资格成为骑士。
但顺应光明神庭的急召,可以拥有这个资格。他不知道什么是恶魔,也没见过魔界,只是单纯跟着那帮骑士拼搏厮杀,赚取每个月的饷银,仅此而已。
也因为他出生贫穷,即使在骑士的队伍里,他仍然是备受欺负的那一个。
挨打挨多了,皮肉也紧了,心里渐渐有了一股压抑着的隐痛。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穷人出人头地,真的很难吗?
劳伦特的性格越发偏僻起来,每天把帽檐压低,看谁都伏小做低,白费了那张英俊漂亮的脸。
当时他所在的焰鹰骑士团的队长,也真正关心过他,一次战役获胜后,撕了半只猪腿来到他面前,拍着他肩膀说,“在战场上,骑士是靠武力获胜。你的打斗技巧不错,身体素质也极好,如今,你也要好好谋划一下自己的未来,早些建立声名,娶一个漂亮的妻子。”
劳伦特极听从队长的话,点头称是。
在劳伦特参加进骑士队伍之前,村里的白发老头问他,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敌人是谁?那可是可怕的恶魔!
他于是问,恶魔为什么可怕。
老头哈哈一笑,因为恶魔最会蛊惑人。
他杀过深渊里的低等恶魔,那些家伙像是变异的魔兽一样,肢体畸形,血液都是黑色,看不出来恶魔是怎么蛊惑人的。
只觉得恶魔这种生物又恶心又残忍。
参团后的第二年,焰鹰骑士团从南境征战到了北境,驻扎在琥珀镇上。那天团里大半骑士受伤严重,队长托他去镇上请神圣教廷的圣术师过来治疗。恰是清晨,天空澄澈如洗,温柔又清润的风吹拂过他血迹斑斑的盔甲,晨曦斜穿过琉璃窗,他摘下头盔,看见身穿洁白修女服虔诚跪在奥古斯神像前,她正好回归头来,阳光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那一刻,他的脑海忽然空落落了起来,心脏有一种说不出的紧绷感,呼吸困难。
如果恶魔都是会蛊惑人的。
那这个女人一定都是恶魔。
生长在乡下的劳伦特没见过多少漂亮女郎,加入骑士团以后,见女人的机会更少了。偶尔在艳情小说里窥见“国色天香”这样的字眼,没读过多少书的他也想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美,而现在,他忽然就明白了。
费丽帕是忽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天使。
他把每个月的饷银全部用来给她买头饰和精致的布料,每一次小小的战役回来,他都必然会给她带一些纪念品。在他笨拙又真诚的追求下,这个美丽的女人动了心,满是羞涩的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
神魔之战终于到了最艰巨的时刻,光明神廷下达了命令,焰鹰团这一次的目标,是魔神遗迹里的圣物。他心知这将是一场苦战,也是一次远行。念念不舍和未婚妻子告别,数不清死了多少同胞和兄弟,从无数个清晨到无数个黄昏,一天傍晚,满身浴血的他终于来到了北境魔神的神殿中,四周遍布倒塌的大理石柱,残破的宫殿深处,早已没了恶魔的踪影,只有一名少女
一名黑发黑眸少女懒散的坐在魔神神像破碎的头部上,看到他立刻跳了下来,根本不怕他手中的剑,光着脚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见过恶魔。
恶魔都是变异的形体,可怕的身躯,恐怖的獠牙。
这名少女突兀地出现在大厅深处,说不出的怪异,可她单薄的身形却让他忍不住心软。
少女打量了他一番,对他极为认真的说,“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我无法再阻止你们了,凡人,就请你让魔神的这些宝物,安静沉睡在黑暗里吧。我会原谅你们的闯入,但请不要再打这些宝藏的主意,否则你们将付出可怕的代价”
他犹豫了片刻。
魔神圣物的诱惑侵占了他的理智。
越来越多的同伴来到了大厅深处。
他并没有听取少女的意见去阻止,而是抽出长剑,朝少女头顶狠狠劈砍了下去。
“果然,这世间最肮脏的,是人心呵。”少女笑吟吟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耳间,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失落感,便凭空消失了。
这一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他们都为这些宝藏红了眼。
劳伦特惊诧了片刻,和少女的相遇就像是一次荒诞诡谲的幻象。可是他并没有思考那么多。
他不在乎那些价值连城的金杯和宝石镯,他想要的是正中央那朵鲜红的玫瑰。
传说中魔神的玫瑰可以让相爱的情侣拥有永生的力量,让情人美貌永驻,两人相守到天荒地老。
他的心中只有他的爱人:费丽帕。
诡异的风声呼啸在耳侧,森林里落叶扑簌,细微的响动擦地而起,应该是什么东西出现了。她屏住呼吸,被某人抱在怀里往前走。阿撒兹勒行走的速度很慢,几乎是每迈出一步都会停下来查看一番。
大约往前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阿撒兹勒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她半晌没动静,而某人作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等了半天没见有动作,悄悄抬起脑袋,眯开一条眼缝。也就这么一眼,唐叶骇住了。
但见正前方,虚空之中裂开一条巨大狰狞的口子,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足以照亮附近一小片树木和草地。口子周围朝外散扬着扭曲的纤细手臂,那些苍白的手臂争先恐后往外爬,但碍着一层无形的黑光,并不能真正钻出来,远看活像是一张吐出无数触手的血盆厉嘴。
围绕着这条缝隙,阿撒兹勒的身周亮起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黑暗里密密麻麻闪着,看身影约莫有数百只。
唐叶吓得身子紧绷了起来,转头看到撒大爷,阿撒兹勒很是淡定,他的眼睛也是墨绿色的。如果阿撒兹勒和这帮怪物是一伙,那她岂不是。。。。。。
也许是感知到了怀中之人的异常,阿撒兹勒低头,冲她晦暗不明一笑,嗤道,“早让你别睁开眼,害怕了?”
看见阿撒兹勒这幅悠闲从容的模样,她的心平静了不少,厚着脸皮反驳道,“才。。才不是!”
“那我放你下来?”
“别,我。。有点腿软。。。。”抓着衣领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那些怪物听见这里有声响,干脆都一个个从漆黑的夜幕和树影背后凸浮了出来,在缝隙周围蓝色光芒的照耀下,怪物们的全貌一览无遗:半人半兽,脑袋上没有一点毛发,光秃秃惨白的脸上嵌着一对绿幽幽的眼睛,还有一张裂开全是尖锐利齿的嘴巴,几乎撕到了耳朵边。这些怪物的四肢又细又长,身子却很沉。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尖锐声音,似笑非笑,它们密密麻麻将唐叶两人包围住,整整齐齐,将所有能逃的方向全部堵住,并一点点朝内靠拢。
“你之前见过的怪物可长得是这样?”阿撒兹勒嘴角微抿。
“好像不是,之前我们在森林里遇袭的那次,怪物长得还有点像人类,这些怪物已经完全不是人类模样了。”
“那就对了,魔魇能改变生物的样子供自己驱使,人类的身躯本就不太好使用。”他笑了一声,“到底也只能变成这种货色。”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阿撒兹勒手一抖,就将某只萝莉扔了下来。唐叶被摔得一懵,摸着疼痛的屁股就要控诉,却见一道复杂的阵印从头顶灌了下来。她刚好就在符文阵的正中央。
阿撒兹勒口中喃喃有词,符文阵刮起的风扬起了他的长发。阵印散发出的强烈暗红色光芒在这片夜色里照亮了他的脸,愈发魔魅诡异。随着法阵的成形,唐叶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在体内游荡开来。
“这是隔绝法阵,乖乖待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出这法阵,更不要睁开眼睛。眼睛是灵魂的牵引窗口,若待会你的灵魂被吞噬。。。我没有办法救你。”说完阿撒兹勒抬腿朝怪物的方向而去。
唐叶连忙点头说好,立刻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间,“我打死也不睁开,撒大爷你就放心吧!”
像是得到了某种开战的暗示,一瞬间,那些怪物们动了,地面灰尘滚滚,杂乱的脚步声贴着她的耳朵炸开。虽然闭着眼,她能听到那些怪物正在嘶吼和示威。
“咯咯咯咯咯咯咯”,有几只就贴着她的身子而过,怪物惊悚的叫声响在她的后脑勺上,她不敢动,身子紧绷地都有点发疼。恶臭和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哀鸣、嚎叫、东西撕裂的声响、血液喷溅的声音。。。一齐钻进了她的耳朵中。
有什么液体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唐叶紧紧捂住耳朵。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小腿又酸又麻,打斗声和凄厉的叫声终于平息了下去,渐渐归与宁静。她等了一小会,颤抖着开口,“阿。。。阿撒兹勒?你还在吗?”
过去了五分钟,没有人回应。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没有。
她一下子慌了。
现在打斗已经结束,万一,万一阿撒兹勒受伤了。。。或者已经死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画面,她的心狂跳起来。
“阿撒兹勒。。?你。。你还好吗?回个话好不好?”
“撒大爷?撒大爷你还在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
双手不由自主握紧,指尖深深掐入肉中,但并不觉得疼。她心一横,索性缓缓掀开眼帘。
视野里,一道人影浮现在眼前。
这人背对着她,样子极为怪异,就像是把一个正常人强行拉伸了一样,身形格外纤细且长,左肩衣领上一圈漆黑的羽毛,周身萦绕着一股漆黑死气。漆黑的长发随风扬起,那人悬浮在半空之中,脚下,是堆积的尸骨,破碎的血肉遍地都是,血水流成了一条小沟。他的手指完全不是人类的样子,手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指甲细长,尖锐如刀,脑袋上有一对弯曲的黑角,角后钻出无数条细长的漆黑触手。这人露出的皮肤比那些怪物还要苍白。
唐叶刚睁开眼,那人便似有所感般缓缓转过身来。
她连忙捂住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这张脸十分熟悉,应该属于阿撒兹勒,然而那双瞳孔已经漆黑一片,从眼眶里往外冒着黑雾,猩红的唇里密密麻麻布满尖锐的利齿。那些从恶魔角上抽出的触手和发丝混杂在一起,像是美杜莎的蛇发,烈烈张扬。
这。。。。这怎么可能是他!
她下意识想逃,可是双腿偏偏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
转瞬间,那家伙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在空中留在一连串漆黑的残影。
猩红的长舌从嘴里伸出,这人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忽然咧开一个诡异又残冷的笑容。
“阿萨。。。兹勒。。。是你吗?”声音抖不成语。
这人歪了歪头,忽地朝她贴近。
双眼传来一股剧痛,温热的液体从眼里流了出来,眼前刹那一黑,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随着眼睛的疼痛,全身的力气也正在从眼眶里被牵引着流出。那家伙隔空对着自己的眼珠子在吮吸,白色的气息源源不断从眼眶里抽了出来,然后被吸食进他的肚子里。
要死掉了。
一定会死掉的!
体温一点点的流失,脑海中回荡着阿撒兹勒最后的叮嘱。
“阿。。。阿撒兹勒,是。。。是你吗?”
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她费尽力气才抬起手,摸索着探向了他的脸。
指尖传来硬物的触感,是耳钉。
唐叶心中释然,疼的浑身发颤,“是。。。是你。。。。”
受交易约束,他不能超过她五十米,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么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眼睛在吞噬自己灵魂的家伙,就是阿撒兹勒那混蛋无疑了!
难道这才是阿撒兹勒真正的模样吗?
她心中又慌又怕,抱着自己眼眶吸食灵魂的家伙如果真的是他,那该怎么唤醒这个混蛋让他恢复神智?
如果不反抗,只能就活活被吸死了。她猛地扬起手,狠狠抽在这家伙的脸上,虽然这份力道并不能真的让他疼痛,但那刹那间的波动,令她足够有机会推开这家伙的嘴。
阿撒兹勒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暴虐的神色。
猝不及防间,唐叶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狠命吻了上去。
阿撒兹勒也懵了,细长的指甲毫不犹豫插进她的腹部,想要把这只多余的东西撕开。
唐叶发出一声闷哼,她已经成功把舌头送进了他的嘴中。对方尖锐的利齿咬下,那疼痛几乎令她晕厥。血腥味迅速弥漫在口腔里。
就在这一瞬间,阿撒兹勒漆黑的瞳仁猛然缩紧。
他手一挥,唐叶像只老鼠一样被轻易甩开,重重摔落在地。
就算不死也会断掉所有的骨头吧这个混蛋劳资再也不养猫养龙了怒摔————在意识清明的最后一瞬间,唐叶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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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神集市一向赫赫有名,天南地北的商人汇聚于此。外加这段时间怪物的传闻,吸引来了不少佣兵团和骑士团,往来游人如织。
莫尔是没这个心情来逛集市的,他耐不住阿拉尔这家伙磨。
离黑荆棘城之难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神廷正有条不紊地重建。这一次黑荆棘的神廷受损巨大,准备计划三个月内再破例招一次学徒。原本应当统一学习三个月后为新学徒分配教堂,因为这场变故,他们提前收到了调遣的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抱歉,前几天去了重庆出差,刚刚回来。
从今日起正常更新由于去重庆比较急,没带电脑,所以一不小心造成了失踪的假象。
然而并没有,嘤嘤嘤。
女主:我特么终于到深渊了,别慌,亲爱的,我来找你了。
赫尔维西:????难道要找的不是我?窝已经送上门了啊!!!!
女主:抱歉我找的是我家撒大爷
赫尔维西:喵喵喵?你要是这么想我也很难办啊,我也不能现场死给你看让你重新遇到蠢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