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期昭宗越来越倚重杜让能,而对崔紹纬有所疏远,原因自然是崔紹纬的建议,让昭宗频频遭遇堵心。
杜让能的建议往往很有用,例如让诸王掌兵就是杜让能的建议。
杜让能说朝廷最大的外患是藩镇,只有凝聚了宗室和勋贵的势力,才能够迅速提升朝廷实力。
返回延英殿,杜让能也来到了延英殿,昭宗说了赐婚之事。
杜让能想一下,回答道:“陛下,赐婚对于藩镇的向背影响甚微,不过扶风侯曾经冲撞大明宫,赐婚能够堵住川南军反叛的借口,毕竟川南边陲,弄出裂土立国的后果不好。”
昭宗点头,杜让能迟疑一下,又道:“陛下,臣听说了一个信息,说金州韦氏和川南事实上是一家,这个传言是荆南节度使送来的。”
昭宗微怔,道:“川南和金州都是韦氏,联合并不意外。”
“问题是,荆南节度使说巴东和武陵二州,事实上是被川南军占据。”杜让能说道。
昭宗吃惊,道:“卿家所言属实?”
“臣不能保证属实,这是荆南节度使传来的信息,或许是巴东都防御使与川南军达成了联合。”杜让能回答。
事实上,他对荆南节度使的信息半信半疑,成汭的信息说川南节度使就是扶风侯,根本不存在另一个长辈川南节度使。
杜让能身为宰相,当然要为自己的言语负责,言不符实就会闹了笑话,他认为川南节度使是那一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巴东和武陵的真实归属。
昭宗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问道:“若是巴东和武陵确实被川南军占据,卿家认为该如何应对?”
“陛下,就算巴东和武陵被川南军占据,其势力也是弱于李茂贞,顶多与潼关军相当,巴东只是战略意义凸显,论富庶远不如荆州,而荆州能够不被吞并,说明川南军的实力有限,无力进夺。”杜让能说道。
昭宗点头,道:“金州韦氏遭受潼关军的威胁,川南那里有东川军和凤翔军敌对,确实无力进图荆州,不过久之必成大患。”
杜让能深以为然的点头。
昭宗问道:“对于金州韦氏,卿家可有解决之道?”
杜让能想一下,道:“陛下,臣认为能够制约金州韦氏的人,韦昭度大人。”
昭宗微怔,杜让能又道:“韦昭度是金州刺史的兄长,如果陛下谕旨命令韦昭度出兵配合,或许能够调动金州军力对付凤翔军。”
昭宗轻哦,杜让能又道:“不过需要时机的配合,例如诏令川南军和东川军进袭西川,李茂贞得悉后必然增兵西川,朝廷军力可以和金州军力进袭凤翔府。”
昭宗听了点头,道:“卿家之言甚妙。”
杜让能正容道:“陛下,引狼斗虎的策略不能急切实施,否则金州韦氏很难出兵,赐婚造成一种亲近川南的假象,让李茂贞疑神疑鬼的担心,一旦时机成熟,通过韦昭度影响金州韦氏,配合朝廷夺取凤翔府。”
昭宗点头,问道:“卿家的意思,让岐国公还归朝堂。”
“韦大人能不能再登庙堂,臣不敢多言,不过陛下要保留韦大人的西川节度使,日后谕旨韦大人与川南军一起收复西川,韦昭度大人在西川失败,内心必然渴求一雪前耻。”杜让能说道。
昭宗皱眉,道:“韦氏进占西川,岂不是更加尾大不掉。”
“陛下,有失才能有得,没有巨大利益勾引,韦氏如何能够为朝廷所用,朝廷的咽喉隐患是凤翔府,再说凤翔军力强势,与川南军火拼两败俱伤,之后韦氏占据西川,陛下一道圣旨召归韦大人回来。”杜让能解释,暗示皇帝,韦昭度可为人质。
昭宗点头,他确实最想收管凤翔府。
又听杜让能道:“朝廷军力乌合之众太多,如今最紧迫的是加强军训和武备,请陛下耐心等候时机。”
昭宗点头,道:“就依卿家良言。”
君臣沟通妥当,昭宗心情很好的返回后宫,在返回的途中,昭宗的心思又有所转动,忽又返回了延英殿,吩咐宣召李磎来见。
李磎心情忐忑的奉召来见,这些日子他的情绪很不好。
那一日回家看到被砸的府门,让他惊怒的心情又滋生畏惧,他是经历过黄巢之乱的官员,尝过战乱逃亡之苦惶。
而让李磎的情绪最为不悦的事情,府门被扶风军砸了之后,之前恭贺他高升的亲朋故旧,仅仅只有四家过来慰问,明显的与李磎保持了距离。
李磎头一次尝到了被孤立的情况,他知道那些亲朋故旧惧怕扶风军,担心与李磎走的近了,将来遭到扶风侯的迁怒。
长安人心被发生过的乱军动荡,弄成了惊弓之鸟。
但从另一面去看,也显露长安官员不看好了大唐朝廷,对于朝廷失去了依赖信心,纷纷抱着谨慎态度各扫门前雪。
李磎原本渴望成为宰相,博取留名史册,但获得了宰相资格之后,反而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与其他的宰相在一起,有种低人一等的卑微,感觉别的同僚,在嘲笑他的宰相资格来的不正。
走入延英殿,李磎向皇帝恭敬见礼,昭宗直接问道:“朕听说巴东被金州韦氏占据,卿家知道吗?”
李磎一怔,道:“臣不知,臣只与韦昭度大人相识,与金州韦氏从未见过。”
昭宗皱眉,问道:“李骥任职过涪州刺史,他应该知道川南与巴东的关系。”
“陛下,臣子说过川南之事,川南与巴东是两个势力,两者军政并不同属,川南军政除了治下四州,只有黔中道数州归附渝州统治。”李磎回答道。
昭宗点头,转言道:“朕宣卿家来,是有一事相告,为了能够牵制李茂贞,朕需要安抚川南节度使,决定宗室女赐婚扶风侯。”
李磎神情略显意外,道:“陛下要赐婚扶风侯。”
昭宗点头,道:“是为了大局的权宜之计,川南和黔中是边陲之地,朕担心川南节度使裂土封疆,若是那种后果,朝廷一时无法讨伐,之前朕试图让凤翔军出兵,但凤翔军搪塞拒命,故只能安抚。”
李磎点头正容道:“陛下所虑甚是。”
昭宗道:“朕觉得愧对卿家。”
“陛下,臣原本不喜与扶风侯结亲,而在解除婚事之后,其所暴露的凶残本性,更是让臣寒心,臣是书香门第,厌恶无礼匹夫。”李磎正容回答道。
“让卿家受惊了。”昭宗说道,随后让李磎离开,回了后宫。
回到了皇后那里,昭宗淡然道:“衡王妃所求,朕准了,扶风侯任职黔中节度使,宗室县主赐婚显得轻视,朕赐封雪柔县主升格江城公主,食邑渝州。”
皇后喜悦道:“陛下隆恩,衡王府必然感激涕零。”
昭宗淡笑不语,赐封公主的用意有二,一是彰显朝廷安抚的诚意,县主的赐婚流于平常。二是传播朝廷的威望,夺取川南节度使的统治威望。
李磎回到了家宅,早就归家的李贤过来拜见请安。
听了李磎的告知,李贤的脸色立时转了阴霾,忍不住脱口道:“有够无耻。”
“放肆。”李磎发怒呵斥。
“是,儿子不该胡言。”李贤忙认错。
“滚出去。”李磎怒道,李贤恭敬辞礼离开了。
出了父亲的居院,李贤面现了冷笑,自语道:“明君?分明自以为是的昏君,能够成为一方藩主的人物,那个不是人精。”
李贤不屑的回转了居院,与父亲李磎的感觉不同,李贤还如以前那般感觉宦途光明。
府门被砸之后,李贤见到了金州刺史的密使,不久又被告知出走的十四娘,陪伴韦扶风身边。
所以,李贤心情很好,李骥的情绪却是落入消沉,每日去鸿胪寺点卯就离开,在外喝茶听曲,排解郁闷。
衡王府位于太极宫西南角外的延寿坊,路程上间隔太极宫,距离东北方向的大明宫较远。
衡王是加恩的世袭二代,辈分是皇帝的堂兄。
雪柔县主是衡王的一个妹妹,随着黄巢之祸的发生,朝廷的日渐势弱,长安城的诸王生存状况,也是走着下坡路。
雪柔县主十八岁,难以找到适合的郎君出嫁。
大唐江山的日落西山,皇族女儿的尊崇地位,使得勋贵和官员之家,不愿娶皇族女儿,雪柔县主陷入高不成,低难就的窘迫。
衡王妃接到了皇后的回复,愉悦的亲自去给小姑道喜,听得嫂嫂到来,正在看书的雪柔县主忙起身迎了出去。
“小妹恭迎王妃。”雪柔县主恭敬女礼。
“妹妹以后可不要称嫂嫂王妃,如今妹妹被赐封江城公主,正一品。”衡王府笑靥如花的挽扶了李雪柔。
“赐封公主?”李雪柔惊疑轻语。
衡王妃笑道:“妹妹说过中意扶风侯,嫂嫂就去恳求皇后娘娘,结果不但获得了赐婚,皇帝陛下还赐封妹妹江城公主,食邑渝州。”
李雪柔娇容微变,随即讶道:“还真的成了?”
“自然是成了,这下妹妹能够称心如意了。”衡王妃愉悦道,她身为嫂嫂,应该为小姑的婚事操心,一直的嫁不出去,她的脸面也是无光。
“雪柔谢嫂嫂成全之恩。”李雪柔羞涩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