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问题
“杀!”
一名羽林卫双眼微眯,拔出长刀的刹那,他的喉间便迸发出一声冷厉的杀声。
石从湖尚且要顾忌公器私用,不敢将喊杀声公然响起,但这名军士没有什么顾忌,作为军士,他只需要考虑贯彻军令。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王惊梦和那些侵入皇宫的修行者没有什么不同。
唰的一声,他身侧和身后的所有羽林卫同时拔刀,刀光瞬间照亮了他们前方布满尘土的灰暗路面。
随着这拔刀声响起的,还有一些凄厉的破空声,以及粗布破裂的声音。
十余枝弩箭朝着王惊梦如电激射,与此同时,十余个内里装满了石灰和铅粉的布袋在王惊梦的身周坠落下来。
烟尘四起。
不管这些弩箭有没有对王惊梦造成什么损伤,这些羽林卫的脚步声已经如暴雨击地般响起。
他们开始冲锋。
按照他们平时形成的习惯,这些军士在垂头间便在脸上罩上了轻薄的蒙布,然后朝着王惊梦冲去。
石灰和铅粉不仅可以阻碍修行者的呼吸,而且可以阻碍修行者的真元运行,对于这些军士而言,近身厮杀更是可以限制修行者的速度,可以将他挤压在极小的空间里。
然而王惊梦依旧在平稳的呼吸。
他的呼吸有着很奇妙的韵律。
缓缓释放的真元就像是将他的面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异常洁净的清辉,他的呼气将那些石灰和铅粉震荡出去,轻柔的吸气在那些石灰和铅粉荡漾而回时,却又被呼气冲得更远。
他的动作并不快,只是异常稳定。
他只是闲庭信步般随意的朝着前方走去,然后挥剑稳定的刺了出去。
他的出剑也并不显得如何绝妙,然而剑光每一次亮起时,剑尖却会无比准确的刺入一名羽林卫的铠甲缝隙之中,然后瞬间将这名羽林卫失去平衡。
轰!轰!轰!
铠甲和铠甲的撞击声极为清晰和有节奏的响起。
在冲到疾速的刹那失去平衡的羽林卫就像是一匹匹失蹄的烈马撞击着周围全速前行的烈马,然后导致了更多的烈马失蹄。
在这样的过程里,王惊梦前行的速度没有变化,他只是很稳定的出剑,前行,然后一路从这些羽林卫中穿过。
这些羽林卫冲到他身前时,他的身前就像是一个无比拥挤的市集,然而当他真正步入其中,穿过其中,他的周围,却始终显得很空旷。
只有稀疏的人影不断翻覆,不断在冲撞之中坠地。
就连出剑的剑势他都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甚至只是用了军中最常见的剑势撞山剑。
剑尖和剑路只是很简单的直直朝着某处撞去,将剑身之中蕴含的力量很简单干脆的迸发出去。
然而无论是围观的修行者还是寻常民众,都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寒意,就像是有一场冷雨在不断的坠落,浸透他们的身体。
寻常民众根本看不清剑路,这种羽林卫疯狂冲锋的画面,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比鱼市的场面更加震撼。
他们只觉得这些身穿甲胄的森冷身影就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小山一样,应该会很轻易的将王惊梦围困其中,然后碾碎。
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却是这些身穿甲胄的身影在剑光之中互相撞击,溃不成军。
而让那些修行者心冷的是,他们发现,只要自己足够的冷静,自己应该也能够做成这样的事情。
或许他们现在身处这样的战阵之中,不可能有王惊梦这样的冷静,但有了王惊梦这样的示范,他们或许只要有数次的练习,也能够有如此的表现。
换句话而言,王惊梦说得并没有错,这些羽林军的战斗方式,真的很有问题。
看似威猛无俦,看似气势无双的冲锋和围击,真的很有问题。
石从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他身后不远处那名沉默寡言的将领身后,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将领。
所有这些将领看着这样的画面,看着王惊梦从这些军士之中走过,看着他身后那些坠倒的军士,他们全部沉默无语。
他们既是实力不俗的修行者,又是军中久经战场的将领,所以从这样的画面之中,他们很直观的认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变化!
修行者和寻常人不同之处,在于修行者的战斗拥有很多的变化。
他们的速度,身法,剑式,都有着很多的变化。
这些羽林卫虽然从一开始就针对修行者的特点,想要限制修行者的变化,但他们无形之中却忽略了自己没有变化。
全员冲杀,他们所有人都瞬间冲到极致,虽是表现得无比悍勇,都要第一时间将对方局限在很局促的范围之内,依靠身体和身上的甲胄来限制对方的运动,但关键在于,他们所有人都像是高速行进的落石,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没有快慢有致,这些军士之中没有有些是慢的,有些是快的,没有在冲锋之中有更多的后招,那他们所有人面对王惊梦这种足够冷静的剑师,无异都只是活动的标靶。
只要足够冷静,出剑足够沉稳,便根本不需要多高的修为,便能够轻易的对付这一群羽林卫。
这不是修行境界的问题,而真是平时的教习训练有问题。
所有这些将领的心境都很沉重。
将领和教习互有分工,平日里这样的问题隐匿在暗中,若是没有王惊梦这样轻易的将之戳破,或许要等到真的有敌军的修行者在他们面前展示这样的画面,他们才会霍然惊醒。
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真的是他们的失职。
王惊梦这样的剑师很少,但那种足够冷静的,拥有绝对多的战阵经验的敌方修行者,却真的很多。
但凡只要敢潜入皇宫,或是在边关作乱的敌方修行者,哪一个不是这样的人物?
王惊梦说石从湖教导出来的军士在真正的战斗之中会损伤更多,便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这并非是这些军士缺乏足够的勇气和执行能力,而是石从湖本身的教导和能力有问题。
砰!
当最后一名羽林卫被王惊梦的反手剑刺倒在他身后,当一地的羽林卫在王惊梦的身后痛苦嘶吼,却很难顺利的起身,面色惨白的石从湖浑身被汗水湿透,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剑技。”
面对这样的狡辩,王惊梦只是微讽的笑了笑,道:“我们巴山剑场进入长陵的人,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