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冉大器盯着两只熊猫眼来到店铺前面,坐在柜台后面长吁短叹,愧恨自己怎么昨晚上酒劲上头,轻易的将藏了好久的几坛子私酒全拿出来了,那可是花了钱从别人手里买的,价格不菲。
冉虎笑他两句,他就动怒,埋怨冉虎怎么不提醒一下,铁公鸡本色暴露无遗,昨晚上大方豪气的气概一去不复返,仿佛那是另一个人。
冉虎自然要争辩,分明是你自己把酒拿出来的?岂能来怨我?
冉大器不过要寻个出气筒,出气筒敢顶嘴就不对了,于是他更加生气,声音大了起来。
当长孙弘来到前面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喧哗已经很大了,在街上都听得到。
不过长孙弘一进门,冉大器就闭嘴了,这事可不便当着他说,小家子气固然不妥,传出去有失风度,毕竟冉大器的脸还是要的。
长孙弘装作没听到,笑嘻嘻的问好,然后提出要回家一趟的事。
“应该的、应该的,家有父母不远行,此乃孝道使然,应该的。”冉大器初初有些不舍,眼下瑞福祥如雨后春笋般正在快速扩张,各种事宜繁琐,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长孙弘这个掌握技术核心的走了,有些不是时候,不过他依然大度的答应着:“要不要备些年货?马上就要过年了,给二老和乡亲们备些城里的东西。”
“不必了,我自己出去买。”长孙弘笑道:“铺子里的事情,我今天做完再走,几个浆池新的原料即刻就能下料,以后的事,工匠们晓得如何做,不必担心。”
“嘿,你看你,回趟家还这么牵挂铺子里。”冉大器如释重负,吐了口气,喜道:“别,千万别,这年货我包了,不就是一点钱吗?我出了,算是给二老的见面礼,你就放心的去把没做完的事了解了吧。”
“即如此,就承蒙掌柜的美意了。”长孙弘拱拱手,有人帮他买东西当然好:“我这就去把事情忙完。”
“去吧、去吧。”冉大器笑眯眯的,目送长孙弘走向后院,然后打开上锁的钱箱,抓了一把铜钱,揣进腰里,吩咐冉虎盯着铺子,一溜烟的出门了。
冉虎摇摇头,看看门外冉大器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后院,奇怪的自语:“这个吝啬鬼,怎么对二东家就这么厚道呢?”
……
长孙弘和狗子没有让旁人帮忙,也没有雇脚夫,而是自己一人挑着一个担子,担子里装满了冉大器采购的布匹百货,踏上了回家的路。
冬日萧瑟,万物蛰伏,城内熙熙攘攘,不觉季节,出得城外,方知一派寒风早已吹袭了大地,树木凋零、绿意不在,草枯叶落、唯有梅花绽放,给落寞的东景带来一丝的色彩。
黄土地面都被冻得硬邦邦的,踩在脚底分外的硌得慌。虽然裹着冬衣,但迎面风势凌厉,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长孙弘二人赶紧的上路,想趁着头顶日头正好,早点赶回去。
回去的路,同样要经过城外十里亭,春去冬来,这里景致变换,如一位俏丽的姑娘,换了冬装。
长孙弘走过这里,突兀的回想起秋天时从这里经过,发生了一幕幕事端,仿佛就在昨天,当日撞见自己撒尿的男装小妞,其中一个就是那陈禹的姐姐,不知此刻在何方。
想着想着,嘴角不觉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
狗子偶然回头,看他神情猥琐,不明所以,奇道:“二郎,你怎么了?笑得如此的……呃,非君子!”
长孙弘抹抹嘴角,吞下一口口水,一本正经道:“没什么,赶路赶路。”
道路蜿蜒,转过了那片现在已经枯黄的草地,十里亭建在坡顶的亭盖露了出来,长孙弘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向上张望。
一个白衫少年,也趴在长亭护栏上,向下看去。
四目相对,都被惊了一下。
本是恬静的天空,仿佛突然起了波澜。
“陈兄!”
“长孙兄!”
陈禹和长孙弘两人彼此叫喊起来,如久未蒙面的朋友。
长孙弘放下担子,陈禹飞奔下坡,两人在坡下草坪上,激动的见了面。
“没想到长孙兄果然性情中人,知道我们今天要走,特意来送行,真是有心了,与长孙兄做朋友,真乃人生快事!”陈禹兴奋的喊道:“你放心,那首《锦堂春》,我一定要在京城发扬光大,让它人人皆知,不负你送我的一番恩情!”
他眼睛一撇,瞄到了长孙弘担的一担子年货,脸上的神情更加感动了。
“送行就送行吧,你还带来这么多礼物,何必如此呢?”他动情的说道,捏着长孙弘的手久久不放:“长孙兄果然礼仪周到,小弟佩服万分!”
长孙弘张张嘴,膛目结舌,他还没有说一句话,怎么自己的东西就没了?
“这个……陈兄,容我说一句。”长孙弘筹措片刻,觉得没理由就这么让陈禹占了一把便宜,正欲解释,却被陈禹打断。
“走!长孙兄,我带你去见我姐姐,宗姐姐正在上面亭子里给我们践行,不然我们早就走了,果然是缘分啊!走走走,上去再说!”他不由分说,扯着长孙弘就走,留下狗子傻了一般看着两人,宛如见了鬼一般。
白衫少年不是那日跟我们打架的家伙么?怎么就成了长孙二郎的朋友了?
“那个谁,就是你!去把长孙兄带来的礼物担上来,让姐姐也看看。长孙兄,来来来,进来进来。”陈禹热情无比,好比一个好客的主人,指挥一个仆役去做事,亲热的拉着长孙弘的手,领着他进了长亭。
长亭里坐了十来个人,听到声音,全都转过脸来看。
陈禹热情洋溢,一步踏入,扬声道:“诸位,看看,是谁来了?《醉落魄》跟《天净沙》的作者,合州第一才子长孙弘到!”
长孙弘饶是脸皮坚固厚实,这时刻也被这莽子弄得面红耳赤,恼怒的瞪他一眼:合州第一才子?谁他妈封的?
此刻骑虎难下,他也只得拱拱手,尴尬的笑:“好说、好说,其实呢,陈兄夸大了,哈哈,夸大了!”
他团团一揖,把亭中景象尽收眼底。
长亭中一张圆桌,桌上几盘蔬菜瓜果,一壶清酒,架着一副古琴,围坐着五个人,三男两女,周围的凳子上,散坐着其他十余人,都是白衫打扮,与初初在这里跟莫昌斌陈莹起冲突时,一般的穿着,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着男装的几个女子,今天都穿的女装。
如果在看仔细一点,天!人都没换,全是当日那些人!
陈禹、宗胜仙、莫昌斌等等等等,那天在那些人,全都在此。
长孙弘心头暗骂一声,把陈禹恨得咬牙切齿,但此刻活剐了他也没用了,这莽子还喜形于色的站在身边,一点没有乱点鸳鸯谱的觉悟,瞧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怕个鸟!长孙弘脖子一梗,心底一横,脚下不丁不八的一站,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几个小子休想让老子不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