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韦萧的部下半夜又再一次聚起商讨此事,皆是觉得不得再如此下去,非要弄个水落石出,这便请来巡捕房一同处理此事。
深夜,万籁俱静,虫鸣声微弱,空气里蕴含着诡谲朦胧的气息。
一连串急促地脚步声“咚咚咚”在韦宅响起,隐约听得见是皮靴和枪支因人疾步而蹭动的声音。
“大太太,大太太请开开门,巡捕房的人来了——是关心先生至今未回的事情的!”
韦家的吴管事到了大太太的房门跟前连连敲门,身后是穿着制服的一队巡捕,其中带队一人还是洋人,皆是真枪实弹的,气势汹汹。
只闻吴管事寒着声,焦急在喉,这几日未见着韦先生,连素来见惯大场面的吴管事都慌张了起来,敲着房门的手略略还有些发颤。
半晌,屋里还是没有一丝动静,吴管事这下心都揪起来,手心都是冷汗,对着巡捕们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一个两个皆这样,皆这样啊——”
“哟,她老大的排场,巡捕房的人都来了她都闭门不见,呵,还真当自己是旧式的皇后呢。”
至后是韦萧的几个小妾,出声的三姨太,右手挥着孔雀羽毛制成的团扇,那极是矜贵的物件在她纤细的手上摇晃着,依稀可见其被团扇半遮半掩的容貌,语气虽刻薄,但美目流转间她巧笑倩兮,确确实实是颇美的。可见韦萧定是喜爱她的,连这趾高气昂的样子都不加掩饰。
“就是,先生是同她出去后失踪的,我瞧她定是有脱不掉的干系!”四姨太恨恨地附和着。她容颜虽不如四姨太出挑,却是高挑清瘦,极有韵味四姨太帮衬着三姨太说不是没有关系的。
只因她向来厨艺精妙,却不料每每送上去的吃食,第一口皆是韦萧让他人先尝,如果一视同仁便也罢了,却好巧不巧还让她见着了他喝大太太递上去的补品却是眼都不眨地灌下去……这好生不公平,那个早已失势,姿色一般的女人怎么好比过自己!
每每她忍不住在枕边同他隐晦抱怨了一句,他却不假思索地轻柔安抚她道:“她不一样。”
“如何不同?”
“就是不同罢。”她没好气地睨着韦萧,而他只是眯着眼,似是在深思,黝黑的眸子不算清明。想来谨言慎行,从不允许自己失神的人竟会在想到自己原配妻子时不由沉默了半晌,待到回神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三姨太不是笨人,深知男子三心二意是常事,她若是逼得急了恐怕惹他不高兴,二来,虽然韦萧早已不和大太太同榻已久,却是场面上事事都给予大太太礼遇,想来毕竟是患难夫妻,从贫至富,感情虽已淡,却不得不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其实三姨太猜得不错,韦萧一直自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对他不利,他的原配妻子却永不会,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那些小妾,所以觉得她们会害她,而是岁月荏苒,那些个信任早已渗入骨髓深处,不能自拔,也许爱可以消逝踪影,可除爱之外的些许东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消弭到的。